白景程顿了顿,微微侧过视线,转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没怎么,慢点吃,饿死鬼投胎一样。”
周深接过纸巾,攥在手里,支起筷子一根一根的夹着碗里的面条,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了。
周深内心支起一只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他想着,时光倒流,自己也算是重新活过一回。那么这一回,他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要么干脆阻挠白景程的婚礼,彻底打消白景程结婚的念头;要么长痛不如短痛,及时止损,干脆趁现在,快刀斩乱麻的和白景程一刀两断算了。
周深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下了这么个结论:
——前者不太可行,后者有些不甘。
“嘿——”
周深正云里雾里的内心上演着一场年度大戏,伴随着这一声当头一喝,到此戛然中断。
他阴沉着脸抬起头,顺着声音望过去,落在一张笑颜灿烂的国字脸上。
白景程也顺着他的目光一道看过去,这位不速之客此刻正坐在斜对面的一桌上,朝着周深搭讪,边笑着,还便朝这边走过来了。
周深其实对面前这人没有太多印象,记忆里是有这么个同事,后来周深转岗,俩人除了偶尔一起组队打个游戏,就再没联系了。
陈箐热情洋溢,甚至有些自来熟,直接一屁股在周深旁边落座。
“你这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我都没敢认。”陈箐哂笑道。
周深低头去瞧自己的衣服,怎么也觉得今天自己这身粽子装束跟人模狗样这词不大沾边。他一愣,下意识的去看白景程,在对方并不和善的目光里,周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箐指的是自己的头发。
白景程是很喜欢变着花样的摆弄周深的头发,以至于摆弄到后来,练就了他在白景程手下脱胎换骨的高超技艺。
周深的头发向来是支支棱棱的,有种青春洋溢,呼之欲出的独特气质。如今被白景程这么一捯饬,没变得老成持重,反倒让周深自觉有种小孩装大的感觉。
他自觉自己此刻和这位同事还没相熟到把酒言欢的程度,一时无话,只得尴尬的一笑。
“你也常来这吃饭啊,”陈箐自我感觉良好的一指门脸:“十年,老招牌了,我大学时候就常来。”
周深点点头:“味道还行。”
陈箐一只手拄在桌边,视线暧昧的徘徊在桌前的两人,饶有兴趣的发问:“这位……”
类似的问话,类似的眼神,类似的举动,从周深与白景程相好之后,就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场合出现。
周深偷瞄了白景程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这是……我大学同学。”
有点像介绍,又更像在解释。
陈箐点点头,不置可否。
“住一起。”白景程把筷子放在餐桌的筷托上,轻声插话。
“室友!”
周深争先恐后一般脱口而出,随即尬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立马找话题打岔:“你一个人吗?”
周深这话是想问陈箐是否独自来此就餐,陈箐也不知道是揣着糊涂装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将手一摊,百无聊赖道:“是呗,女朋友分手了。”
这都哪跟哪啊!
可往深了想,这话也确实挑不出什么实质上的毛病,周深有些讪讪的,不再开口了。
他不开口,这回轮到白景程发话了:“吃饱了吗?”
语气不像是询问,道像是质问,很是不善。
周深不假思索的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条汤,又饿死鬼投胎一样咕咚咕咚灌进了几大口,随即将碗一撩:“饱了!”
“走吧。”
白景程半分目光都未逗留,风风火火的,抓起外套,也没看周深,三下五除二的转去结账,扭头就走了。
周深觉得白景程这是生气了,尽管他全然不知道对方气从何来,还是忙不迭起身,和陈箐简短道别,匆匆套上外套,足下生风一般追出去了。
这二人雷厉风行的,在餐馆里上演了一场年度大戏,独留陈箐呆坐在原地,看得一愣一愣的。
周深推开餐馆的大门,在一片银装素裹里寻找白景程的身影。
他朝前走了几步,视线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扫射,前面的正路堵着一排大大小小的车辆。
积雪很深,周深深一脚,浅一脚的迈出步伐,小声喊了一句:“白景程?”
