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可笑。
陆衍啊陆衍,你说你可不可笑,有眼无珠,作茧自缚。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只是因为送了戒指而心虚,而现在,他只觉痛得锥心刺骨。
阿言,阿言。
陆衍握紧双拳,像是为了抵抗那不断袭来的痛苦。
猛然想起肖毅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祝你妻贤子孝,儿孙满堂”,像诅咒一样,跗骨吸髓,牢牢地勾住他的每一条神经。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
那是一枚戒指,那是温庭言千里迢迢送来的一枚戒指。
可不知道便是无罪的吗?不,他曾有无数次的机会去改变他和温庭言的结局,可事实上,他每一步的选择都是在离开。
只是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只是那时候的爱抵不过花花世界的诱惑,只是,还不够爱他。过往写到结局,也不过是告诉他一个残忍的真相——你不够爱他。
比起温庭言沉甸甸的深情,陆衍的悲伤像一个笑话。为过往滴上几点廉价的眼泪,再送上几句冠冕堂皇的忏悔,不痛不痒,更何况,连悔过的对象都不愿再提及那段往事。
你拿什么去挽回他,你凭什么?
陆衍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窗外星光逐渐璀璨。半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可转眼便又坐下。
戒指,早在拿回来的那时候,就被他扔了。他连凭吊都没了信物。
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淌了下来,他发出一声低吼:“阿言。”
没有人应答。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陆衍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许久过后,他才动了起来。
是不是只要戒指回来了,阿言就能回来了?陆衍似乎魔怔了,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个想法。
他疯了似的翻找着陈珂的图片,终于找到一张特写,然后下载保存,飞似的去找了他的朋友——一个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虽然关系不是很熟,但此时此刻,陆衍完全无法顾及到其他了。
到达对方家里的时候,已是八点左右的光景。
陆衍迫不及待地向朋友说明戒指的构造。却没想到,朋友奇怪地问道:“这枚戒指就是别人托我设计的,你怎么想起来要做一枚?”
“谁?委托人是谁?”
“我太太的师弟。”朋友站起身,叫来太太。可惜陆衍不认识,如果见过的话,他就应该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温庭言同个科室的大师姐。
“穗穗,这枚戒指,是你师弟委托做的吧。花纹很独特,所以我一直记得。”
穗穗瞧了瞧,肯定地点头:“是啊。上面的花纹是他的心跳,没法仿冒的。”
“你说什么?”陆衍每说一个字,心仿佛都滴出几滴血来。
心跳,竟然是他的心跳。
陆衍蓦的想起和戒指一同送来的那张贺卡。好友那“阴阳怪气”的腔调恍然在耳边响起。上面写着:
医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做窦性心律不齐。也许,你就是初见面时,我错乱的那拍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们阿言一个爆哭
☆、第 49 章
陆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朋友家的。
他开着车,眼睛却只是机械地盯着路况。脑子像被什么蛊惑似的,陷入迷障里走不出来。
在一个急刹车之后,陆衍才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然后下车靠在路边抽烟。
陆衍一直有着极强大的自控能力,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露出什么表情,他都能计算得分毫不差。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他既有的计划。
可他却忘了,有时候太过理智就显得无情。
人有七情六欲、悲欢离合,能把什么都计算得妥妥帖帖的,不是人,是机器。
现在的陆衍虽然颓唐,却多了几分人样。
他一根一根地抽着烟,脑海里盘旋的皆是温庭言。
有时候想起他们从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时候又在思考前年的6月他是怎样度过那不堪回首的一夜的。
一幕幕一重重,像被精雕细琢的工笔画,丝毫毕现。可细看,却又发现,那一笔一画,皆是用温庭言的深情描成的。于是,自己便失了那窥探的资格,只好把回忆收起来安放在某个深处。
冬日的寒风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刮得陆衍几乎站不住脚。头顶的路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在闪烁几秒后忽然熄灭。
陆衍的神色在昏暗的街道上看不分明。
等再一次见面,已是这周的周六了。
温家很是热闹,除了邱秋,还有他们的对门邻居——小宋和小宋的妻子小王。陆衍则是这个家庭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邱秋照例要上来怼陆衍几句,陆衍不吭声,只沉默地坐着。
