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禁烟。”温渔说,“你还真是以前现在都不在乎啊。”
时璨自己已经叼了一根,低头点燃吸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哦,说到以前,我记得某人也在这儿抽过烟吧,老余都不知道,还以为某人是乖乖牌。”
“那是他自己无知。”温渔接过那个烟盒,余光扫过时璨唇间的那根烟,忽然心念一动。
他咬着细长的烟靠近,察觉到时璨一瞬间的紧张和想后退,猛地按住了他的胳膊。温渔垂着眼睫,尽量装作自然:“别动。”
耳畔篮球落地,轻快的脚步声。
时璨身上有一点洗衣粉清香。
两根烟在空气里微微一碰,红光轻闪。
“借个火。”温渔撤开半步,仍是中指和无名指拿烟的姿势,他这样没法使力,只能就着薄荷味一口一口地抽,阳光在下眼睑投下意味深长的阴影。
太过近距离的接触让时璨半晌都没回过神,烟灰落下去烫了手指,他“嘶”地一声,无意识地舔了下那地方。
鼻尖萦绕着温渔耳后的男士香水味,木质香,崔时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闻,但有点太过深沉,其实不太适合他。他漫无目的地想,这才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别过目光含糊地说:“……下次好歹先说一声。”
温渔说好,弹了下烟灰,看场中的同学打篮球。
还是那身蓝白色校服,个高的男生穿着会挺拔些,他们抢着篮球,投篮后不管进没进都是满脸年轻的笑意,很是开怀。
“你现在还打篮球吗?”温渔问他。
时璨摇头:“没时间。”
温渔笑:“借口吧,我看你是没心情。”
时璨不否认:“随便你怎么说。”
“那时候陈千不是还拉你去打春季比赛,然后你没去。”温渔突兀地提起以前的事,他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其实很清晰,“结果我们班人都凑不齐,好不容易去了,一轮游,被……好像是七班吧,打趴下了。为这个,陈千难过了好几天。”
“他胜负欲很强。”时璨说。
“不止,就像做一件事,自己很努力了仍然改变不了别人。”温渔若有所指地说,“陈千其实能做的有限,是我们都不配合他。”
时璨偏过头:“你那时不去打球啊。”
温渔皱着眉作势要踩他的鞋:“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如果那时候天天跟你们一起训练,说不定也能上——你们当时,还跑去体育馆里训练过。”
“玩儿吧,没有很认真。”时璨也想起来了,眨了眨眼。
“嗯,就是有一天下大雨,才去的室内。”温渔说到这句话时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他抄在裤兜里的手指攒紧了,不去看崔时璨,“那天雨真的很大,后来结束了,我说等一会儿再走,你非要拉着我去踩水。”
时璨:“……”
“鞋湿透了,衣服也湿透了。”温渔若有所悟,没来由地笑,“最后两个人一起发烧。你还有印象吗,再来一次我肯定不跟你走了。”
他没去看崔时璨,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听见耳边的人说:“记不太清。”
漏掉的那一拍心跳重新被补上,温渔的手指放开,把烟从左手换到右手,捏着烟蒂的地方都有了汗意。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不记得了啊,发声时卡了一下,就快哭了一样,太阳光亮晶晶的,晃得眼睛也痛。
和想象中差不多的答案,可温渔就是觉得不甘心。
他记挂了这么多年的雨天,崔时璨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记不清呢?
温渔纠结于自己心里行将崩溃的理智,没回头看崔时璨,自然不知道时璨的表情多复杂。
再来一次,温渔刚才说,我肯定不跟你走。
崔时璨只是不想承认听到这句话他真的有一刻手足无措。
好在易景行的电话拯救了他们尴尬的沉默。教室里的演讲已经结束,据说反响不错,受到老余的高度赞扬——整个高中三年都没见他这么夸过人,易景行说。
“他说结束了。”温渔挂电话后说,“让我们去教学楼和老余告个别,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就自己过去……不行,你还是得过去一趟。”
“啊?”崔时璨被他一连串绕晕了。
温渔瞪他:“不然谁知道等会儿你是不是就偷跑了,走吧。”
说罢转身先走在了前面,崔时璨一愣,跟着温渔过去。面前人的背影经过好几年的锤炼打磨也没有变得稳重多少,还和以前一样的单薄,崔时璨盯着看,不错眼珠,太阳光把他的轮廓也勾出了毛茸茸的边缘。
他从很早之前就觉得温渔有时候的确会发光,很吸引人。
老余在教室外面等他们,这时快到午休了,同学们经过学长那一番讲话正在躁动。温渔和崔时璨抵达,易景行不满地说:“哇,你们两个居然偷跑!”
