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位于省城的东南方,坐高铁比驾车要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温渔本是想自己开车的,但他还在复查期,不宜太过劳累,时璨做主买了高铁票。
由公司的司机送他们前往高铁站,路上调侃一句温总回国之后有没有坐过高铁,把温渔问蒙了:“以前……倒是坐过,在燕城的时候,坐到附近。但是这边通高铁也就最近几年的事,那我哪儿来的机会?”
司机笑笑,又感叹现在检票也方便多了,温渔随口附和着,拿出手机看了眼纪月的消息,有点郁闷地说:“还是自己开车好,可以带肉松一起去玩。”
“下次的。”时璨说,发消息给叶小文示意他们已经出发。
周末往返清州的人比想象中多,高铁还没到检票时间,入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两个不慌张,卡在队伍最后等了会儿,上车找到自己位置,刚坐好,广播里便传来了列车长提示即将开车的通知。
温渔买的两张一等座,挨在一起,只是中间扶手不像飞机那样可以掰上去消除隔绝让他有点不爽。周围的座位都满了,他不由得感叹一句原来清州这条线很热门。
“不是热门,很多清州人在省城工作读书的,周末想要回家看看。再说了,省城也有不少人专门到那边度周末。”时璨解释道,见他表情仍旧迷茫,调侃一句,“我的小少爷这次也算体会大众出行方式了。”
温渔打他肩膀,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那样的人么。
车程大约一个小时,仔细算来距离也并不远。温渔看了会儿窗外宽阔平原,这个季节稻田未熟,翠色成海,放眼望去尽是绿浪翻涌。
他若有所思,忽然转头问时璨:“我没特意给阿姨买礼物,这样真的好吗?”
时璨瞥了眼手机屏幕:“没关系。”
想起前情,温渔瞪他:“还没问你,怎么说漏嘴,不是打电话那天的事吧?”
“不是。”时璨没想瞒,只是不主动提起,这会儿温渔问到了,他倒也坦然,“是你刚动完手术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我说在医院,她以为我生病了,我说是你生病——她知道你之前借钱给我的事——就多问了几句,我不太会说谎。”
不会说谎,但会严防死守沉默以对,温渔想到这儿,斜着眼睛睨他:“你不像嘴那么松的人啊,时璨。”
崔时璨笑了笑,眼角细长,微微上扬着:“也不全因为说漏嘴,我想着,早晚也要告诉她,就先试一下我妈的反应。还好,她不是强横的家长。”
“想得够多。”温渔点了下他心口。
“因为你太好了。”时璨说,接着合上眼睛,留温渔自己纠结这句话。
比起温渔他读的书少,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交际圈,现如今崔时璨交往的人大都还算和他亲近。人一旦距离近了,有些事便瞒不住,如果要靠谎言维系,就不是崔时璨了。
公开表示他对温渔的占有欲虽然极具诱惑力,但崔时璨总想着,没必要的事就先免了吧。
他们住在一起,对彼此一心一意,大有长此以往的意思。
这还不够吗?
对时璨而言,家庭的认同感并非一定需要,老爸那边的亲戚大都因为债务的事选择与他们不再联系,现在有牵绊的无非几个最亲近的长辈。而叶小文疼他,知晓他不容易,如果她当真理解自己的儿子,定然会默许。
时璨想,他不需要别人的摇旗呐喊,或者铁杆支持,只要最亲的亲人和最爱的爱人对他理解包容,他当然也回以同样的热忱。
旁人的目光,有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
列车摇晃,有人在座椅扶手下握住了腕骨,时璨睡得迷迷糊糊,反手抓住了作怪的指头,皱着眉小声抱怨:“真坏。”
温渔的额头抵住他的肩:“我一刻都离不了你。”
清州是个小县城,依山傍水,藏着一座古刹,空气质量也好,来旅游的人一直不少。虽然为着发展通了高铁,但高铁站真正到县城,还要打半个小时的车。
行李不多,夏天的换洗衣裳加上洗漱用具,一起装在大背包里,时璨怕温渔睡不惯外婆家的床,又另外给他带了枕头。这些包啊袋子的,都被崔时璨自己拿着,坚决不劳动病号,温渔懒得和他抢,悠悠闲闲走在前面。
在高铁站坐出租车,温渔没来过清州,一路都好奇地看,感叹这地方的建筑和街道都有九十年代的复古感,却又不至于太陈旧。
“现在流行旧城改造,以前的房子都留着。”司机师傅健谈,和他聊起来,“小哥是省城的人吧,听口音像,第一次来?”
