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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忧伤 (星炀)



  车子能撞上东西,本就是因为走到了个光线较暗的路段,所以此时车厢里只有后方远处路灯递来的些许微光,少荆河面光,梁袈言背光--还耷了一半眼皮。

  所以少荆河看他,只看得到轮廓,看不清细节,以为他还迷着,跟上次一样。

  而梁袈言虽然眼皮只掀了一小半,可少荆河凑过来,两人距离近,少荆河那张总是很严肃认真的脸一下晃进他眼睛里。没有面无表情,没有感觉麻烦,那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安。

  就这一下,梁袈言忽然鼻尖一酸,心里有个地方塌陷了。

  说“晃”是因为时间真的很短。端详片刻,少荆河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立刻又直起身,单腿跪在椅子上,头抵着车顶探过身去,伸手到后面小心地托起他的后脑。

  他的衬衣带着体温,碰触着梁袈言的脸,一点只属于他的特殊的气味在梁袈言鼻端萦绕。

  但他只把手指插进梁袈言的头发里,贴着头皮用掌心轻轻抚了一遍,没摸到明显的异样,很快就抽回了手。

  只有那手掌的触觉、衣服的气味和蒸腾的体温还留在梁袈言的皮肤上,让梁袈言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第33章第33章

  少荆河收回手,保持单腿跪在椅子上的姿势从后车窗看出去,正好看到司机往回走。

  他再次从座椅上横过梁袈言身前,在他的那侧门边找到了安全带,拉过来给他扣好。然后自己才回身坐好,尽量坐得和梁袈言挨在一起,也找到自己那边的安全带拉过来扣好。最后伸手绕过肩膀把人揽住,如此这般,梁袈言便牢牢地固定在了他可控的范围里。

  这时司机骂骂咧咧地也回了车上。

  “师傅,怎么回事?”少荆河问。

  他声音变得很沉,沉得像一面音色雄浑的牛皮鼓敲响在狭小的车厢里。声波在空气中振荡,就像在一阵飓风在梁袈言耳畔刮过,竟刮得他后背滚过一波又一波的颤栗。

  梁袈言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低沉轰鸣的几乎就像空袭来临前拉响的警报,莫名地就让人有些胆寒。

  司机本来还在自己骂个不休,听到他问话就从观后镜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线条和目光全都冷硬得扎人,顿时也不骂了,沉默了片刻才悻悻地说:

  “妈的这些砂石车,车斗也不关好,掉出那么大块石头在路上,害我差点翻车!幸好我方向盘把得稳!”

  其实少荆河刚才从后车窗望出去一眼就瞧见了路边那块被碾出了不少碎块。但剩下的依然是有足球大小,上尖下宽不规则的一块岩石。司机没夸张,碰到这么大块石头一个不好确实极有可能造成翻车。

  但少荆河依然语气很冷淡:“既然是那么大块石头,也不在路中间搁着,您也照样能看都不看,直接就朝它压过去?”

  司机一时又没话,只默默发动汽车,重新上路。

  车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连梁袈言都感到了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刚看了下手机就没注意。”

  感到少荆河手上忽然用力握了一下,梁袈言听到他问:“师傅,你有小孩吗?”

  司机答:“有个女儿,上三年级了。”

  梁袈言能感觉到身旁这具身体细微的动态,甚至听得到他深吸了口气,衬衣下肌肉瞬间绷紧,又慢慢放松。少荆河用一种平静得奇异的语调说:

  “那天我妈妈就是在出租车上,因为司机接了个电话一走神,结果他们的车撞上了水泥罐车。整台车斜插进水泥罐车下面,被压得像块饼,在里面的人就更别说了。我妈本来长得很漂亮,可是那天尸体清理出来--”

  “哎呀,这种事,很讲运气的。”司机听得不舒服,不耐烦地打断。本来道了歉以为就完了,现在听他像是要没完没了,司机压根也不想再多谈,摆摆手:“有的时候不是别的,就是运气不好。你也别想那么远,我要是不小心也开不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好吧?放心!”

