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对讲机里传来江白焦忧万分的声音。
秦晚自然也是一脑浆糊的跟着慌张而已,将回答的权利交给拆弹人员。拆弹人员一边留意着靠海距离,一边仔细听着包裹里头的声响,仿佛那个黑色包裹里,会猝然间伸出一只同样黢黑的手,将他们通通拉进地狱。“是定时炸/弹。”
“什么?”江白跟着消防车跑起来,“还有多久?”
“二十五秒,误差正负五秒。”
“不能确定?”
“铅应该是跟炸/弹引线连在一起了,没法破坏铅层,只能靠着声响辨别。”
“八秒就扔,听到没有,就八秒,别往下了。”
“可······”
“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特别是你的。少了你,以后炸/弹谁拆?”
那头没回他,却有数字响在耳畔,绕在云端。“十,九,八······”
下面有个老头儿,莫名其妙的,怒其不幸的。
“快扔。”江白咆哮,声嘶力竭。
“天啊。”秦晚呼天。
还要再移过一些······
江白愣愣看着云梯上伸出的一只右手,那只右手稳稳当当举着个黑色布包,那么紧密,似乎已然两相黏在一起。
“七·····”
再移过一些······
“六、五······”
包裹画出一道乌黑饱满的黑线,跨过长空,跨过生命的某个轮回,一步朝大海跨去。
多像梦中的黑色弧度。
对讲机那头还在数:“四,三,二。”
“砰。”
在蓝色海水与黄色沙滩交界处,一叶帆船被炸得稀巴烂。溅起的水花与残屑,犹如落花漫天,壮烈却森然。秦晚与云梯上的另一人手脚一软,呆愣在风中。那沙滩上的老头儿,空中一炸便吓得逶迤在地。
江白回过神来,因着他们死里逃生后的惊惶与欣喜,忍不住责骂:“你怎么······”
“误差一秒,有进步。”那头逸出爽朗的笑声。
江白提起的心猛地落地,肃然起敬,钦佩不已。“好样的。”
“还有五个水银的。”
“是呢,交给你了。”江白朝上空送去一抹仰望的目光,故作轻松。
他们这头利用氮气将水银冷凝住,一把将水银连同玻璃管敲下,算是暂时结束了一个炸弹的危险统治。那头直升机便来了,轻而易举将困在高空的五人救回安全地面。
云梯上的人也安全到达地面,江白狠狠吐出一口气,迎上去,对秦晚笑道:“这一次不食言,你以后尽管去占领我的沙发。”
秦晚一笑,拍拍胸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后福就是一张沙发,不过没关系,小命要紧。”
听得“小命要紧”四字,江白转身向着拆弹人员,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紧不慢在他人协助下脱掉防护服,露出白皙清秀的年轻面庞,笑道:“花晚照,江组长您好。”
“你这名字······”他含笑,“倒是与你挺配的。”
“我倒是觉得父母给我取了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反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不,”江白拍拍他肩膀,“你比这名字有精气有骨气有胆气,但还是要多多关护自己。”
“我会的,谢谢江组长谬赞与提醒。”花晚照嘻嘻笑着,眼角不经意扫到一个站着的西装革履的人,一头长发在午阳中招展,他的目光正冷淡地看着他们,仿佛并没有被方才九死一生的态势所感染。“那人是谁?这般打扮不像是检侦组或是治管所的,倒像是文职的。”
江白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眼中逸出一道光,自信地,似乎已然抓住了猎物尾巴,就等着猎物回身咬他一口或委曲求全。“柳教授,我们的外援。”
“哦,这就是在治安系统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柳教授么?想不到长得这般斯文。”
“怎么?你对自己的长相有意见?”
花晚照不明所以,歪头细想,恍然大悟,拍了江白胸膛一把,笑道:“江组长你是维护他还是赞扬我?”
秦晚看他二人互动,挑眉抱臂,不悦插话。“或许二者都有。”眼神飘向江白,江白读得很懂,不过又说他不分场合撩人罢了。
江白嘴角一挑,似乎有一种报复的坏意。“秦晚,这里的排查与调查工作就交给你与这边的治管所了,我与郑懿先回了。”不理会忿忿的秦晚,江白朝花晚照笑着挥挥手,朝柳长卿走去。
柳长卿却一把转身,黑发在橙黄的日光下旋转画环,泻出几许星光莹莹。他走回长椅上,掏出手机自顾在chat上找许容生问询课题调查进度,并提醒他记得参加下午的会议。
江白在他身旁坐下,瞧他手机屏幕一眼,眉间凝冷,语气结霜,问道:“柳教授是不是只会关心自己?”
