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是到了吗。
怎么还冷呢。
“员工福利,别拒绝!”树学霖重重地往江稚的肩膀上一拍。
江稚咳了几声,看着门口这辆锃光瓦亮的黑色小电驴,朝树学霖鞠了一大躬:“谢谢老板!”
“不客气!”树学霖也学着他的样子鞠了一大躬,“谢谢你每天替我经营酒吧到那么晚!”
“行了行了你个逗比,人家小帅哥都不好意思了。”树学霖女朋友冬夏推了他一把,“把钥匙给人家啊。”
“哦,哦。”树学霖如梦初醒,摸出钥匙递给江稚,“给,帅哥。”
“谢谢帅哥。”江稚笑了笑。
树学霖把这辆崭新的小电驴作为员工月底福利送给了江稚。
江稚骑着小电驴在街道上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很愉快。
这小电驴比自行车快多了,又轻便。
以后小南司机可以下岗了,该小江司机上线了。
哈哈。
雨后在屋里总觉得憋闷。
南北走出楼道,沿着胡同往外走,在入口的石板凳上坐了下来。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石板凳挺凉,南北觉得这么一坐可能等会得拉肚子。
去他妈的吧,拉就拉。
南北把脑袋靠在了墙壁上,砖面残留的一点雨水贴着他的后脖颈,很冰,很舒服。
嘿嘿同志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蹲在他的脚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哟,您这眼睛也不只能看到腊肠啊,还能看出我心情不好呢。”南北笑起来,摸了摸嘿嘿同志的脑袋。
入口处有个凹凸不平的路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会积了水,把夜空里一轮黄澄澄的月亮给复制粘贴在了平平的水面上。
南北盯着水面上的月亮愣着发呆。
直到身边的嘿嘿同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他才恢复意识。
水面上的平静被越来越近的声音打破,震荡出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波纹。
水坑的倒影里有人推着辆小电瓶车,慢慢地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 我学生时代就是像孙祺这样睡早自习的 有一样的吗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大半夜在这晒月亮呢?”江稚把小电驴往旁边一停,嘿嘿同志跑过来热情地舔他的手心。
“月光浴。”南北叼着烟煞有介事地说。
“高级。”
江稚给他鼓了鼓掌,在石板凳的另一头坐下来,屁股刚挨着个面就被这冰凉的温度刺激得差点蹦起来。
“买的新车啊?”南北看了他一眼。
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以后都不打算用他的自行车了,所以特地去买了辆新车吧?
这样的话…南北想,那他心里就有些不太好受了。
怪谁呢,还不怪你自个儿?
早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溜,说好给人当…
“没,树老板当员工福利送我的。”江稚笑了笑,摸着嘿嘿同志的脑袋。
…司机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
南北默默停止了脑袋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的蔓生。
“以后小南司机你,”江稚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可以下线了。”
“而我,”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江司机,正式上线。”
“是吗?”南北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以后早上起码能多睡十分钟。”江稚很认真地保证道。
“嗯。”南北盯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把烟掐了,随便一扔,丢进路边的水坑里。
“乱扔垃圾啊你。”江稚啧了一声。
“为什么装傻?”南北突然说。
江稚喉咙一紧,下意识就抬头去看他的脸。
南北闲闲靠墙,脑袋耷拉着,眼睛微阖,看起来比平时瞪圆的时候要淡漠疏离得多。
“说啊,为什么装傻。”南北又问了一遍,语气平淡得有些不正常。
江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觉得你很厉害吗?”
南北低着眼睛抬脚把地上一颗小碎石子踢进水坑里,溅起三四滴小水珠。
“那你躲我做什么,这个钥匙那个钥匙给我一大堆,愣是什么话都不说。”江稚看着他,学着他说了句,“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你要我说什么?”南北抬起脑袋,眼睛莫名红红的,“说你好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还是我喜欢你想和你上床?”
