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 (宋樵青)

　　只见他朝自己左脚扫了一眼，依现在这样子，从最后边走到最前面还挺麻烦的，耗时间。
　　考虑了会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崭新的草稿本，打开笔盖想了三秒后开始下笔。
　　字不算太好看，但尽量一笔一划地写工整。
　　——下早自习后到我这儿来。
　　落款：顾桕。
　　写完打量了几眼，他将本子合上后碰了碰前桌的肩膀，“往前传一下，给沈途。”
　　前面人听清后什么也没说，拿着本子往前一个一个递了过去。
　　顾桕侧着身子一直盯着，最后到了沈途手中，看背影应该是立马就打开看了。
　　几分钟后下了课，顾桕将试卷摊在桌子上，仰着身子在椅子上靠了会儿。
　　沈途手中拿着他传过去的草稿本走了过来，来到桌前时朝他的脚看了一眼。
　　刚下了课怕绊倒过路人顾桕往里收了点，但没彻底收回桌子底下去。
　　“缩进去。”拿着草稿本的沈途应该是还想往前走一步，他的脚正好挡住了，于是反射性地抬脚踢了一下。
　　不重。
　　也不算特别轻。
　　但这只是对于正常人来说，对顾桕这种走路都瘸腿的伤者就有点吃不消了，只见他猛地抽了口气。
　　“嘶——”
　　声音挺大的，斜前方的董逸人都朝后望了一眼。
　　沈途见他的反应不像是在开玩笑，吓了一跳，盯着他的脚看：“怎么了？”
　　“操，你这一脚注入了内功吧？”顾桕眉毛都疼得蹙在一起去了。
　　“踢重了？”沈途见他表情像是真有事，说出口的话又像玩笑，分不清真假了。
　　按理说是不重的，自己到底使了多大劲儿自己还是有数的。
　　“这力道，估计得折。”顾桕拧着眉，见他表情认真就想逗逗。
　　其实没那么严重，刚踢下去的第一秒是真疼，抽气声也是真的，但过了这么几十秒早好了，“你就说你赔不赔吧？”
　　最后一句话问得很有一股地痞流氓的气息，仿佛在强取豪夺。
　　话音刚落，沈途从紧张转为轻松，挑眉望着他。
　　从赔不赔三个字开始就看出来了，至少有大半的可能是装的。
　　“赔什么？”
　　“嗯……”顾桕顿了很久，脸上笑意很足，“……你？”说着一把拿过他手中的草稿本，不经意来了句：“潜力股啊，把你领回家包赚不赔，我哥他们肯定开心。”
　　“不问问我的意见？”沈途打断他，开玩笑似的搭腔。
　　“什么意见？”顾桕很好奇。
　　沈途见他望着自己，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眼巴巴等着回答的某人被如此直接的拒绝气笑了，拉了他胳膊一把，“你故意的！”
　　沈途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笑了，“难道我还要同意才行？”
　　“假模假样同意一下也行啊。”顾桕说着往右手边看了一眼，林从不在位子上估计是去食堂吃早餐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左脚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你坐我这儿。”
　　沈途看他谨慎的样子，正经下来，“脚怎么了？”
　　“前天散打训练力道没控制好，踢出了点小问题。”顾桕解释了一句，拍了拍桌子上的试卷，“写完了。”
　　沈途拿起来看了一眼，“去医院没？”
　　“去了。”顾桕身子开始不自主地往左边倾斜，“我昨晚上请假了你发现没？”
　　沈途嗯了一声，坐姿很标准，拿着试卷前后翻了翻，“说好了周日交，还以为你要耍赖。”
　　“怎么会？”慢慢地斜着斜着右手就撑着脑袋半趴在了桌子上，他掀了眼皮看左边的人，“目标达到了才有奖励，我动力十足。”
　　沈途转过头来看着他，没说话。
　　好吧……其实当时也不算是同意了给他奖励。
　　看他这样顾桕有点虚，佯作自己很有理地说：“你别耍赖才对，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别反悔啊。”
　　沈途仍不作声地看着。
　　半响后。
　　“想要什么奖励？”他问。
　　话音刚落，顾桕满意了，这世界上的事果然就是这样，你得不到的，只要不抛弃不放弃，犟着犟着就是你的了。
　　他神情认真，清了清嗓子坐直，“其实……就挺简单一事，只要你说句话就行。”
　　沈途：“什么？”
　　一问就有点犹豫了，他解释了一嘴：“或者说，我说一句话，你点头就行。”
　　“你说。”沈途看着他。
　　“你同意了？”
　　“你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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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他还没说？
　　顾桕想了会儿，这话是有歧义的。
　　“等我说了你考虑了再决定要不要同意这算什么奖励？”顾桕捋了一下口中的话，有点绕，等从绕捋到直发现自己没占到半点便宜，“拒绝了岂不是屁都没了？”