温渔饶有兴致地说:“跟朋友来玩,您给推荐几家好吃的小店呗?”
他今天穿得不那么正经,短袖卫衣加运动裤,平白小了几岁。司机师傅看了眼旁边的时璨,大约把他们当成暑假没事的大学生,立时爽快地报出好几个店名,一直到放他们下车,都还孜孜不倦地推荐。
温渔付了车钱,连声道谢,直到目送出租车开远了,才笑道:“太热情了!”
时璨给他领路:“有几家店我都没去过,不过你现在不能吃太辣,还是老实在家喝汤吧——我妈今天宰了一只鸡,已经炖了一下午啦。”
“阿姨对我太好了!”温渔感慨着,就想要去牵时璨的手,伸到一半,怀着顾虑放下。
时璨若有所感,没回头,却说:“想牵就牵吧。”
仿佛就告诉温渔,他不怕。
温渔站定,原地望着时璨,直觉这句话配上阳光与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好听。他将人都盯得不自在,这才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挽过了他的手臂。不是小姑娘的挽法,只格外亲近些,和他们中学时差不离。
“快到了。”时璨扬起下巴给他指,“就那片房子。”
他与叶小文在清州都是住在外婆的家里,从前这一片是县城周围的宅基地,后来城镇化拆迁,分了地方和钱自己盖房子。
时璨的外婆年轻时很能干,老两口靠自己白手起家,盖了这栋四层小楼,就在农贸市场边上。此前为着替他们还债,除了自己住的平层,其他房间租金都是给时璨的,而今暂时没了压力,连带着清州这边的日子都好过起来。
第二层开着茶楼,时璨牵着温渔一路走到自己住的那一层,敲了敲门。
原先沉浸在新地点的好奇,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紧张,温渔眨眨眼,对上时璨的表情,他轻声说别担心。
开门的女人五十出头,两鬓已经早早地花白,身材消瘦,因为疏于保养面容其实有些粗糙了。可她精神不错,头发整齐地扎起,挂着和时璨颇有几分相似的笑容。
“时璨回来了呀,等你好久。”叶小文侧身让他们进去,看见温渔,习惯地招呼他,“小渔,身体好点了吗?”
因这几句话,温渔忽然有些鼻酸,喊她:“叶阿姨。”
比起和崔时璨的阔别,他与叶小文更久没有见,加之担心时璨告诉她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路都七上八下。这时眼下见叶小文还和从前见过的一样温柔,温渔甚至想哭。
“哎,快进来吧!”叶小文说,动作有些拘谨,仍是俯身给他找了双拖鞋,“第一次来,也没给你准备……你穿时璨的,好吗?”
温渔应道:“行,没问题。”
他粗略打量了这套房子,三个房间,四方的格局规整死板,但收拾得整洁,物件多而不乱,桌上放的新鲜水果一看就是刚洗好的。
叶小文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饿了吗?阿姨给你炖了鸡汤。听时璨说你刚开完刀,给撇了油,能喝的,晚饭时多喝点儿。”
“啊,好!”温渔回过神,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个瓶子,“阿姨,我这次来没给您和阿婆阿公带什么东西……”
叶小文见那包装全是外文字母,一下子慌了:“不用,小渔,你太见外了——”
温渔不由分说放上了柜子:“就是一点维生素和保健品,鱼肝油什么的,也不是特意准备,这些平时都能吃的,真不贵,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白吃白住过意不去呀!”
他们你来我往地推拒,崔时璨最终做了主:“妈,留着吧,小渔一片心意。”
不知哪个字戳中了叶小文,她先是一怔,随后嗫嚅着“好”,将东西放进了一个抽屉。她手足无措,对上温渔更是目光都不自在,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忙活,任由时璨整理着带回来的衣物。
客厅里一刻沉默,温渔无奈地坐沙发:“阿姨也不至于这样……”他想了半晌找不出恰当的形容,只好作罢。
“她有点紧张。”时璨说,抖开温渔的换洗衣服,拿衣架撑开挂好。
“因为你从来没带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回家吗?”温渔问。
时璨瞥他一眼:“我哪有这闲工夫,疲于赚钱。”
温渔嘀咕那倒也是,心中虽不因为自己是独一份而欣喜,到底兴致高涨。
他的开心一直持续到时璨外公外婆回家。
老两口养了一条小泰迪,卷毛修剪得或像只玩具狗,温渔一见就喜欢,打完招呼又热情地和狗玩了半晌,直到时璨喊他洗手吃饭,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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