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声是自然慵懒的,夏烈本来想唱得热烈些,但江问语不在,他唱得甚至更慵懒而无所谓了,唱的是“我一定要得到你”,听起来却像“你最好乖乖地自己投入我的怀抱”。
没有哪个女生能抵抗得了帅气的少年这样唱歌。至少在场的没有。
夏烈唱完第二段副歌时,台下已经有人大喊“好听”了。大家互相询问这个男生是谁,又口口相传他的名字,在间奏时为他呐喊。
唱到最后一段副歌时,由于歌过于经典人人都能哼两句,独唱已经变成了大合唱,礼堂一时热闹非凡。六个评委——大多是音乐老师,还有一个学生会会长——本来还有点介意夏烈唱歌全程不睁眼不互动,但见这阵势,就都打了高分。
晋级是自然的。
不仅晋级,由于个别痴情的高一女生,“高二有个叫夏烈的学长好帅唱歌很好听还是卓越班的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传遍了整个高一,然后高二,然后高三。全校爱八卦一点的学生都知道了夏烈这么个人的存在。
夏烈对此还不太清楚。现在的他陷入了矛盾之中,既希望下一场比赛江问语能来看,又因为自己放出了狠话拉不下脸去和江问语说。
夏烈矛盾地思考了三天对策,没与江问语正面交锋。倒是江问语在第三天主动来找他,问他还有二十分钟上晚自习,要不要去操场上走走。
早过了秋分,天一天比一天黑得早,跑道全靠操场外的路灯借一点光。江问语先笑,把准备说话的语气笑柔了,才说:“这几天怎么不做小跟屁虫了?”
“我他妈……”
“别说脏话。”
“……谁是跟屁虫啊!”夏烈吼,“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跟屁虫啊!”
“不是,只是我以为……”
“抱歉!请问你是夏烈学长吗?”
江问语的话被拦脖子截断,两个女生凑近他们,眼里兴奋得放光。夏烈还想听江问语以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快速地答:“是。”
“啊啊啊啊真的是!”两个女生兀自交换了阵激动,又朝向夏烈说,“学长你唱歌好好听!”一番羞赧,“人长得也帅!学长你一定可以拿冠军!我们会支持你的!”
饶是夏烈不在意也被这样直接的表白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谢谢哈。”
女生们欢快地摆着手:“不用谢不用谢!学长加油啊!我们先走了,不打扰学长了!学长再见!”
娇小的身影蹦跳着淡在黑暗中。夏烈不自觉咧了嘴角:“嘿,还有这种操作?”
江问语咽着没说完的话在一旁抱臂看了这一场戏,笑得意味不明:“都有小学妹是粉丝了?”
“神奇,我就唱了首歌……”
“都觉得你是给她们唱的。”
“我才不是……”夏烈突然反应过来,“你吃醋了?”
“逗,犯得着吗。”
“你这语气分明就是吃醋吧。”夏烈不可思议,得意地笑着过嘴瘾,“夭寿了,你竟然会吃醋。后悔没去看我表演了吧?”
谁知江问语想也没想就说:“后悔了。”
什么。夏烈怔了,像被眩目的闪电击中,想,他说什么。
不行了不行了江问语是说他后悔没去听我唱歌吗,操操操我心跳为什么加快了,我日我日,我该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日啊!
江问语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脑内弹幕也不能说脏话。”
夏烈强迫自己淡定:“谁说脏话了——你之前要说以为什么?你找我不是为了教育我别说脏话吧?”
江问语已经不想接着“以为”说下去了,那两个女生的突然出现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的心情。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想问你,数竞要接着开课了,你还上吗?”
“啊?”夏烈没想到话题突然正经,愣了一下说,“上吧。为什么不上?”
“高二的课业强度大,竞赛学习强度也大,你觉得你能兼顾吗?”
“兼顾……可是不上的话高一一年不就白学了吗?”