柳长卿一边回复许容生,一边淡淡说道:“是。”
“哦。”他也淡淡应一声,许久方又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柳长卿打字的手微不可觉地一住,半秒后继续熟练的舞着。“没什么,坐久了罢了。”
“哦。那接下来······”
一阵舒缓的音乐声响起,柳长卿即刻接通。“方玖,你到了?”
“长卿,云长跨海大桥发生爆炸,交通堵住了,来不了。看来你今晚要在那边住一晚了。”
“那好,你先回去吧。真是抱歉,浪费你时间却又接不到我。”
“没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打给我,血······”
柳长卿忙打断他:“你先回去吧,改日我来找你。”
方玖也识相,在手机那头点头。“好,新闻说游乐场发现炸/弹,看来你也是跟着检侦组跑来跑去,记得吃东西。”
“好。”
柳长卿挂了电话,漠然看向江白,事不关己一般。“云长跨海大桥发生爆炸,你可要去?”
“想不到这方玖也是遇事的主。”他讽刺的目光投到他手机上,站起,“走吧。”
柳长卿一站起,恍惚一阵,勉力支撑抬步跟上。前头的江白,正扯着一丝笑容目不斜视朝前走着,阴冷的、桀骜的、不屑的,有一种君临天下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他忽而转头,笑问:“你知道‘一’在哪里吗?”
他在脑中地图上又标注了一个地点——云长跨海大桥,却不知道接下来的在哪里。脑中的轮廓,太模糊,太抽象,有太多的可能。
柳长卿停步,眉间重峦叠嶂,“那你得先告诉我,你的‘一’指的是什么。”
他游走在柳长卿是嫌疑或清白间,故作神秘,将手指放在唇间,笑而不语,仿佛他正与他或谁在下一盘凌乱而指向唯一的棋。
☆、临天望洋(一)
一阵怪异的铃声打破神秘又危险的气氛。
“小淓?”江白接通,疑惑。
古小淓一脸不耐烦,声音透露出疲惫。“江白,段蠡昨日到收领所去无意中查到所长说谎了。”
“你等等。”江白觑一眼柳长卿,左手插着袋故做无谓闲荡到几米外,倚着栏杆,目光四散,却是有意在留心柳长卿。“查到什么?”
“先前去查钱浅领养的猫狗时,所长说少的一只是病死了。昨日段蠡去查,发现端倪,他才说了实话。钱浅在柳长卿遭黑猫袭击前一天早上去多领了一只白猫,所长说她跟自己说先前领的那只病死了,令家中的一只波斯猫也染了病。波斯猫矜贵,所长怕被她追责,便按照钱浅的说法瞒了我们。”
江白有意无意扫一眼柳长卿,“也就是说,顾谷上她家去查看到的那只······”
“还不能确定不是带有染色剂的白猫,今日钱浅不在家。但是在她家门口,发现了被门夹住的白色/猫毛,经检验,不曾带过染色剂。如果这只是钱浅后来领养的,那她做事也够糙的。”
“不,我想,如果背后黑手是她,她一开始领养的是正常白猫,后来领的才是经过训练的‘黑猫’。如果‘黑猫’领多了,反而让我们起疑。顾谷初时没有让所长留意那三只白猫?”
“我想,应该没有,不然所长怎会随意让人领走白猫而不报告?”
江白在这头无奈又赞同的点点头,抬眼环顾,道:“我方才见到钱小姐带一个小孩在寰球游乐场,你晚上再去一趟她家,记得带上男同事。”
那边轻轻笑出声,婉转动听如夜莺。“你还会关心人呐?”
江白忍俊不禁,“女神出动,总要小心点。”
“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向来是检验科内部的,怎么要出外勤?”
那边叹口气,无奈又认命:“你们全都跑了,我们不出外勤谁来做事?怎这般不安生,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也没什么,挑衅而已,总之你一个女生出门办案要小心。”他再叮嘱。
“你也是。”
挂断通话,江白投向柳长卿的目光多了些许磊落,替他逸出的磊落。但是嫌疑还未完全洗清——先是与陈枫一起被怀疑,后来是旁听博士生梁博生自杀,皆与他有所关系,嫌疑已够重了。再来个漏洞百出的作弊名单与不得其解的黑猫袭击,是自导自演还是清水照镜?几乎空白的身份,几乎怪异的朋友,方玖的“有多少人想要他性命”以及抢救时竟然用到三种血,一切皆被厚厚的迷雾包裹。他窥不破对面风中清静的人,那人那般自在清淡,宛若水中芙蓉,浅笑风云,却不知底下是高洁的根还是腐败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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