“性质没这么恶劣。”江稚抓住了他的手臂,拿眼睛紧紧盯着他看,“这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南北。”
“这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南北皱着眉突然朝他吼了一声。
江稚微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事儿。”南北沉着声音,轻微地颤抖起来,脸色有些发白,“这事儿只有我自己知道,连边一砚和时运我都没说过。”
“害怕吗?”江稚顿了顿,轻声问。
“很…害怕。”南北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以为我自己有毛病,是心理变态,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怕被笑话,被人说成是变态。”
江稚没说话,慢慢覆住了他冰凉的手背。
“我看着韩适宁的日记被人贴在公告栏里,有人朝他的脑袋上浇过期的牛奶,有人把他按进垃圾桶里。”南北声音里夹杂着混乱而难忍的抽噎,“大家都说他是变态,是罪犯,是不可宽恕的流氓。”
“我很害怕。真的。”
“韩适宁走路的时候左腿会微微弯折,整个肩膀低下去,治不好的毛病。”南北通红着眼睛,看了江稚一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紧紧地咬了一会牙,没等江稚问,突然沉着声音开了口:“因为有人剪断了他自行车的后刹线。下坡的时候摔得很惨。”
“南北。”江稚喊他的名字。
南北不说话,抬眼看着他。
“不会有人剪断你的后刹线。”
江稚把覆在南北手背上的手贴近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沿着他的指缝过去,与他十指紧扣。
南北目光微闪,怔怔地看着他。
“因为我在这里。”江稚轻声说。
南北迷茫的眼神稍滞,眉头皱起来。
“我和你是一样的。”江稚说。
“你…”
南北还没说完,江稚温热而湿润的呼吸就朝他脸上扑过来,继而嘴唇边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操,江稚。”南北小声地说。
“不给操。”江稚一本正经地反驳他。
“...操?”南北没忍住,乐出了声。
“操个没完了你还。”江稚松开他,挑着眉十分不满地一声啧,“能不能文明点儿?”
“你,”南北凑近了点,眼神里带点迷茫,又不确定似的喊了声,“江稚?”
“我是。”江稚跟强调似的拖长了声音,慢慢笑起来。
十指相扣的温度逐渐升高,南北用指尖轻轻抠了抠他的手心。
“不害怕了吧?”
江稚看着他。
“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南北想了想,这好像是十七年里第一次出柜。
感觉还可以,并没有想象中血淋淋的场面发生。
“语气自信点儿。”江稚啧了一声。
“哦,不害怕。”南北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嘶了一声,紧接着瞪着他,“你他妈早就看出来了吧?”
“没有。”江稚很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放你大爷的狗屁!”南北继续瞪着他,“你给我说实话。”
“行吧。”江稚笑了笑,“上次从城北球场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清楚了。”
“我他妈就知道!”南北踢他一脚,“就憋着坏呢吧老狐狸!”
“…我他妈怎么憋着坏了?我坏你什么了?”
江稚还了他一脚。
“害得我提心吊胆算不算啊江学长,时刻担心被你毫不留情地揭穿。”
南北瞪着他。
“提心吊胆吗?我看你耍流氓耍得很起劲啊。”江稚啧啧嘴,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评价道,“就是这技术确实不怎么地,说实话我真第一次看到有人想亲个嘴还能磕到别人牙…”
“操…请你给小爷闭嘴!”南北面红耳赤地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嘿嘿同志歪着脑袋蹲在一边看着他俩,不是很能理解现在人类的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在这里。
我和你一样。
南北趴在枕头上,床头柜上鹅黄色小灯的光静静地照着他的头顶。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两句话,想了一会又把脸埋进枕头里慢慢笑起来。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江稚和他一样!江稚居然和他一样!
亲耳听到他说出口的时候确实是很震惊的,但是没几分钟南北就释怀了,甚至有些微微的激动和兴奋。
回想一下江稚和他认识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表现,其实好像并不是很难理解这事,相反倒还有些…“哦原来如此”的醒悟感。
确实啊,要江稚是个大直男的话,怎么会对他亲了摸了的没反应呢。
要换个,比如时运,早嫌弃地擦着他的口水把他往一边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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