回应他的只有一两声刺耳的鸣笛,和耳畔呼啸的西北风。
他一贯知道白景程的脾气确实有些雷厉风行,但总不至于在这样的暴雪天气,公然将周深一个人留在这里。
周深没有停止自己在大雪中的搜寻,他在一片白茫茫的色彩里寻找着白景程的身影,脚下一个趔趄,人打晃,险些摔倒在雪地里。
这时,身后像是极其不耐的轻咳了一声。
周深转过头,看见肆虐的风雪之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立在不远处。
一双眼如同三月桃花,视线微觑,吹开一树芳菲。
方才周深无头苍蝇一样的行径,显然是被白景程尽收眼底。他有些气急败坏的上前两步,抓住周深的衣领,拽过围脖,绕在周深脖子上,狠狠系了一个死结。
周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懵了,白景程的力道很大,一发力,险些把他勒昏过去。
他干咳了几声,打掉白景程的手,挣扎着从围脖里露出脸来,脸唇红齿白的一吐舌头:“谋杀亲夫啊……”
白景程看着他,眉头微蹙,视线纠结,简直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了。
他抬手捧住周深的脸,竟然毫无预兆的,胆大妄为的,在这样一个飘雪的时节里,在这样公然的大庭广众之下,深情的在周深的唇边落下一吻。
雪花簌簌飘落,落在白景程的睫毛上,落在白景程光洁的脸颊。
周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像一条被煮熟的虾子,像一只被蒸了的螃蟹,愣在原地,脸红得能几乎滴血。
他下意识的,一把推开白景程,不想对方不设防备,竟然直接把白景程推搡在了雪地里了。
……
方才温情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白景程骨头很重,没有等来预期的咚然摔倒,而是整个身形,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镶嵌在雪地里了。
周深本能的倒退出半步,百口莫辩的解释:“我……我没……”
白景程整个人被镶嵌在雪地里,动弹不得,他双眸低垂,阴沉沉的开口:“扶我。”
周深怕他这是趁机报复,唯唯诺诺的小声开口:“我、我不扶,我怕你讹我。”
白景程“嘶”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过来扶我。”
周深身心俱骇,含糊不清的小声嘟囔了一声:“你快起来啊……”
白景程双眸阴沉,寒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他机械性的重复了一遍:
“扶我……我闪腰了。”
☆、第 7 章
白景程闪腰了,这全然不在周深预料范围之内。
在周深的认知里,白景程肾好腰好,金枪不倒。
但这回,白景程经他这么一搡,的的确确,确确实实是真闪腰了。
不光闪腰了,正巧赶上一个寸劲儿,一条胳膊负伤,还光荣脱臼了。
等周深架着他从医院正门走出来,白景程阴沉着一张脸,端着的胳膊掩在外套里,口罩掩面,一言不发。
此刻,他后腰处正粘着一记散发十几种名贵中草药的膏药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方才的悲惨遭遇。
周深哀其不幸,审时度势,在开车门时很体贴的扶了白景程一把。
却不想弄巧成拙,关键时刻脚底打滑,伸出去的手逐渐演变成一道难以控制的掌力。
白景程可经受不了他这样的敲打,单手扶腰,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身闪进副驾驶的座位当中。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周深车技欠佳,活脱脱一个马路杀手,白景程劫数难逃,一路战战兢兢的单手护着自己的后腰,惊心动魄的在一旁发号施令。
等周深打转向变道时,白景程一摆手:“直走吧。”
周深不明所以的回望,对方“嘶”了一声,沉声道:“送我去你那。”随即又补上一句:“我这样,回家也没法交待。”
周深自觉惭愧,心虚的点点头,不敢有丝毫异议。
他七手八脚的一踩油门,汽车踩着雪一溜烟儿横窜出几米。
白景程低头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想对周深的车技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白景程而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等同于大半个残废。
但他很有身残志坚的精神,调动着唯一一条能够使唤的胳膊,搬出电脑,横躺在床上,坚韧不拔的噼里啪啦敲打键盘。
屏幕的蓝光投射到脸上,白景程板起脸色,又恢复到那个老成持重的老干部状态。
厨房的水池边,周深系着围裙,挑挑拣拣,开始心不在焉的摘芹菜。
时光倒流,覆水重收,一切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在周深的记忆里,他同白景程,确实是有过这么一段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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