温庭言纳闷地转过头来看上一眼,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倏地又转过头去。
陆衍很安静。圈圈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不寻常的状态,好奇地望向他,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他怀里。
陆衍忽的被这个小东西抱住,霎时回过神来,低下头,却望见了那双和温庭言极为相似的眼睛。他露出一个笑容,抱住他。圈圈又仿佛害羞似的,把头埋到了他的腿上,半晌,又抬起头,乐此不疲地同陆衍玩着幼稚的小游戏。
陆衍倒也配合,发出“哇”、“呀”之类的声音,间或做上几个鬼脸,逗得圈圈一阵大笑。
快要一周岁的圈圈长得白白嫩嫩的,会晃晃悠悠地走路,会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奶奶,喜欢喝奶粉,讨厌胡萝卜。高兴的时候会哈哈大笑,眼睛弯成一道月亮。生气的时候会皱起眉头,一直盯着你瞧。发呆的时候则是面无表情的,像在思考宇宙奥义。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乖得像个小天使,可也有变成小恶魔闯祸的时候,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可怜兮兮地把你望着。陆衍被那么一瞧,是万万下不去手教育他的。只有温庭言会板起脸,打他的小手心。圈圈也很机灵,知道这种时候该向谁求救,可陆衍被温庭言一瞪,也只好乖乖投降。
这几个月来,圈圈的每一点成长都让陆衍觉得弥足珍贵。
育儿专家的课程也一直在继续着,陆衍从一无所知慢慢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会一点的“全能”奶爸。很多时候,他都抢着争着要给圈圈做些什么。温庭言无奈,只好站到一边,看他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忙活,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又把活接过来,换成陆衍悻悻地站在一旁。
日子平平淡淡,却胜过过往无数。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起圈圈一周岁的生日该怎么过。邱秋嚷嚷着要办得热闹些,一周岁,那也是个要紧的生日。温庭言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陆衍开始思考应该准备什么礼物。
然而,陆衍终究没能陪着圈圈过上一个生日。原本平静的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祝自己劳动节快乐,劳动节我还在劳动
☆、第 50 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温庭言和圈圈两个人在场。
一个男人抢了孩子就跑,然后坐上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邻居小宋和小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立刻追了上去。
留下温庭言一个人站在原地报警,他觉得天快塌了。
陆衍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很快也到了。他强作镇定,安慰着惊慌失措的温庭言。
圈圈很快被小宋和小王带了回来,跟着回来的还有几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他们都朝陆衍低下了头。一旁的温庭言已经无暇顾及他们和陆衍的关系了,他看到昏睡的圈圈,吓得神魂欲裂。
圈圈马上被送往医院,幸好检查显示一切指标正常。
原本以为这可能只是一起拐卖儿童的案件,然而,在警方审讯之后,才发现这是一起出于报复的绑架案。
主使者,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演员陈诗贝。
当年她想要借子上位,却被陆衍亲自押着去医院打胎,然后被全面封杀。没有了资源的陈诗贝只能靠那些不入流的商演度日。可是,习惯了前呼后拥,习惯了奢靡生活,这样的日子让她完全无法忍受,更糟糕的是,在一群狐朋狗友的带领下,她染上了毒瘾。于是,只能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富商之间,用肉体换取金钱。
就在上一个月,她被诊断出艾滋。人生一片灰暗的陈诗贝,想到了造成她现在境况的“罪魁祸首”,想要报复。然而在跟踪调查中,又让她发现了圈圈的存在。
被仇恨遮住双眼的陈诗贝不顾一切地想要毁灭陆衍,圈圈就成了最好的报复工具。可是没想到陆衍明里暗里早在温庭言身边了安排了一些保镖,圈圈很快被救回,陈诗贝功亏一篑。
她彻底疯了,被警察带走的照片里,她双眼灰暗,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
而陆衍在知道整件事后,也彻底陷入了绝望中——完了,一切都完了。温庭言说过,只要圈圈因为他出现任何风险,他就必须离开他们两个。
当接到温庭言电话的时候,陆衍只觉得脚下的土地突然消失,他重重地摔入深渊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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