“高一没学到一年,严格算的话只有暑假前后三个月的时间是真正地在学。并且不是白学啊,听你之前描述的考试情况,你肯定能拿二等奖。”
“但我再学一年不是可以冲击一等奖吗,运气好还能拿奖牌。”
问题来了,江问语不觉得夏烈再学一年能拿一等奖,从天赋、努力、耐性等等角度衡量,拿奖的概率不到一半,所以他更希望夏烈把注意力只集中在高考上。
这话搁以前可以说,甚至搁以前江问语都不会这样单独地与夏烈说这件事,在班上讲一讲然后随他去。但现在,江问语想保护夏烈的自尊心,只说:“一等奖是很难的,并且现在国家在逐渐削弱竞赛在高考加分中的比重,一等奖也未必很有用。但拿牌,你也知道,难上加难。”
“你不是说学竞赛不仅是为了拿奖,也是多学些知识。虽然竞赛大多数时候很烦,但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你看我月考数学,就是用了竞赛的知识考了满分。”
“那是高一,高一还是很鼓励你们发展多样性的。现在高二了。”
夏烈一时想不太通:“你是在建议我不要继续学竞赛?”
江问语沉默了会儿,还是如实说:“是。”
“因为学业压力大,你觉得我顾不过来两边?”
“……不是顾不过来,是会很累。”
“那骆翊王一琛他们,还有石昊张临卫婷,他们还继续学吗?你有和他们聊吗?”
那些人学不学都可以,残酷地说,和那些人比起来,夏烈拿一等奖的可能性最小。江问语避重就轻:“他们……我还没和他们聊,成绩过两天应该就会出来,出来后我再找他们。”
夏烈垮了脸:“中途不学还挺遗憾的。并且不学了,我周日不就见不到你了。”
“你要不要像赵兆一样坐隔壁教室写作业?”
“我可去你的吧。我就在班上自习,你下课来教室找我。冬天请我吃鸡排,夏天请我吃雪糕。”
江问语见他态度松动,配合地说:“听你的。”
走到光亮处,夏烈看表快上晚自习了,就和江问语往回。脸随路灯时明时暗,他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我现在开始更努力地学习,能考上T大吗?”
这话戳了江问语心事。江问语把想了好几天的事缩成晦涩的鼓励:“你要是能每次都考进前十,偶尔像你说的考进次前五,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逗我玩儿呐,一中哪年考过五个T大P大;就算自己高考那年能,前五我也考不到啊。夏烈一边鄙夷江问语蹩脚的鼓励方式,一边痛心自己的垃圾,突然怀疑:“你让我别继续学竞赛不会是觉得我学不会吧?”
“当然不是。”
江问语举双手作投降状,回答得很快,这反而暴露了他的不诚实。好在夏烈没有想那么多,得了满意的答案轻松地说:“料你也不敢。小爷我聪明绝顶。”
江问语瞥见夏烈左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黑水笔印,想必是不小心划到了又没有及时洗干净。夏烈从来都不去多想这些,水笔印,或是是否被骗。江问语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得补偿夏烈什么。他在进教学楼之前说:“夏烈,你下场比赛是下周五吗?我去看。”
夏烈有点吃惊:“你有空去看吗?”又掩饰:“随你,都行。”又掩饰不住:“我还不知道我是第几个上场,等我知道了和你说!不准爽约啊!爽约我就辞了物理课代表!”
江问语看他兀自做了个胜利的握拳手势,忍不住笑,又无奈地叹口气,想,他这么单纯,你真的适合他吗?
最基本的,你能做到像他一样坦然吗?
第37章 我只要你
江问语算得很准,两天后竞赛成绩出来,夏烈二等奖。
一等奖有两个,骆翊和石昊,名次偏后无缘省队,但才高二的他们取得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优秀了;二等奖有七个,除了夏烈,卫婷王一琛都是二等奖,据说王一琛离一等奖只差了三分。
虽然分数只差三分,但奖项含金量是天壤之别,他们省数竞每届一等奖60人左右,二等奖却激增到450人。但这也不是说二等奖没用,全省同一年级的应届生30万左右,若以数竞为评判标准,数竞二等奖及以上已经可以算是前千分之二的佼佼者了。
卫婷把这些想得很清楚,所以夏烈问她高二会不会继续学时,她很果断地说:“不学。”
夏烈满脑子的二等奖,不甘心地说:“你高二就拿了二等奖,拿奖的高二学生那么少,你在高二学生里面算竞赛学得很好的,等那些高三的学生毕了业,你到了高三,和同级生比就能拿一等奖了。”
这话听着像绕口令,但卫婷事先在自己心里也绕过一遍,所以很快懂了。她说:“你说得没错,但要像之前那样学竞赛,我就顾不了平时的学习。我觉得高考比竞赛重要。并且下学期后半段就要开始一轮复习,一轮复习很重要,我不想在那时还分心学竞赛。”
“但省二真的有用吗?没用不就浪费了高一的时间?”
“是个奖总是有用的吧。并且也不算浪费,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