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我人都来了,你还要装作不认识吗?”陆衍细细地描绘着温庭言的容颜,心中一阵震颤。
“您是早上打电话的那位?抱歉,您真的找错人了,我不认识您。”
陆衍这才皱起眉头:“阿言,当初是我的错,但是你也不用一直当作不认识我。”
“您真的认识我?”温庭言问道,“抱歉。我前些年出过一场车祸,丧失了部分记忆。您也许就在我丧失的那部分记忆里。”
陆衍霎时愣在当场,他不敢置信地问道:“车,车祸?”
“是。”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六月。”
他们分手的那个时候。
☆、第 7 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陆衍似乎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来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温庭言忘了他。
他看着眼前分外平和的男人,突然觉得愤怒。这愤怒来得莫名其妙,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像是一种悲愤。
悲伤又愤怒。
陆衍自己都说不明白他为何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可以,温庭言怎么会忘了他?他怎么敢忘了他?
而门里面的温庭言却依旧安安静静地回望着他。见到他,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更没有不甘,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不该是这样的,温庭言望向自己的时候,应该是充满了依赖和爱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冰冷、一干二净。
“哇。”圈圈的哭声适时响起。
温庭言焦急地回望了一眼里屋,随即说道:“抱歉先生,我家里还有孩子,不方便让您进来。有事的话,请下回再谈。”说罢,就要关门。
陆衍下意识地拉住门框。
许是没有感受到爸爸的拥抱,圈圈在里面哭得更凶了。
“先生。”温庭言厉声喝道,“您再不放手,我要报警了。”
陆衍手一松,门重重地关住。
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定定地站在门外,许久都没有动。
有楼上的人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离开。
半晌,他才终于动了。路上不小心撞到一个老太太,他说了声“抱歉”,又急速走下楼去。
回到车里,他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温庭言。去年六月,他是不是出过车祸,是不是失了忆。不,不仅这些,我要这个人所有的资料。”
房里,温庭言抱起刚睡醒的圈圈。
他已经哭成了一个小可怜。感受到爸爸的气息,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娇气。”温庭言“数落”他,“不过看在你刚刚帮爸爸赶坏蛋的份上,原谅你了。”
听到爸爸和他说话,圈圈又呵呵呵笑了。
“咔嚓”一声,门从外打开。是温母回来了。
“奶奶回来了,圈圈。”圈圈转动脑袋,看到是熟悉的人,笑得更甜了。
“妈。”温庭言叫了一声,温母顺势接过他手里的孩子。
温母与温庭言的关系是在去年六月那场车祸之后改善的。
那时候温庭言出了车祸,情况严重。邱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给温父温母打了电话。谁也没想到,那场车祸还带来一个意外的发现。
温庭言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即使在那场惨烈的车祸里,也坚强地活了下来。幸好当时温庭言被送往的是他导师的私家医院,才让这个秘密第一时间就被很好地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内。
等温庭言清醒后,温父温母和温庭言相顾无言,这才发现,一家人之间的裂缝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他们不知道温庭言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温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提起。
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撕裂亲子关系的大事。不过是温父温母的工作太忙,才让他们从小疏远了关系。
等到后来,谁都习惯了这个相处模式,不想改也无从改起,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去。
直到,温庭言出了事。温母主动提前内退,来到A市照顾他和圈圈。
一家人的关系才慢慢地融洽起来。
这阵子,温父的身体有些不好,温母又跑回B市待了几天,直到今天才回来。
她接过圈圈,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阿言,我刚刚在楼道里碰到一个人,圈圈和他……”
☆、第 8 章
温庭言醒后,一直对孩子的事闭口不谈。
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谈,另一部分,则是他当时确实有一部分的记忆缺失,直到后来,才慢慢恢复。
他很平静地和父母说:“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他那么倔强又那么坚强地在车祸里活下来,温庭言又怎么忍心再剥夺他的生命呢。
圈圈的存在,本就是个奇迹,而他在车祸里存活了下来,更是个奇迹。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唯一的宝贝,从他知道他存在的那刻起,他就决定要好好守护。
是以,温父温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可是那个人和圈圈太像了,任谁看到,都会怀疑他们是亲生父子。所以,她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口。
温庭言一直很平静,只是放行李的手稍微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你……”什么打算。
“圈圈有我一个爸爸就够了。您忘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他了。”
“好。”
另一边,陆衍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温庭言的一生就写在这几张纸上,在他眼前铺展开去。
那人的调查很是仔细,就连温庭言小学时被挂在荣誉栏里的照片都搜集了上来。
可现在,陆衍没有兴致看这些。
他把资料翻到温庭言出车祸的那一页。
他没有撒谎。而更让陆衍震惊的,则是一张机票。
6月16日,10:30,A市飞往英国伦敦,而英国伦敦,正是陆衍研究生求学的地方。
只可惜,机票的主人没能坐上那班飞机。
陆衍从来不知道,温庭言原本是要去找他的。他记得在那之前,他一直在向温庭言抱怨:“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温庭言每次都说忙。
医学生确实很忙,可陆衍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温庭言,哪顾得上这些。
终于有一次,他狠厉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来,就永远不要来了。我们分手。”
后来,温庭言果然没有来。
再后来,陆衍也再没有见过温庭言。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个人,原本打算在6月16日去找他的。
而那个人,终究没能踏上那段旅程。
☆、第 9 章
在陆衍与温庭言的那段往事里,陆衍一直觉得谁都没有真心。
他自己自是不用说了,而温庭言呢,他给陆衍的感觉一直是若即若离的。
诚然,温庭言望向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充满了欲说还休。可是,他从来没有在语言和行动上表示分毫。
温庭言依旧是冷冰冰的,对待谁都是爱理不理的高冷样。即便是两人私下相处,他也总是摆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陆衍觉得自己就像个野孩子,勾引了隔壁的好孩子,想把他同化成一个野孩子。可好孩子依旧是好孩子,即便偶尔会跟着野孩子干点疯狂的小事,他依旧是个好孩子。
野孩子不明白,好孩子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吗。
于是慢慢地,野孩子选择了疏离。
他想着,反正好孩子并不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那么,分开也无所谓。
野孩子没有想过,当好孩子打破窗户,翻过围墙,颠覆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奔向野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献上了全部。
他把一颗真心□□裸地捧给了野孩子,可野孩子却熟视无睹,仍旧执着地要他的真心。
好孩子哭了:“你为什么看不见它?”
野孩子却说:“你没有把它给我。”
野孩子走了,背后是好孩子摔了一地的真心。
碎成了渣,再也拼不回来。
陆衍忘了,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立场来指责温庭言。从一开始,他将他拖入这场爱情游戏的时候,就没想过要长久。
只要是游戏,总有通关的一天。无论中途埋藏了多少宝藏,都阻挡不了玩家前进的脚步。
更何况,就算温庭言也是没有心的。他一个始作俑者又怎么好意思来显摆他那海市蜃楼似的真心?
可偏偏陆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此刻,当他看到温庭言车祸的原因——超速,还有那一张没来得及登上的机票,他似乎才窥见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可你也别指望着,仅凭这一些就能让一个渣攻大彻大悟,充其量,只是让陆衍有了那么一些感动,还有一些内疚。
他仔仔细细地翻阅着温庭言的过往和现在,想要虏获温庭言的心愈发迫切。
☆、第 10 章
风平浪静了几天,陆衍再度找上了温庭言。
“阿言。”电话里,陆衍刚一开口,就卡了壳。许是那些感动与内疚作祟,让他再度面对温庭言的时候,无法像之前一样平静和随意。仿佛他的心都柔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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