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回去才发现衬衫领子上一颗扣子没了,”陈箐一拢衣服,有些想入非非:“你该不是晚上趁我不设防——对我做出什么男男授受不亲的事情吧!”
一提这一茬周深就要犯心绞痛,他闷声从鼻子出气,抬头,扯出来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
“您老想多了,不光想多了,想得还有点美。”
我想得美吗?
陈箐自问自答:“不美啊?”
这时候,另一侧的办公区传来技术员的喊话:“谁的?43号机子卡死机了。”
陈箐一拍大腿,简直如同火燎腚,一阵风是的撒丫子跑回到电脑前面:
“哎呀我的妈呀!我还没保存啊!”
耳根清净,四下俱静。
周深又不受控的开始在脑袋里啃旧账。
距离上次的闹剧收场,都已经过去半多个月了。
一开始的时候,周深抱有某种侥幸心理,觉得或许会等来对方的盘问,或者别的责难。
可当他一次次的点开手机,贼心不死的停留在收发消息界面徘徊。
没有质问的电话,没有查岗的短信。一条都没有。
他想去解释,以至于想得有些魔怔。
可这些念头,被他字字斟酌,逐字逐句的打出来,等茶水凉透,等手机屏幕转灭后,又逐字逐句的被他删掉。
这其实是个时机,也不用费心去等白景程姗姗来迟的婚礼,他们正好现在就已经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匆匆结束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长跑,为他们不堪一击的八年感情画上终结的句号,虽说结局不怎么圆满。
鋆尚的新人选拔即将拉开帷幕,这几乎成了周深唯一的企盼。
鋆尚旗下公司众多,不光国安一家媒体,想从一众新人中拔得头筹,获得名额,那就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舟,绝非等闲易事。
他去递交调职申请的时候,且走且停的犹豫良久。
等真进到方媛的办公室里,他看着办公桌一角,叠着的厚厚一沓调职文件,忽然觉得自己转调的念头过于自信,甚至自信的有些离谱。
他硬着头皮,把申请文件随手塞层层叠叠的公文中,忽然又觉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周深没别的退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只求自己能够抓住幸运的小尾巴,跟随鋆尚的团队,从此远走高飞,逃出生天,这一页翻过去,自此人生迎来崭新篇章。
媒体工作临近年关是最忙碌的,方媛原想着在年假到来之前,组织一场小型年会,与公司新人老人一同迎接新年伊始,除旧迎新。
但由于她最近被手头各类年会庆典活动困扰的身心俱疲,甚至现在同她面前提及“年会”两个字,她的胃里都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的犯恶心。
于是方媛临时做出决定,改变计划,在年假前一晚组织了一场小型聚会,也算是犒赏国安一众将士,慰劳这些组里风吹日晒,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
西部·森度瑞拉的酒吧的一间喧闹包房内,键盘手忘情演奏,将现场的气氛推至顶峰。
周深坐在沙发的角落,默不作声的喝着一杯果汁。
半敞式包厢里,已经有几个同事三三两两的离开,投入到舞池中央忘我热舞。
周深被这一气氛晃的眼花缭绕,头疼欲裂。这时,猪队友陈箐又出来猥琐的怂恿:
“唉!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显然,陈箐的现世报来得极快,他老套的劝酒言论就发表了这么一句,随即就一头扎到包厢沙发里,醉得人事不知。
一个个性沉稳的摄像师和几个公司女生聚在一起玩俄罗斯转盘,看见周深一个人意兴阑珊的窝在沙发里独酌独饮,非嚷着扯着他要一起真心话大冒险。
周深不好拂了众人的意,挤在大家中间努力迎合气氛。
头一局,摄像师大哥非常不幸抽中大王,在真心话和大冒险的两难抉择中,最终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大冒险。
很快,他将意识到这是自己今晚所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公司几个小姑娘带头起哄,非逼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本本分分的摄像大哥去深情亲吻陈箐的嘴。
摄像大哥红着一张老脸,拿出小媳妇一般三贞九烈的架势,誓死不从,拒不遵命,在包厢里闹出了逼良为娼的动静。
最后退而求其次的,迫于公司一众女同胞们的淫威,变为亲吻对方的侧脸。
但有个前提,得让众人抓拍下来,留下罪证。
紧接着中枪的就是周深,当众人以无比猥琐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公司里这群女同志合起伙来出老千,不然自己运程怎么就能这么背!
