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 (冷山就木)

　　里面传来两声拍门的声音，“是你是吗”一时间气愤与焦躁全部涌上他的心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他能借助来撬开门的工具。
　　“你往后退一点，我把门踹开”李越谌往后退了两步又问道：“你准备好了吗？你准备好了就敲两下”听着隔间里传来的声响，李越谌长腿抬起，异常凶狠地踹向了那被锁住的门，连续两脚，那扇门彻底报废了。
　　李越谌看见顾谂正贴在隔间的墙边站着，膝盖处脏了一大块，额头也磕破了，流出来一缕血粘着前额的头发，整个人惨兮兮的。自己就这么一节课不见的功夫这人就被人给欺负成这样了，李越谌喘着粗气定定的看着顾谂，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累的。
　　“谁干的？”李越谌在隔间的门口没去拉他，也没动。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直到声控灯也暗了下来，两个人在黑暗之中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李越谌败下阵来，跟顾谂这种人没法较劲，他像是认命一般叹了一口气，用脚跺了一下地，将灯震亮以后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他抬脚走了两步，听见顾谂在自己身后默默跟了上来，到了楼梯口下楼梯的时候刚才自己上楼时还亮着的灯已经熄灭了，怕是再不走学校的大门都要锁了，突然自己身后的衣摆被抓住了，李越谌脚步一顿“你夜盲症？”
　　迎着盈盈的月光，李越谌看见顾谂轻轻点了点头，抓在自己衣摆上的手也没有动，就那么直愣愣地抓着。
　　他回过身伸手握住了顾谂的手腕，真细啊。 另一只手握紧了自己兜里差不多算是满电的手机，手心都出了汗，然后开口说：“我的手机没电了，我拉着你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步履小心又缓慢的下着楼梯，李越谌想起来顾谂刚才膝盖处脏的那一块也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这么想着李越谌走的更慢了。
　　当他们走出教学楼，李越谌也没松开他握住顾谂的手，顾谂挣了一下，李越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别闹，我们去医院，你的额头流血了“。
　　突然顾谂就站住了，这是拒绝的意思。
　　李越谌面对着他蹲下身来，伸手要去扯他的裤腿，顾谂往后退了一步。
　　“让我看看”他抬头担忧的看着顾谂，在这样的注视下，顾谂抿了抿嘴，到底是没再动。李越谌轻轻卷起了他的裤腿，一路拉到膝盖处，好在那里没破皮，怕是明天免不了青紫，他不小心触碰到了顾谂的小腿，那双腿又白又直，直到将顾谂的裤腿放下，李越谌还像是不经意一般摩挲了下手指。
　　他站起来将顾谂前额的头发轻轻拨到了一边，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划了一小道，那一小缕血已经干了。
　　“那学校前面有一家诊所，你要是不想去医院我们去那里把你的额头处理一下，然后我再送你回家”他是状似询问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准备顾谂若是不去也要拉着他去。
　　顾谂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抬了起来在他的手心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受伤了”李越谌耐着性子回答。
　　然后顾谂摇了摇头又重复写了一遍。
　　李越谌感受着顾谂手指划在自己手心的触感，看着顾谂微微扬着自己的小尖下巴等还在着自己的回答。
　　李越谌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对他。
　　为什么？就是李越谌自己也想问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他一时间是真的被顾谂问住了，但是现在在顾谂面前李越谌不想展露出自己回答不上来的窘态。
　　他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朋友。
　　他表面看起来平静依然，抬起的手指却微微颤着，他在李越谌手心里写。
　　真的？
　　李越谌控制着自己想要合住手包住那只细白的手的冲动淡定的说：“当然”。


第6章 .