  少荆河也真的没再继续往下说,把头扭到一边,只漠然看向窗外。

  这是梁袈言第一次听他提到母亲的死因。

  梁袈言还是在今天的晚餐桌上,从少纤云的只言片语间、他们姑侄对话中偶尔闪现的信息片段里,才猜出很有可能少荆河的母亲已不在人世。

  现在听着少荆河说起那场惨烈的车祸,尽管是用那么平静的语气,但光是想象他已头皮发麻。

  少荆河的字句间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说了条非常简要平淡,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新闻。只在最后说到母亲的尸体的时候,才有了些轻微的情绪波动。这种波动如果不是梁袈言,而且是离他如此之近的梁袈言,几乎也很难察觉。

  有人可能会以为他的情绪波动是缘于痛惜,因为那么美丽的母亲在离开人世的时候竟是如此悲惨的形态。

  梁袈言却感觉并非如此。

  他真正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事件本身,而是作为逝者家属的切身之痛。是事情的突如其来,又快又狠戾地把他的生命撕裂出一道口子,在一片血肉模糊里留下了永远弥补不了的那份遗憾。

  与在病床上辞世的人不同,在事故中离去的人是没有与自己家人道别的机会的。

  所以他问司机,你有孩子吗?

  你知道当父母以那样的方式溘然离世,孩子会何等的茫然失措,又会在无穷无尽的遗憾里体会到多少痛楚吗?

  她甚至会认不出车祸后父亲的样子,正如他无法接受那团血肉模糊变形的肉块就是平日里美丽的母亲一样。

  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恍惚,觉得父亲并没有离开,不过是出了远门,终归还是会回来。

  只有漫长的等待中希望逐渐破灭,难过和恐惧在某个瞬间击溃了他,他才不得不意识到那个可怖的、真的、永不可能再见她的事实。

  梁袈言在少荆河漫长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相同的痛楚。这份共通的情感把他一下拉到了离少荆河很近的地方。近得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少荆河此时无意中敞开了一线防护真空的软肋。

  这同时又为他之前的论断下了最佳的注解--他越来越发觉他们其实很像。

  他很想给少荆河一个拥抱--半个也可以。无关同情怜悯或是什么感动,只是作为同病相怜的人,能最大程度给予的感同身受的抚慰。

  总好过现在这样,明明心在流着泪的少荆河,却把他护在怀里。

  还有他那只受伤的右手,现在同样也在少荆河的右手里握着。车子提速、放慢再或为红灯截停,车厢里的人都会有明显的晃动。每晃一次,为了固定住他少荆河手上都得用力。

  于是他们的手渐渐的就手心手背扣在了一起。

  少荆河紧盯着车外的状况,完全没有意识到,不仅他抓着梁袈言,梁袈言的手指也在微微使力抓着他的。

  又一个红绿灯路口,眼看绿灯倒数最后几秒,司机一踩油门想跟在前车后面冲过去,结果前车刚过,黄灯亮了。

  车子再次在司机的咒骂咕哝中一个急刹!

  后座的两人幸得安全带的护佑,身体只向前冲出了一点,只剩下梁袈言的脑袋在惯性下被甩得晃了个小半圆。

  少荆河一直也很留意他那固定不住的脑袋。这时觉察到动静,扭头一看,赶紧往回缩起一截手臂。缩到手抬起能碰触到他脑袋侧面的地方,修长的五指张开,几乎包住他的后脑和脸颊。先是上下缓缓抚摩了一遍,然后掌心又用了些力,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又被磕碰到哪里,于是把可能的范围都包括进去,整体全面地给他揉了两下。

  揉完还是觉得不够保险,于是手掌一拨,把梁袈言那颗金贵又总是处于危险中的脑袋干脆彻底地拨到了自己肩膀--确切地说,是让他的额头抵住了自己的肩颈窝--末了歪过头,用自己的下巴压住他的额角,做最后一道固定闸。

  梁袈言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厚着脸皮装醉,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硬着头皮放平心态,让自己尽量坦然接受任何状况的发生。

  他还从未有过这样靠在别人肩膀上的经验。但如果把“男人的自尊”先放到一边不谈,平心而论这姿势并不难受,反而感觉还挺舒服。

  少荆河的身材比例很好,胸膛宽阔,手长脚长,一条手臂从肩膀到手指都充满力量。被他这么“捆”着,即便是同为男人的梁袈言,也生出了正被一种坚固厚实的力量包裹的安全感。

  这种力量感诚如少荆河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充满仿佛坚如磐石的安稳。

  况且在他的认知里,少荆河是坦荡君子,现在这姿势完全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相护,绝不会有其他任何龌蹉的心思,所以他要总是太计较,反而就是又犯了小人之心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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