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也跟着他挪,躺下,又拉住他:“不会的,他们从来不在我睡觉的时候上来。今天是新年,他们更不会打扰。”
阮非竹很为难,但还是躺下了,与石昊隔了个看似安全的距离,说:“那睡吧。”
不过石昊还不想睡,他来找阮非竹就是想和阮非竹聊天。他侧躺着,嘴唇在阮非竹耳边吐热气:“我想换个称呼叫你。之前元旦晚会听沈蔚说小猪,我想叫你小竹,可是我今天晚上又想到个更好的。我叫你‘阮阮’吧。”
阮阮,第二个“阮”轻声。阮非竹想,这太亲昵了。他努力使语调显得平缓,说:“石昊,男生之间不这么叫人。”
石昊愣了:“是吗?我觉得这么叫你很合适。”
阮非竹举例:“你想一下,你会叫夏烈‘夏夏’吗?”
“呃……”石昊听话地想象了一下,眉毛渐渐拧得要夹死苍蝇,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阮非竹抓住机会:“所以……”
石昊打断:“可是我和你关系不一样。我们俩谁和谁。”
阮非竹声音渐渐变小:“有什么不一样……”
石昊亲热地向阮非竹靠过去:“我们俩关系多好,不分你我的好。就这么决定了,我以后都叫你阮阮!”
不知道是明白躲不掉,还是压根不想再躲,阮非竹任石昊拉住自己的手腕,像平时石昊看时间那样。他轻轻地问:“那我叫你什么?”
石昊想了一会儿:“日天?”
“……”
没听到阮非竹回应,石昊想这个称呼大概是不好。他不好意思地傻笑,说:“你说吧。你怎么叫都行。”
阮非竹一顿,说:“那就还是就叫‘石昊’吧。”
石昊很开心地“嗯”了一声,如果有尾巴几乎就要摇起来了。
阮非竹却没有他那样互定称呼的兴奋,大概是因为他有想对石昊用的称呼,却不敢用。
尤其想到石良勇和何宁珍对他这么好,更不敢用了。
窗外一直有烟花在放,一家接一家连续着。自有记忆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安心地过过一个年,这会儿只觉得安心地过年是最大的幸福,只是此刻的这份幸福不是他握在手中的,是别人施舍的。
既是被施舍的,就不能太贪心,不然被讨厌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能太甜。
苦惯了的阮非竹躺在石昊身边,感受着石昊的体温、呼吸、抓握的力量,想,不能太甜。
叫他石昊就好。
第22章 开学快乐
报道是在元宵节当天上午八点,夏烈熬到凌晨四点把寒假作业抢完了,七点又准时醒来赶去学校。
骆翊到班上时,看到夏烈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一副到了很久的样子,不可思议地问:“你几点来的?”
夏烈哼出一声“四十”。
“你来这么早干吗?你这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在补作业。”
夏烈困极了,又只是哼哼了两声。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按期末考试那周的座位坐着,但报道并没这个要求,所以骆翊自然地在夏烈身边坐下了——为了看梁梦玥的背影。卫婷看骆翊占了自己的位置,自觉地走到骆翊位置上。
于是骆翊十分方便地向夏烈倾倒起他无趣的寒假生活,虽然夏烈鸡啄米般的一点一点的脑袋充分说明了他想睡觉不想听吐槽。骆翊关于他烦人的小侄子的故事讲到一半,江问语到了教室和大家打了招呼,夏烈突然身子一挺坐正了。
骆翊被吓一跳:“你怎么了?”
夏烈努力保持眼睛始终睁着,没懂骆翊在问什么:“我怎么了?”
“你刚刚那一下,特别像被借尸还魂了……”
“……不会说话闭嘴好吗。”
夏烈不再理骆翊,认真地听江问语分配任务:“大家把各科作业交到各科课代表那儿,交完作业来我这交学费,都交完了的同学帮忙打扫一下教室卫生……”
物理没布置作业,夏烈交完作业就蹿去江问语面前交钱。骆翊本来要守着收数学作业,但卫婷说她先收,让骆翊先去交学费,骆翊就也不客气地跟着夏烈去交钱。
于是他听到了夏烈对江问语说:“开学快乐!”
江问语笑着回:“开学快乐。”
这绝壁不是我认识的夏烈!
骆翊把夏烈抓来充免费劳动力一起收数学作业,见鬼似的问:“你刚刚说‘开学快乐’?你真的不是哪个魂魄执念未了借尸还了魂?”
夏烈皱眉:“怎么了?你开学不快乐吗?我快乐一下怎么了?”
