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
他忽然又意识到,既然能浑身紧绷,那不就意味着……他--
缩了一下腿,梁袈言翻了个身,他能动了?
等等,他是什么时候……
梁袈言自己都糊涂起来。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他还肢体虚软,连自己的脑袋都固定不住。就算再怎么怕丢脸想装醉,他总不能拿自己的脑袋来冒险。
所以……
是快下车的时候?
少荆河背起他的时候?
还是……少荆河把他靠在墙边的时候……
他想起自己刚才如果不是少荆河动作快,他腿上那是一点力气没有,真能贴着墙直接滑到地上。现在想想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自我催眠的力量这么强大吗?只要相信自己动不了,那就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幸好这个效果拔群,坚持到了现在,不然刚在被少荆河抱起的时候如果吓得下意识挣扎破功,他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少荆河现在是……走了吧?
梁袈言冷汗涔涔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他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果然还是个连眼皮都没法睁开的状态,能动了不过是做梦而已。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闹了乌龙。不是他没睁眼,是房间里没开灯,而房门又关了。
适应了黑暗后,他能看清一些物品的轮廓,伸手想要打开床头灯,却意外地发现抬手还是有些困难。
再试着动动腿脚,确实也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只是能翻身,背部的肌肉能有点力量。
这一下,他又庆幸了。
那他是真动不了,不是自我催眠,不是故意让少荆河又背又抱的,占了人家许多便宜。
不是因为寂寞了太久,连身体也饥渴得失控了。
他再一次把头埋进被子里,低低地笑起来。笑了一阵,眼角流下几滴泪来。
不就是喝醉了吗?时间一长酒劲不就过了吗?
酒劲总是要过的,早一点晚一点而已。过了就能动,没过就还不能。过了一点但还没全过,那当然就是现在这样,能动一点,能睁个眼,但大动作不行,还得等。
只是这么简单。简单又正常。
为这种正常的事纠结,甚至为不能动庆幸,自己把自己把弄得心情大起大落,像个神经病一样。
梁袈言,他想,你真可怜。你什么时候都可怜成这样了?
一点点小事就担惊受怕,生怕被误解,遭厌弃--那不过是个同事而已啊。对着同事患得患失成这样,你脑子没问题吗?
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为什么保安认识他,为什么说很多年前见过他,为什么他问也不用问就知道你家的门牌号,知道钥匙放哪儿,甚至进到卧室连灯也不用开就能准确地走到床边……
梁袈言抬起头,望着在昏暗中越发显得黑沉压抑的天花板,忽然自嘲地一笑。比起担心这些,他更担心自己的丑态恐怕已经被少荆河发现。
是一个人在六楼呆得太久了吧?所以对于一点温暖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它的猜忌和担忧。
何况那是少荆河。
如果连他都不值得被相信,那这世上还会有光吗?
就算他心怀不轨,那又怎样呢?
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第35章第35章
“笃笃”两声很轻的敲门声响起。
梁袈言吓了一跳,少荆河还没走?他赶紧想把身体翻回去。结果又闷哼一声--身体机能还不太灵活,翻得太急扭了腰,还把本来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压了。
门把“咔哒”一声轻响,客厅的光像带着温度从门缝缓缓流泻而入。梁袈言连忙闭上眼睛,再咬着牙慢慢把手往外抽。
幸亏他那手本身伤得不算顶严重,上了药一天一夜的时间也早退了肿。现在就是压着碰着还有些地方火辣辣地疼,但能忍受。
等他把手全抽出来放好,门也正好全打开,少荆河站在门口往里望了一阵,才慢慢走进来。
依然没开灯,他敞着门,床却在灯光的死角。
他走到床边,目色沉沉,从总体上把梁袈言扫描了一遍,像是下了个决心,重重地呼了口气。
“教授。”他手插在裤袋里,转了个半身冲着门,忽然开了口。
那音色依然很沉,但不是像在出租车上。他不是生气,只是犹豫又慎重地,似乎要从深不见底的心谷深处,将一件埋得很深又很久的东西挖出来。
挖的过程有些艰难,所以又是超乎寻常的缓慢。这不是对话,也不需要梁袈言做出回答。只是单方面的倾诉,所以不用快,也不求快。他只想尽量说清楚,说完全。
房间里很安静,深夜窗外几乎没有什么杂音,万籁俱寂中少荆河的男中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响起,比在车里清亮,声波很快就遭遇了墙壁,甚至还产生了一点细微的回响。
梁袈言很紧张。这情形太不寻常,他不知道少荆河是不是已一早就看出他醒着,不然为什么会先敲门?
