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张劲儿哪是一时半会儿缓解得了的。阮非竹话不敢多说动作不敢多做,晚饭时只夹面前的韭菜炒鸡蛋,还是石昊给他夹了几块排骨,他才吃上了肉。
何宁珍看出阮非竹的窘迫,饭后善解人意地让石昊带他去他的房间,又突然不好意思地说:“对了非竹,石昊和我说过你怕冷,叫我准备厚被子。家里有一床很久没用的,我本来想晒晒给你用,但没想到这几天一直下雨——你介意先盖一床薄一点的吗?夜里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应该不会冷的,我和你叔叔还有石昊平时盖的都是这个厚度的被子。等一天晴我就给你晒那床厚的。”
阮非竹刚想说“没问题”,石昊先一步开了口:“不行不行,说了他怕冷,他手都是冰的。空调没用。”
阮非竹着急地看了石昊一眼,说:“没事的,手冰只是体质问题,我不怕冷。阿姨,我就盖那床薄被子,之后也不用专门晒厚被子。”
“什么体质问题,你明明就怕冷,你每次出教室都不停地打哆嗦。”石昊不为所动,想了想说,“妈,让他先和我睡吧,两个人睡暖和点。”
阮非竹急得不行,拼命说“不用不用”。只是石昊话说到这份上,何宁珍再没有让他盖薄被子的道理,歉疚地笑着说:“那非竹先和小昊挤几天,可以吗?把你叫来我们家,第一晚就没招待好,真是不好意思。”
何宁珍这样好,阮非竹简直想起立鞠躬了,也不可能再拒绝。他平静了下内心汹涌的情感,说“不会”,又连声说“谢谢”。
倒是石昊特开心,拉着阮非竹就往他房间带。
三层小洋房一楼是客厅厨房等,二楼是石良勇何宁珍的卧室、书房、一个卫生间和一间客房,三楼是石昊房间、书房、卫生间和客房。阮非竹被石昊一口气拽上三楼,到了房间里还有点喘。
阮非竹坐在床边顺气,石昊在他面前转悠,像只兴奋的大狗,说:“我床大,睡得下两个人!两个人睡会很暖和的!我还可以帮你捂手!”
阮非竹面红耳赤,轻轻点了点头。
石昊看他脸红,以为他是冻的,直接上手摸:“还说不怕冷。脸这么冰,都被冻红了。”
阮非竹没有把他的手拨开,想起何宁珍的话,问:“石昊,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寒假要带我来你家了?”
石昊嘿嘿笑着,没承认,也没否认。阮非竹看他憨厚的神态,努力地想,不就是一起睡吗,都是男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实际情况远比阮非竹想的复杂,尤其是石昊发现他脚也是冰的之后。
“我去穿袜子。”
阮非竹撑着床要坐起来,石昊一把把他拉住,说:“没用的,你这样穿了袜子只会更冷,袜子把被子里的热气全挡住了。我帮你暖着吧。”
没经过阮非竹同意,石昊用脚勾住了阮非竹的脚,两人膝盖以下紧贴在一块。阮非竹感觉到热量一点一点渗进自己肌肤里,艰难地说:“你别……”
石昊“嘘”了声,示意阮非竹好好睡觉别说话。
阮非竹安静了几分钟,听到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后,尝试着把脚抽出来。可他得到的回应是被缠得更紧,石昊凑他更近,嘴唇贴他耳畔呢喃:“乖一点……”
阮非竹僵直了身子不敢动,生怕石昊说出更多不合规矩的话。不过石昊没再出声,仿佛刚才说的都只是梦话。阮非竹轻轻叹了口气,也尝试着去睡。
意外也毫不意外地睡得很香甜。
更尴尬的事发生在早上。阮非竹醒来时发现,两人从昨晚睡前的自己平躺、石昊朝着自己侧躺变成了抱在一起,石昊的手圈着自己的腰,自己的脑袋靠在石昊的锁骨处。
这还不算完,阮非竹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热度较高的硬物正抵着自己小腹。
这还不算完,阮非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某处也并不安分。
阮非竹又慌又臊,顾不得石昊还在睡,使劲一推。可石昊的手圈得太紧,他的力量只够使石昊醒来,不够从石昊怀里逃脱。
“非竹……你就醒了……”
石昊迷迷蒙蒙说着话,阮非竹没时间应,推不动就改去掰石昊的胳膊。没睡醒的石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受到有力量让他远离阮非竹,下意识地贴阮非竹更紧。
阮非竹彻底没辙了,刚睡醒的他也没多少力气,这样一折腾已是累得不行,轻轻喘着气。石昊在他的喘气声中渐渐清醒,低着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早。”
阮非竹觉得他离自己太近,上身往后仰了点。可上身后仰意味着下身贴近,阮非竹很绝望地发现,小腹处灼热感更强了。
石昊显然也发现了,“啊”了一声迅速地松开了阮非竹后撤。阮非竹一被松开也迅速地翻了个身背朝石昊,可翻过了身才后悔,这也太欲盖弥彰了。
果然,石昊很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对不起啊非竹,在家里太放松了,就……”
阮非竹不想听他说出那两个字,“嗯嗯”了两声打断。
石昊听出阮非竹紧张,一时忘记了自己尴尬,只觉得好玩,回想一下又发现好像不止自己有反应,生出几分逗弄他的心思,便趁阮非竹看不见自己,凑过去,飞快地在阮非竹下身摸了一把。
果然硬着。
阮非竹完全料不到这一下,被吓得不轻,惊呼:“石昊!”
