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拐角出去,痞气一笑,“我就听哪家狗在这儿乱叫着挡路,出来一看,果然是狗。”
四个小混混蹲在那里抽烟,染的头颜色异常精彩,完全超过人类该有的审美负荷。
“你他妈骂谁呢!”为首的那个把烟一扔,率先开口。
“谁叫我骂谁啊。”何暮光歪头,“乖,别叫了,直接打吧!”说完,就直接拎着木棍上去了。
何暮光初中的时候为了寻求母亲的关注没少做叛逆的事情,虽然说并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但打架的水平却突飞猛进,原来学校附近几条街的小混混现在见了他还会扭头绕道走,绕不过就直接喊一声大哥。虽说现在从了良,但是技巧没丢,除了过分好看的一张脸和良好的衣品与那些社会人士相差甚远,但那副狠劲儿还是够用来打个架。
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一打四的难度系数实在是过高,就算对面的各位皆是垃圾,也得蹭下来不少血皮。
就在何暮光觉得不能打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的时候,身侧的那个彩虹头忽然被人偷袭踹倒,他猛地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好汉担心他一人可怜瘦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发现好汉还穿着蓝白校服,赫然是三好学生何数同学,就在他看的瞬间,对方还拿书包砸了一个人。
何暮光:“……”
不管他此刻心情是如何之复杂难明,但多了个帮手也是好事,五分钟之后,小混混落荒而逃,何暮光扔下木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手肘也流了血,但是眼神还是意气风发的狠劲儿。
何数倒是没什么皮外伤,冷着脸从书包里找了几块创可贴给他贴到伤口处。何暮光没话找话, “诶,何数,你怎么没上晚自习就出来了?是不是今天有事停了?那还回不回去 ?”
他问了一大堆,何数一个字都没说,直到何暮光说“你还随身戴创可贴啊!”才开口,“我是怕有人一时兴起失血过多死在路上,”
他的手上用了点劲,何暮光顿时脸色忽变。“这会儿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为什么跟他们打架?”
这里前段时间还出过小混混捅了一个人十四刀,对方满身是血的走到医院挂号的新闻,以至于何数看到何暮光打架的时候心立刻提了起来。
何暮光刚才打架的时候硬气,觉得为了兄弟要好好收拾这群不长眼的,可是真面对着兄弟,反而是不愿意吐出去一个字来,只要不枪毙,满清十大酷刑都不说。
“我刚才打架时听到了一句。其中一个喜欢王潇潇对不对?”何数不能理解何暮光打死不开口的别扭劲,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堵得慌,叹气道,“就算是你喜欢王潇潇,也没必要为了她跟这种人打起来,多危险。”
何暮光现在倒是不知道危险不危险了,只感觉一口老血怄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很是噎人,既不愿意背了这锅又不好意思直说一声“老子哪里是为了王潇潇,老子是为了你,怕你晚上回家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顿好不好!”只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这糟心玩意儿。
多年后,何暮光和何数趁空闲回到岳城,路过熟悉的小巷,何暮光指着这里骄傲地道:“亲爱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你在这儿打过架,一打四。不是为了王潇潇,是因为那小混混知道了王潇潇喜欢你要找你麻烦所以我才打的。”
何数现在一想也明白了当初是他相岔了。他将对方拉进小巷之中压在墙上,鼻尖相触呼吸交换,“我记得。为了我,以身犯险的少年暮光。当时没有感谢,只好现在感谢了。”
何暮光吊儿郎当地倚着墙笑,“怎么感谢,唔……”
余下的话被交叠的唇齿吞入,垂下的手手渐渐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非纪实报道――陌上逢却在少年(上)
番外七
非纪实报道――陌上逢却在少年(上)
〖他深深吸着生机盎然的微风,闻到了微风带来的夜晚和大海的无名芳香。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何暮光!”
“何暮光!”
