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 (冷山就木)

　　顾谂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往后不漏痕迹的退了一点，拉开了些微距离，只是李越谌正热情满溢地想给顾谂辅导作业，并没有察觉。
　　最终看着李越谌热切的样子，顾谂眉目动了一下，要往深里看，那里面还带着一些疑惑不解，但是总之并不反感，所以他继续点了点头。
　　这副模样落在李越谌眼里却让他品出一丝乖巧的感觉，他心里涌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到了中午去食堂吃饭，李越谌接过冯霖浩咋咋呼呼递过来的一份餐，朝那一边跟自己积极挥着手，一边往嘴里塞着一个鸡腿的宋岩走去。
　　走着的途中不经意间看见了顾谂在一个小角落里，一勺一勺正往自己嘴里递着汤，汤水洇湿了的嘴唇显得挺红，那张苍白的脸突然显得多了几分生气，那张嘴一张一合的看在李越谌眼里，心里跟突然被猫抓了一爪子似的。
　　“怎么不走了？”冯霖浩扭头朝李越谌问道，手里端满满散发着饭菜香味的餐盘，上午运动量又那么大，他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李越谌回过神，“没什么，走吧”。


第4章
　　顾谂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打开房门，屋里传来综艺节目的声音夹杂着保姆夸张的笑声。顾谂看见那二十多岁的新保姆赤着脚窝在沙发那里，手里还捧着一大桶爆米花，桌子上还有拆开的薯片。
　　听见有人回来那保姆抬头看见是他，连身都没起抬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给你做了个番茄炒蛋，还有一碗小米粥，你自己热热。”
　　顾谂默默地去厨房把饭菜热了热，吃着齁咸的番茄炒蛋，最后把一碗小米粥喝了一半，就站起来放下碗回了房间，保姆还在看着热闹的综艺节目的声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其实一开始她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她刚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对顾谂非常的热情，会精心做每一顿饭，会把这个大房子打扫的一尘不染。
　　然后她渐渐的发现顾谂不会说话，像个木头人，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尽管他住着一个如此价值不菲的大房子，她想着雇主给自己开出的工资，有些怀疑顾谂是某个富商的私生子，不敢接入家里，只能在外面养着，偏偏这私生子也没多大能耐，软如无能，还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有次早晨睡懒觉忘记起来给顾谂做早餐，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没有被解雇也没有被扣工资。
　　她看着顾谂苍白的脸，盯着空气中一个点目光呆滞的样子，可别是脑子也有什么毛病吧，她轻蔑的笑了笑。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变本加厉，越发的肆无忌惮，挑选了一个大房间，将柜子里塞满自己的衣服，这里如同是她的房子，若是心情好想的起来就给顾谂做一顿饭，想不起来就算了，顾谂只能饿着肚子。
　　顾谂第二天坐到座位上，一个女孩红着脸偷偷的往李越谌的抽屉里，放了一盒牛奶和一小提面包，看见顾谂还将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她就发现顾谂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她身上，她有些尴尬的直起身小声骂了一句，小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越谌一来就发现了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东西，压在下面的还有一封粉色的信封，这次他可不敢再猜是顾谂送的了，他将牛奶和面包拿出来转头问顾谂：“我吃过早饭了，你吃吗？”
　　正好宋岩进门看见了这惊悚的一幕，他看见李越谌眼神温柔地给顾谂牛奶和面包，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顾谂真的慢慢伸出手拿了过去。
　　别说是是被此幕严重冲击到的宋岩，就是李越谌自己也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顾谂会拒绝。
　　李越谌不动声色的掩饰住自己刚才的吃惊，淡定的拿出了自己的书本，余光却总是不经意的撇过顾谂，而顾谂是真的饿了，从昨天晚上那半碗小米粥之后他还没再进过食，他本不想跟李越谌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或者说他从来也没打算跟任何人有什么接触，偏偏迎着那热情的善意目光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的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斜对角，给李越谌送早餐的那个女生李希姌正表情阴沉的看着他一口一口吃掉她为李越谌准备的蛋糕。
　　下课的课间时间，李希姌突然快步走过楼道，直到楼上的20班门口，她站在门口冲着最后一排的男生招了招手，男生不耐烦的站起身来，长腿一迈从后门走了出来，“什么事啊？不是说没事别来烦我”男生磨了磨手指，像是烟瘾上来了。
　　“郅诚哥，帮我一个忙啊。”
　　男生听完一挑眉，“你能有什么事？还要我帮忙，”
　　女生一脸的咬牙切齿：“帮我教训一个人，就我们班那个小哑巴。”
　　罗郅诚听完差点笑出声音：“怎么回事啊，乖乖女，你们班那个不吭不响的木头疙瘩都能惹到你啊。”
　　“什么事你别管了，反正去你就告诉他别那么没眼色碍了我的事，不是谁的东西都能吃的。”
　　“不去”罗郅诚简洁的说完。
　　“为什么，明明上次就是你带着一群人打他，多一次少一次又怎么样，更何况这次还是为了我”
　　“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这么多人揍他，连个声都不出，一个表情都没有，欺负他有什么意思”罗郅诚不耐烦的说完，扭身就想走。
　　李希姌急忙拽住了他的袖子：“你帮帮我，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给你”
　　听罢，罗郅诚停下了脚步：“两个月的。”
　　李希姌一咬牙：“行，成交。”
　　这天下午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没上课一会儿李越谌就被校队里叫走了，联赛在即训练量加大，队员也纷纷紧张起来。
　　李越谌走之前却看见顾谂的的座位还是空的，而现在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了，顾谂很少会如此。
　　李越谌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被宋岩催促着拉走了。
　　去篮球场的路上憋了一天的宋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跟那小哑巴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李越谌还在想着顾谂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哎我都看见了，你给他买早餐吃，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真不是我说你可真厉害，他可是谁也不理的，竟然会收下你的东西……”宋岩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那不是我买的”李越谌淡淡的说道。
　　“啊？那是谁买的？”
　　李越谌不再理他，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哎，你怎么不说话，等等我啊你”