--但也有可能只是试探,没有回答便是人还没醒。
进来自然是因为有话要说。那这话是想叫他听到,还是不想叫他听到呢?
--就像电影里,下属们的真话总在领导人事不省的时候才往外倒。
所以,少荆河是要对他说什么?
是对早他有不满,还是因为刚才发觉了他那么丑陋的反应而感到了厌恶耻辱?
梁袈言躲在被子底下的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多半是后者了。
确实丑陋。丑陋龌蹉又下流。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忍受被另一个男人这样碰触?荆河,就算是荆河这样有修养的人,再尊师重道,恐怕也会感觉是受到了一次严重的骚扰。
不然他为什么没有马上走,而是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是在思考吧?表情严肃地来回踱步。思考,从疑虑到确认。再联系起他平日言行里的那些蛛丝马迹……
梁袈言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徒有教授的虚名,挂着一张伪君子的面貌,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见到长相好又年轻的学生就忍不住故态复萌,藏了一个多月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
他多半是这样想了。
是了。一定是的。
梁袈言仓惶的灵魂飞出了九天之外,在虚无的想象空间里走来走去,用啃咬着手指头来发泄焦虑。
羞愧、懊恼、自厌,甚至绝望……
这一刻他仿佛经历了比三年前更痛苦的煎熬。因为那一次,他还是花团锦簇的失去;而这一次,已是雪中送炭……
再失去,已身在北极的人怕是要被埋进雪里了。
“……教授--”
他怕听但又不得不,无处可逃。终究还是被少荆河的声音强硬地拉回到现实,龟缩在冰凉的被子之下,等候宣判。
纵然他在少荆河两声“教授”的间隙里,思绪已风起云涌一路跑出了九万八千里,但在少荆河,也只发出了这两声踌躇的称呼而已。
就算是对各种社交手段、通达辞令都运用得娴熟已极的少荆河,在这次的谈话中,依然表现得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从鸿蒙初开中走来,身无披挂,只是这么个原生原态的“人”。他千方百计想要表达,但又苦于怎样都想不出能足够清楚表达出自我的词汇。他甚至找不到切入的地点,因为要说的实在太多。
这是存了三年的少荆河。在一个瓶子里,从最初开始,三年来每一天,一点一滴地往里源源加入各色“本我”,有困惑,有恐惧,有喜悦,有羞赧,全都原原本本,不加修饰的真实--就这样在瓶子里存出了一个少荆河。
只面对梁袈言的,只给他一个人看的,少荆河。
现在他把这瓶子挖出来,想捧给梁袈言。可是他又觉得非常羞涩。拿不出手。
羞涩、害怕,于是笨拙。
其实他本来没想这么快拿出来的。因为梁袈言对他一直冷淡自持,防守固若金汤。他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他觉得自己终于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虽然那只是一些表象,表意模糊,甚至并没有指向任何情感上的意义。只是纯粹的--至少在他看来--纯粹的生理现象而已。
要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又能规定每个人酒醉后的反应都必须一致呢?上次没有不等于这次不可以有。毕竟他连其他男人是不是都有过对男人的身体起反应的经历都不敢确定。
他还不喝酒。
但时机就是这样,一旦你放过了,可能就永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不是冒险家,但对梁袈言,又必须要冒一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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