石昊飞快地下了床往卫生间跑,边跑边嘻哈着说:“等下回来让你打,消消气!”
没打招呼就上手,这样的行为算是耍流氓了。阮非竹很想生气,可酝酿了好久情绪也没气起来,反而自责,让他牵手,让他摸脸,让他捂脚,现在好了,他耍流氓都气不起来了。
阮非竹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脸愈发地热。
石昊回到房间时,阮非竹已经穿戴整齐并叠好被子,直接打消了他睡回笼觉的念头。他俩洗漱好下楼,阮非竹热了一下何宁珍留的早点,石昊说不够吃,阮非竹又给他蒸了个蛋羹,又把用到的厨具洗干净了。
饱了的石昊看他洗涮,觉得神奇,问:“你从哪儿学的这些?”
阮非竹神情一变,吞吞吐吐地说:“我小时候,在……学的。我们需要会一些技能,去讨人喜欢。”
石昊明白过来他略去没说的是“孤儿院”,“我们”指他和其他的孤儿们,“讨人喜欢”大概指讨那些有可能收养他们的夫妻、或是给孤儿院捐助的人的喜欢。
石昊后悔自己多嘴了。
不过阮非竹很快恢复了自然,拉着石昊去书房学习。
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了阮非竹,石昊的学习时间大幅增多,学习效率也大幅提高,这也是石良勇和何宁珍乐意阮非竹来过寒假的一个重要原因。窗外淫雨霏霏,他俩在亲密无间地做……
……作业。
天气放晴之前,两人午休也是在一张床上。阮非竹想趴书桌将就地睡一下,石昊不肯,作势要把他扛去床上,阮非竹便只好作罢。
睡姿也还是千奇百怪,不管睡前怎么规矩,醒来后都没眼看,阮非竹也从尴尬,到习惯,到渐渐地有些贪恋。
但天气放晴后,何宁珍把客房的床铺好,两人再没理由睡在一起了。阮非竹还好,面上不显情绪,石昊就不行了,一连几天蔫蔫儿的。何宁珍一度以为儿子生病了,可看他又没生病的症状,只好让他多休息。
一晃到了年三十,何宁珍招呼还在书房的俩小孩下来歇着。石昊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了其他子女家过年,石昊家就他们四个人过年。
阮非竹听话地下了楼,但在楼下也不肯歇着,帮衬着包起饺子来,何宁珍看得笑眯眯的,直夸阮非竹能干。石昊猜想这也是阮非竹在孤儿院学的技能,自己也上手包起来,结果不是馅多了皮包不住,就是馅太少显得干瘪,好不容易馅放得差不多,包出来又长得太丑。
何宁珍被逗乐,开玩笑说石昊包的都他自己吃。
年夜饭阮非竹也帮忙着打下手。不知道是因为有阮非竹的功劳,还是因为阮非竹在身边,吃年夜饭时石昊觉得特别香。
石昊和阮非竹看春晚看到十点就被赶去睡觉了,上楼前何宁珍还拿了个红包给阮非竹。
阮非竹想自己天天吃好喝好一分钱没出,前几天阿姨还带着自己和石昊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这红包一定不能再要。何宁珍明白他心思,把红包往他怀里塞,柔声细语地说:“乖孩子,哪有不要压岁钱的事。记得放枕头底下,来年都平平安安。”
石昊和石良勇也在一旁让他收下,阮非竹看出这钱大概是推不掉了,就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长长地鞠了一躬,然后说:“谢谢。”
他心里想着,自己出息后,一定要报答石良勇和何宁珍。
这一对夫妇给过他太多温暖。
阮非竹把压岁钱仔仔细细地放好在枕头下,脱去外衣准备睡觉,门外突然传来响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床上多了个人,石昊拽着一角被子有些兴奋地说:“我来和你睡。”
阮非竹惊魂甫定,往床边挪了挪,离石昊远了些,说:“这怎么行,叔叔阿姨发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