老王气急败坏地声音从上面传来,让何数不得不将腿上放着的《基督山伯爵》推到桌兜里,在所有人扭过头看过来的目光注视下抬起手去推旁边睡得正香的何暮光。
何暮光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微微睁开眼隐约看到何数的脸,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他含糊着声音道,“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埋起脑袋之前又留下半句。
“……”
教室里忽然安静了,连老王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似乎对于这种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事情说不出任何话来置否。
最终,在所有人里面,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数,他神情冷静将手从何暮光那儿抽回来,用脚踩了一下对方的脚,寻常着语气开口,“别睡了,老王叫你。”
何暮光这下是真醒了,不过脑子还处于休眠期,笑眯眯地撑起下巴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何数看。
何数也不知道何暮光这又是看了什么狗血言情剧开始飙演技,沉默着没有开口。
刚巧这个时候下课铃声也响了,老王走过来,卷起书就敲上何暮光的脑袋。“跟我去办公室!”
何数看着对方一脸疑惑惊诧地跟在老王后面走,而后又看向自己的左手指尖,感觉那里面似乎埋着一根刺,又或者藏了一把火,让他觉得怪异且刺激,坐立难安。
他又想起何暮光最后的那几个字,声音太小了,也就只有他自己能通过口型和微薄的声息拼凑出来。何暮光说,“好不好啊……亲爱的……”
亲爱的。
何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烫的自己心慌。
“何数!”何数终于听到别人的呼唤,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胖子那张象征着全面小康巨大成就的脸,“叫你几声了,你才反应过来?”
何数保持着沉着自持的状态将书又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看一边应声,“嗯。怎么了?”
“诶,你说何暮光这是不是谈恋爱了瞒着咱们?”何数睫毛颤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胖子有人应和就来劲儿,眼中闪着少女般的光泽,“你就看刚才何暮光醒来时那撩妹技巧,当然,何数,我不是说你是女的。但就那亲手蹭脑袋的,要刚才是个女孩子,岂不是得被他吃的死死的。你们关系最好,他谈女朋友了肯定会跟你说。”
被胖子这么一说,何数感觉自己的指尖又烫了起来,他捏住书页,语气淡淡。“我不知道。”
胖子还想继续追问,可是上课铃已经响了,只好转过头去。
何数手中的那本《基督山伯爵》没有翻页,停在了这段话上――[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而此时,办公室里。
何暮光在老王深刻而沉重的思想教育中整理着思绪。如果他的脑子真的没错的话,在他被何数叫醒之前,分明是躺在自家的蓝色大床上。
一天繁忙的工作好不容易结束,疲惫的感觉充斥全身,还没跟何数说几句话就已经睡着。而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已经三十一枝花把何数勾到床上两年多了,哪里是现在这样稚嫩青涩的面孔和身体。
艹!
所以说,这是他三十岁做的一个少年时的梦,还是他在物理课上做了一个有关将来的梦?
老王说了何暮光半天,嗓子有些干,拿起保温杯一边喝水一边瞟了一眼他,立刻看到对方神情恍惚如遭雷劈的状态,和以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看起来,应该是认真检讨过的样子,至少眼神中的后悔和歉意连他都觉得有如实质一清二楚。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何暮光点头,又丧又颓,陷入了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的悲惨局面,完完全全可以去表演类似于怨气凝成的鬼怪之类的角色而被直接保送到表演学院。
老王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了,这孩子怎么忽然间有种……嗯,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人不人鬼不鬼。他语气缓了缓。
“老师本来也没想说你,你看你上课睡觉也就罢了,醒来之后那干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儿?
何暮光也在心里思考。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自家亲爱的,怎么……不对,不管是梦还是现实,现在何数和他都只是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盖一床被子也只是纯聊天的友情关系。
“既然你认识到了错误,那给老师说说,错哪儿了?”
“上课不应该睡觉。”
“然后?”
何暮光又补了一句,“不应该调戏同学。”
“你知道啊,”老王放下保温杯,“算了,本来想让你写检查来着,看你反思那么认真,算了算了,回去上课去。”
“哦。”何暮光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老师。”
老王感觉自己要被他这一惊一乍的闹得心脏病发作。“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