发小一月未见性情大变,骆翊崩溃:“妈的我快乐仅仅是因为能见到梁梦玥,你这样一个仇校的人怎么过了个寒假歌颂起学校是我家了?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夏烈大概懂了骆翊在纠结什么,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嘛,既然注定要开学,不如把它想得愉快点。”
骆翊表示他得缓缓。
开学第一天照例是开学典礼,只是与上学期不同,这次的开学典礼,高一的学生也参与了奖学金评比,评价标准是期末考试成绩,十分简单粗暴。
奖学金发前十名,夏烈差了些,只能在主席台下看,看阮非竹站在最中间,拿着奖状和装了奖学金的信封,对着给他们拍照的相机笑。
骆翊考了第四,得了五百元。夏烈好奇地问:“第一有多少钱?”
骆翊舔了舔嘴唇,很财迷地说:“一千。”
夏烈没想到学校这么大方,说:“非人可以过一段时间好日子了。”
骆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操……”
夏烈也意识到了:“……非人考第一是迫于生计。”
骆翊更佩服阮非竹了。他问夏烈:“你说你要是没钱活下去,你会拼命学习考第一拿奖学金吗?”
夏烈想了想说:“我应该不会学习吧。就随便找点挣钱的活做,打工去。”
骆翊感慨:“非人真的是想要改变命运。”
除去第一次发奖学金给大家带来了小小的激励外,开学的兴奋劲儿没多久就被挥霍殆尽。年级组偷懒课表都没重新排,大家按着同样的循环上着课,仿佛没放过寒假。
下学期数学简单了很多,但理化生都变难了,上学期的直线运动夏烈都还没拾掇明白,这学期直接开始讲曲线运动。并且数学竞赛课从第一周就开始上,那本讲义夏烈寒假没做多少,学新东西也有点吃力。
沿着上学期末的习惯,夏烈不自觉地像周围人一样多花了些时间学习,以至骆翊多次约球他都拒绝了,这引发了骆翊强烈不满。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变了个人!”
几天阴雨后终于放晴,夏烈不好意思再拒绝骆翊的邀约,边打球边听他发泄:“石昊也不打球,天天跟着阮非竹学习学习。我原来就觉得日天在阮非竹面前黏糊,现在觉得他更黏糊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在我们面前都威武得很,在阮非竹面前像金毛一样,第一的大腿这么好抱?”
石昊期末考试考了第三,骆翊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面有许多他同桌阮非竹的功劳。夏烈听了不评价,只说:“他们关系好呗。”
“服气。我那天还听到石昊叫阮非竹——不知道听没听错,没听错就是——叫阮非竹‘阮阮’。阮非竹也不生气。日了狗了,竟然有男生被叫‘软软’不生气。”
夏烈一瞬想到如果江问语叫自己“夏夏”,或者自己叫江问语“江江”,那还是蛮恶心的,打了个哆嗦说:“你知道阮非竹寒假一直在石昊家待着吗?我估计他俩就像兄弟那样,石昊照顾阮非竹,阮非竹学习上带石昊飞。”
骆翊摇了摇头表示他只是对石昊不打球很不满,其余不感兴趣。他又讨伐起夏烈,说:“你也是,你们那片真的够了,闷头学习会傻的你知道吗?”
夏烈不同意:“你知道现在的物理对我来说有多难吗,天书都是,我再不多花点时间,到了什么圆周运动向心加速度的时候直接玩完。”
“你急也没用,还是得慢慢来。你学新东西的时候别忘了把之前的基础知识反复复习,不然基础不牢,后面知识综合起来,你搞不懂的。”
夏烈记下这个建议,说:“我就是想,江问语当初让我当物理课代表,是想让我重视物理,提高物理成绩,我要是最后物理还是稀烂,多对不起他。”
夏烈语气过分诚恳,骆翊听了不习惯:“靠,你别说得这么煽情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江问语在深情告白。”
夏烈暴扣了个篮:“毛线啊!”
骆翊没get到夏烈的暴躁点,追着越弹越远的球,俯身揽起,前进的脚步一顿,气就叹了出来:“梁梦玥也变了——我不明白。”
原来一直在为这句话做铺垫。夏烈想,兄弟什么都好,就又痴情又怂这一点特烦。但他还是耐下性子问:“她怎么了?”
骆翊说:“你不觉得她现在有一种,无所谓的气质?”
夏烈无语:“来,我孤陋寡闻,你给我表演一个‘无所谓的气质’。”
“就是……她原来对学习、处理班级事务、维持人际关系等等等等什么的都很在意,但她现在好像不在意了。”骆翊目光空洞,“我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