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上,怎么这么多茧?”
陆析的手顿了顿,过了半晌状若无意的说道:“你知道的,我在酒吧做保安,平时吧除了拎着棒子唬人,还兼职搬东西。”
顾文英俊的脸上带了怜惜,他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说道:“不如你来我的公司,有很多职位都……”
“打住打住!”陆析无奈的比了个手势,他叹了口气,“顾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这个人,做不来天天坐办公室那种脑力工作,现在这份简单粗暴的活更适合我。”
顾文又委婉提出了可以让他做一些不需要动脑并且还轻松的工作,也被陆析坚定的拒绝了。
“好吧,那以后你要是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和我说。”顾文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他戳了戳陆析鼻尖,“你啊……”
日子过得飞快,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生活着,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升温,既有着热恋期恋人间甜蜜富有爱意的互动,也有相互陪伴多年后的平淡和默契。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两个人又回了趟顾文家的老宅,这一次他们对父母坦诚了彼此的关系,得到了来自于顾文父母最热诚和真挚的祝福。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顾文从他父亲手中接管了庞大的顾氏集团,陆析工作的酒吧也搬到了离顾文公司总部的附近。于是两个人一同住进了顾文在附近楼盘新装修的复式住宅里,开始了同居生活。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顾文和陆析计划着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计划着去西班牙巴塞罗那举办婚礼,他们还计划过等到老了周游世界……
……
顾文坐在跨江大桥冰冷的水泥路边,仰望着眼前的夜空。
漆黑的天空仿佛晕染在宣纸上的墨色,又如同不带一丝色彩的暗色幕布,倒映在他绝望的双眼中,没有一丝光芒。
他颤抖的掏出了一支烟,想用打火机点燃,冰凉指尖在江边的凉风中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啪——”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他弯下腰想要拾起那只打火机,却久久没有再抬起身。他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膝间,头发被插在发丝间的双手拽的凌乱。
恍惚间,寂静的北江江畔上除了晚风呼啸的呐喊只剩下隐约传来的抽泣声。
后来的第三年,他失去了整个世界。
……
起初,公司的经营在顾文决定拓展美国市场时,出了问题。
他反复翻看着秘书送来的季度分析和财务报表,紧紧的捏着眉心。
他的父母在把公司经营权交给他之后,便移民到了国外。他的身边除了认为他年轻气盛难堪重任的那些老人之外,能为他所用的得力助手并不多。
他的威信并没有竖立起来,每次召开股东大会时,基本上等同于顽冥不灵的老人对他的指责大会。好在过去的一年中,顾文用不断增长的年利润抗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
但是这一次由于经营不利所造成的亏损,集团内部以资历最老的林老为首,集体对他提出了质疑。
这段时间每一天顾文心中都充满了急躁和烦闷,回到温暖的家里听着恋人关切的问候,也难以舒缓他体内的郁结。
他开始不断挑陆析的过错,从前无关紧要的小事如今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比如门口的拖鞋没有摆放到鞋架上,晚餐的虾仁粥口味不够清淡,洗漱间的镜子上沾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泡沫……
在这期间陆析一直沉默的包容着他,他只用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声的望向他,默默去处理那些事情。
直到有一次,顾文加班后回到家里,发现家门口那盏熟悉的灯光不似往日般亮起,漆黑空荡的室内寻觅不到陆析的身影。
——他突然开始害怕,陆析是不是忍受不了他的坏脾气……离开了。
他疯狂的给陆析连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当他隐含绝望的再次按下那个拨号键时,电话终于通了。
“顾文?怎么了?”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顾文竟变得微微哽咽。
“陆析,我……对不起。”
“你怎么了?”陆析似乎去了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酒吧吵闹的重金属音乐变得小了很多,“我在加班,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我以为你也离开了我。”顾文低喃着。
陆析笑了笑:“顾文,我们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这很正常。”
“但是我们要努力去克制住它,不能让情绪控制大脑,而是要用理智压倒它们。”
“亲爱的,你可以做到的。你会解决好所有的问题,我相信你。”
顾文听着比电话中比他还小两岁的恋人的劝慰,心中充满了愧疚也涌上了浓浓的感动。
他吸了吸鼻子,坚定的回答:“好!”
☆、第二十三章 背叛
然而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仅仅拥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便可以办成的。
顾氏集团在美国的经营每况愈下,甚至牵动了国内稳固的根基。
顾文安抚好来自于父母的询问后,整理着身上的西装准时出现在了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里。
果然,公司的股东再一次对他的工作能力提出了严厉的质疑。
“顾总,为什么我们美国分公司最新的投标文件会被金蛇集团知道?为什么我们日日夜夜策划的方案会被他们剽窃?”
“而且我们还没有证据去指证他们,和这件事相关的所有证据,不知道被谁销毁的一干二净!”
“顾总,美国的分公司就是个无底洞,我们作为外来的企业根本站不稳脚,你当时提出的决策根本就是错的!”
“顾总……”
顾文紧皱着眉头,在这次公司高层会议散会后,他甩下了手中的文件,食指用力的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顾文。”担忧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顾文抬起疲惫不堪的目光,看向坐在最末排的叶时青。
叶时青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认真的说:“这一次,我们公司里真的有人背叛了我们,而且他还有机会接触到只有管理层才能接收的文件。”
顾文狼狈的低下了头,用手搓了搓麻木的脸颊:“我会仔细排查的。”
——来自于发小和心腹的劝告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在他心中早早就埋下怀疑的问题。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了会议室。
顾文同时青一起回到办公桌前,根据所整合出来的信息,结合人事档案推断着那个隐匿在的暗中内奸身份。
“都看完了,还是没有找到。”时青叹了口气,“只剩下了管理层,但是他们今天都在会议上提出了这件事情。”
顾文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档案,一时间两人毫无头绪。
“咚——咚——”敲门声响起,顾文随口说道:“请进。”
身着整洁中山装的林老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他花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严肃的目光透过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盯在顾文的脸上。
“顾总,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顾文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他急忙站起来问道:“林老,那个人是谁?”
林老步履稳重的向他走来,递给了他一沓文件,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责怪。
“顾总,你真是……识人不清啊,仔细看看吧。”
顾文的心底突然一沉,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文件首页那张寸照,整个人蓦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薄薄的纸张。
——照片上熟悉的容颜上带着每天他都能在那个充满了柔情的家中,看到的微笑。
只是少了丝面对他时浓郁的感情,多了抹坚毅和冷酷。
他猛地把文件摔到了桌子上,对着林老怒吼:“这不可能!”
“顾总,你不妨继续看下去。”林老有些同情的看向他,叹了口气。
时青紧皱着柳叶眉,脸上带着疑惑,她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文件,默默翻看着。
短短的几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她抬头看向顾文眼中难掩的哀求和悲意,不忍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顾文不断颤抖的肩膀。
顾文接过文件,双目赤红的盯着上面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他却看不懂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却以这种方式在他心口上捅了血淋淋的一刀。
他愤怒的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掷在地上,喘着粗气用力的踩着,刺耳的破碎声不断刺激着他的听觉,仿佛用这种方式便能减轻他所承受的痛苦。
最后他绝望的栽倒在办公桌前,低声啜泣。
顾文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中,是在晚上的八点半。
他提前给陆析发了短信,说今天有会议,大概十点才会到家。
他轻轻的推开漆成白色的金属防盗门,看到餐桌上摆放着尚在温热中的晚餐,桌前却空无一人,没有陆析在厨房熟悉而忙碌的身影。
他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他轻轻的走上了楼梯,在厚重的地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