第5章
　　罗郅诚在厕所碰见顾谂的时候，顾谂正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边，他一把拽住了顾谂，轻轻笑了笑“还记我的我吗？小哑巴”。
　　顾谂被他拽的一个趔趄，站稳了之后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的看着他，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
　　罗郅诚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扯到脸前，周围的人看见是罗郅诚都急忙赶了出去，生怕他哪个看不顺眼殃及到自己。
　　涂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这人是小姑娘吗？
　　罗郅诚吸了吸鼻子，将他一把推进了卫生间的小隔间里，扒着门口对他说：“这次就不打你了，没事别去招惹你们班的李希姌，别碰她的东西。”其实是罗郅诚感觉打一个没什么反应的人，没意思。
　　这次顾谂有了反应，罗郅诚看着他的表情，尽管非常细微，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件事，顾谂不知道李希姌是谁，他同班了一两年的同学，他却根本不认得她。
　　这么说来，顾谂也许也根本不记得自己，A市一中压力这么大或许欺负他教训他泄压的人多了，甚至他还不会说话，叫都叫不出来，多完美的泄压工具。
　　罗郅诚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生气，他一把把隔间的门关了，从外面反锁上。
　　“你老实在里面带着，好好记住我是谁”
　　等走出卫生间他才想起来自己没告诉顾谂自己的名字！还让人家好好记住自己，他想了想又转身回去去那个关着顾谂的小隔间门口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声：“我叫罗郅诚”然后才出去。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回忆起自己这一系列的举动，觉得自己傻逼极了。
　　李越谌打完篮球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当他跟宋岩从学校后院的操场走出来的时候
　　，看见四楼厕所的门口灯亮了一下，那是一个声控灯，这么晚了整栋楼都黑漆漆的，会有什么声响呢？想着走的时候顾谂那空荡荡的座位，李越谌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宋岩一路走着还一边意犹未尽地做着投篮的动作，正摆着造型就听见李越谌说了一句“你先走吧，我有东西放教室忘记拿了”
　　没等宋岩反应过来就看见李越谌已经脚步飞快的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了，宋岩冲着那边喊了一声：”什么东西啊，我跟你一块去啊！”
　　远远地只看见李越谌冲他挥了挥手，最近怎么回事总是神神秘秘的，真是跟那个小哑巴呆久了，越来越奇怪了，宋岩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走了。
　　李越谌飞快地奔向四楼，还没走进厕所就听见“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慌忙跑进厕所，看见厕所的一个隔间被从外面锁住了，他开口叫了一声：“顾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