　　“好好说。”沈途蹙眉看着他飙脏字。
　　“奖励就是不管我说什么，你只需要同意就行了。”的确得好好说，顾桕开始和他掰扯道理，“你要是还得考虑一下那就不叫奖励了。”
　　沈途听完他说的，想了想，也对。
　　“好，你说。”
　　顾桕觉得自己必须得确定一下，“我说everything你说ok？”
　　话音刚落，沈途被逗笑，“是。”
　　行，满意了。
　　顾桕视线从课桌上扫过，凝视着他，轻轻启唇：“我想咱俩是同桌，从现在到高考，一直都是。”
　　沈途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顾桕话就说完了。
　　气氛有片刻的僵硬，两人互相看着都没作声。
　　顾桕抿了抿唇，看见他沉默有点不爽，不就是同桌嘛，这有什么值得考虑不能答应的。
　　“你说好啊。”他催了一句。
　　这是奖励。
　　不能不答应。
　　“现在？”沈途微微偏头，笑了，“目标不是还没完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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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桕愣怔了半响。
　　操，忘了。
　　还有两个多星期才第二次月考呢，猪脑子吧，绕着绕着居然把自己绕坑里去了……刚刚还说什么从现在到高考，明明最早也得第二次考试结束到高考啊……
　　操。
　　顾桕讪讪然，“我对自己还是挺严格的，那个目标吧……没啥意外应该能达到。”
　　目标是沈途定的，不算太高，第一次当是给他一个缓冲期，只要语文总分能进年级前百分之十就行。
　　他以往语文都是在百分之十五或二十左右徘徊，对比其他科的百分之一，简直算是低得吓人。
　　其实这个目标吧，能不能达到挺看运气的，毕竟语文嘛，只要学过的大家都懂，除了少数实力奇高无比的选手能保持成绩高且稳定外，大多数都靠感觉走，时好时坏。
　　沈途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个音节：“好。”
　　“嗯？”
　　顾桕思绪被扯回，从先前的情绪中脱身，看着他。
　　“不是不能拒绝吗？”沈途说，“同意了。”
　　缓了一秒。
　　反应过来的某人立马乐呵呵地接话道：“行，答应了别反悔啊。陈妈那儿我去说，你只管同意就行，反正迟早都是要给奖励的，我们就要这个了。”
　　沈途扫他一眼，“还代表起我来了？”
　　“我就代表你这一次，”顾桕笑着往他那边靠，抬手很硬气地环住了他的肩，“以后的每一次你都代表我行了吧，奖励什么的随便提，都是你的。”
　　“不需要。”沈途耸了耸肩。
　　“你看你又傲上了。”顾桕没松手，下巴从他右肩擦过，“以后的机会都让给你了还不笑一个。”
　　沈途很配合地扯了个嘴角，很假。
　　“不是，要这样笑。”顾桕龇牙给他看，右手在自己脸旁比划了一下。
　　“不会。”
　　“你会。”说着顾桕就要上手了，展示自己亲自掰嘴角的绝技。
　　沈途睇了一眼：“脸皮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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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桕被四个字的组合整得一愣，皮痒了就皮痒了，脸皮痒了是什么鬼？
　　直接问他是不是想被掐都要好点。
　　“不痒！”嚎了一嗓子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躲一下，脚不能大幅度地挪动，他只能两手抓住沈途的胳膊钳制住行动，脑袋躲在他后背处，额头抵了抵。
　　反正打不到他。
　　掐不了脸。
　　他知道自己手劲儿很大，这个方位被抓住胳膊，前面的人应该挣脱不了。
　　“放开。”
　　“不放。”
　　“不放踩你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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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这个人，好狠呐。
　　顾桕啧了一声，抬脚后机灵地往回一收，自己挪动的痛总比被踩的痛要好。
　　沈途见他反应迅速得吓人，突然笑了起来，“我不踩，开个玩笑。”
　　额头贴着背，顾桕能感受到因为笑从他胸腔传来的闷闷声，没松手，攥得更紧了一点。
　　原本只是打闹，可现在……不想放手了。
　　前边被戳中笑点的沈途侧头瞥了后面一眼，什么也看不见，“当鸵鸟啊？”
　　顾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请问顾鸵鸟可以把头露出来了吗？”反正也挣不脱，沈途已经随他了，“一直这样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