鉴于方才摄像大哥的悲惨下场,周深选择了真心话。
结果他刚刚选完,众人都没说话,洛遥抢先在嘈杂的包厢中问出话来:
“有女朋友吗!”
或许是她真喝多了,也或许是她问得太声嘶力竭,周遭的同事被她这么一喊,都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不受控制。
众人先是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洛遥,又齐刷刷的转向周深。
“没有。”周深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分了。”
他一带而过的态度和毫无亮点的回答引发众人一片嘘声。被悄然勾起的这一段悲伤心事,转瞬又被新的话题掩盖。
到后来,周深拗不过众人的撺掇,也跟着喝了几杯酒。
他带着微微的醉意,从嘈杂震耳的音乐声中退出来,从五迷三道的人堆中拨开道路。在临近洗手间的一个楼梯一角,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
打开窗户,雪花迷离,对面是静谧荒凉的夜景。
酒吧的后街像是坚守在城市一线的钉子户,层层叠叠的房屋鳞次栉比,点点灯火映照,又被吹散在风中,同他此刻所处的环境对比之下,如同世界两极。
周深靠着窗棂醒酒,隐约间好像听见清脆空旷的脚步声,离近了一些。
“是——我打了,昨晚上就打过去了。”
方媛朝楼梯高处走去,身影朝里侧的一大片黑暗倾斜,遮住话筒:“我这边在忙,晚一点再给你回。”
她匆匆挂掉电话,踩着细高跟从走廊的楼梯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了周深一眼。
视线相接,周深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绝无偷听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应不应该作解释。
等方媛踩着一双细高跟,混着一身浓郁的香水味从他眼前飘过时,周深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有些犹豫和底气不足:
“没事的时候……多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方媛目光一转,落到周深的身上,带着匪夷所思的怀疑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小子——是在和我说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陈箐衬衫领子上的扣子究竟在谁的手里[捂脸笑]
☆、第 20 章
这场聚会,众人整整嗨到凌晨三点半,没有一个中途退场掉链子的。
午夜已过,等这一批团队七倒八歪打着晃从西部·森度瑞拉正门出来时,那些平时在公司人五人六,禁欲正经的同事基本全都原形毕现。
有趁醉告白耍酒疯的,有披头散发抱头痛哭的,还有站雪地里鬼哭狼嚎唱情歌的,五花八门,姿态各异。
花天酒地的众人之中,周深还算是神智清醒的。
接送的车子一辆辆驶过,载着公司同事,三三两两的离开,分别了众人之后,他两手揣在口袋里,立在路边等计程车。
一瞬回头的功夫,周深才发现森度瑞拉门前徘徊的一个小小身影,正在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
“还没走?”
周深转过身,看着灯光映照下的洛遥,有些讶异。
“嗯,”她站在缠绕星星灯的台阶上叫住了周深,小心翼翼的问:“你……真没有女朋友吗?”
她很期许的问话,声音太小,更似喃喃,以至于断续的音节转瞬便被吞没在风声里。
这个城市又开始飘雪。
但不知怎么,周深仿佛读懂了,从她的眼神中,从她欲言又止的话语里,从以往相处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中,都令他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他读懂了,不能佯装不懂,更要妥善处理,但眼下并不是一个摊牌的适宜时机。
计程车打着双闪朝酒吧门前驶过来,深更半夜司机很没耐性,又抬手一连按了几声喇叭。
周深反应过来,随即一指车子,对她说:“大半夜也不好打车,要不然一起走吧。”
洛遥咬了咬下唇,默默点了点头。
她学不来义无反顾的死缠烂打,纵然表白心迹,也仅仅是点到即止,见好就收,却不敢做进一步迈进。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为这个城市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喜庆的节日气息。
中国结的景观路灯映照进车厢,有一种虚晃的美感,车内的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的一路沉默。
变道的时候,周深坚持司机先绕远送洛遥回家。
洛遥拗不过她,一方面心怀感激和暖意,等下车的时候,鼓起勇气对他说:“谢谢你啊,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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