　　李越谌带着顾谂去了诊所，看着诊所里的医生拿棉签给顾谂脑门上的伤口消毒，他想问顾谂疼不疼，却看见顾谂连眼都不眨，像是被清理伤口的不是他一般。
　　走的时候医生叮嘱了几句，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碰水，饮食也要注意一点。
　　末了，两人出来的时候李越谌还看着顾谂脑门上包扎好的一小块嘟囔着：“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顾谂扭过头去没理，也并不理解李越谌为什么会对他的脸这么在意，后来想了想他姑且把这定义为朋友的关心。
　　“我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李越谌拽住要走的顾谂，顾谂想起来家里那位保姆，看着李越谌轻轻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留意到在他点头之后李越谌微微勾起的嘴角。
　　“你想吃什么啊”李越谌询问道。
　　而顾谂在这附近吃饭的经历几乎没有，于是他摇了摇头。
　　李越谌最后带他去了一家他跟宋岩他们经常去的小餐馆，门面并不是很大，装修倒是挺古色古香。
　　李越谌拿着菜单伸到顾谂面前，顾谂伸手指着菜单上一个菜名。
　　“不行，这个太辣了，刚才那医生说了，你这几天都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顾谂又移动手指换了一个，“不行，这个凉性太大，对你身体……”
　　“这个也不……”李越谌这次话还没说完，顾谂就直接把菜单推了过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李越谌还是觉得他生气了。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掩饰一般地说道：“你这不是受伤了吗，刚才那医生说要忌嘴，你没听见吗”
　　顾谂盯着桌面，看也不看他，李越谌怕自己再说下去顾谂就要站起来走人了。
　　他自作主张点了两个清淡的小炒，又要了一份汤，让服务员赶紧下单了。
　　正是饭点，大厅的每个桌上一起吃饭的客人都是聊的热火朝天，热闹的不行，只有他们这一个桌上弥漫开来一股诡异的安静，在这么喧闹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李越谌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状似无意般观察着顾谂的反应，丝毫不觉自己上课起来回答问题可都没现在这么小心谨慎：“等你好了，我下次带你来吃你想点的那几个菜，好不好？”
　　他抿了抿嘴接着又说：“他这里有几个招牌菜很好吃，下次来我们可以一起点上。”
　　顾谂低着头不做反应，李越谌根本没法判断他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是不是又在走神儿，又或者听见了根本不想理自己。
　　好在这时他点的菜上来了，李越谌赶紧给顾谂盛了一碗汤，放到顾谂面前。
　　“这个汤不错，尝尝吧。”
　　过了一会儿，顾谂才缓缓伸手拿起了勺子，喝了起来，李越谌这才动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等两人吃完饭，天色已经很晚了，李越谌说：“打车送你回家吧，正好我也顺路”。
　　李越谌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让顾谂先坐了进去。
　　“你家在哪啊”李越谌低头凑近了他，顾谂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串字。
　　“师傅，云山小区”在出租车后车座上，车窗外的灯光浮光掠影一般不断的晃过两人的脸上上，车里也忽明忽暗，李越谌紧紧的攥住了刚才顾谂在上面写字的那只手，过了一会又动了动手指摩挲了两下手心。
　　出租车大约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到了云山公寓门口，顾谂下了车，李越谌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去吧。
　　紧接着车里的李越谌说了个地址，出租车师傅调转了车头，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坐在车里的李越谌没有回头，所以他没有看见顾谂站在云山公寓的门口盯着载着他驶向相反方向的出租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越谌回到家里，家里一片漆黑，齐欣悦不在家，家里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地面与厨房都十分整洁，看样子保姆今天应该来过来。
　　他洗了一个澡，经历了篮球训练又带着顾谂跑来跑去一晚上他理应沾床就睡了，他却翻来覆去的一点困意都没有，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才算是睡去。
　　在课堂上，李越谌侧头观察着顾谂，突然顾谂扭过头来苍白脸色下显得有些殷红嘴唇冲着自己一张一合，李越谌凑近了问：“你说什么”然后他听见了顾谂一字一顿地说：“李越谌”。一瞬间李越谌如同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麻痹战栗的感觉从心脏一路蔓延开来。“再叫一声，再叫我一声”他热切的望着顾谂，像一只刚得到食物的大狗贪心的想向主人索要更多的食物。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天花板上每个方格都变幻出了顾谂的脸，无数的顾谂嘴巴一张一合叫着他的名字。
　　李越谌猛的睁开眼，看见床头柜的闹钟上显示的数字，凌晨三点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腾的从床上跃起来，去客厅到了一大杯凉水，咕嘟咕嘟喝下去以后身上的燥热感才下去了一点。
　　拿着空了大半的玻璃杯，他失神地坐在客厅的桌子边，慢慢将脸颊贴在了冰冷的桌面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7章
　　李希姌第二天一早就看见顾谂脑门上顶着一小块白色的绷带，心想着这罗郅诚还真挺办事的，谅这小哑巴以后也不敢再招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