“随便转转。”崔时璨抢先回答,“干等着也没什么事。”
他们挨个和老余说再见,本以为再没有别的教诲了,哪知轮到时璨,老余突然问:“崔时璨,你之前那个伤现在好了吗?”
此言一出,除了温渔,其余人都脸色变了,时璨倒很坦然:“早好了,谢谢老师。”
老余:“我那会儿可担心你了,但又不知道怎么问。好好一个孩子去见义勇为,结果忙完了,才想起这事儿都没表彰过,实在对不起啊!”
时璨发誓,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听见老余对他道歉,可事情却太过久远,这时听来,除了窘迫,其他的感觉并不强烈。
他只好任由老余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没事,余老师,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
“老师。”许清嘉在旁边说,“快到中午了,看您一会儿还有事,我们也打算去学校周边转转,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您。”
老余显而易见地开心,又拉着许清嘉说了好多话,这才放他们。
几个人来的时候脚步轻快,因为临走前老余的旧事重提,离开都有些垂头丧气。温渔看了一圈,更加笃定这几个人都有事瞒着自己。
于是一出教学楼,温渔便问:“什么见义勇为?”
“没什么。”崔时璨抢先说。
“我他妈没问你!”温渔提高了音量,转向易景行,“怎么回事?你们都不告诉我,肯定是大事,这么久了还要瞒着!”
易景行松松垮垮地站着,闻言抬起眼皮:“你都没来学校,谁有义务告诉你?”
温渔听得冒火:“我不是有原因的吗?那时候……”
“崔时璨自己都不肯告诉你。”易景行打断他,“是他的事,谁也没资格替他说出来。谁知道你们那会儿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吵架,陈千想劝你们和好,然后你们谁也不理他!他说什么了吗,所有人都要以你为中心?”
“你……”温渔一股气忍不住,忽然被时璨搂着肩膀往后拉。
他重心不稳,跟着向后倒,脊背撞上了时璨胸口,眼前直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听崔时璨望着易景行说:“你要是因为陈千心里有气,别翻旧账,也别朝温渔撒。”
什么鬼?
温渔一头雾水。
旁观的纪月息事宁人:“好了都别吵了,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闹崩不值得。都给我少说几句,谁再惹事我可是要动手了。”
高中时代或多或少体会过月姐的厉害,易景行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背过身走在前面,许清嘉要劝他,忙不迭地追上去。纪月叉着腰,朝还呆在原地的两个人叹了口气,她欲言又止,丢下一句“赶紧吧”,也去追人了。
“……行了,放开我。”温渔掰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可时璨握得太紧,浑身都绷着,敏锐察觉不出不对劲,“怎么了时璨?”
崔时璨后知后觉地松开。
温渔没动:“你那会儿是不是去见义勇为了?麦子那事吗?”
时璨点了下头。
温渔:“所以你还受伤了。”
听他这么说,时璨突然有种隐秘的快乐,他报复一般,知道怎么去拿捏温渔。他无所谓地对温渔说:“你那会儿要是不走,就知道伤口有多长,有多深,我有多久都抬不起手,也不会一直以为是我失约,对吧?”
温渔彻底没了言语,崔时璨似笑非笑地看他,在两个人之间那样的尴尬即将浮现时,他拍了把温渔的胳膊:“没事,我又不会怪你。”
“……你肯定会怪我。”温渔小声地说。
崔时璨听见了这句话,但他恰到好处地装聋:“什么?”
温渔:“对不起。”
不是他的错,他说了对不起。这是崔时璨在一天内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有些好笑,可又很难过,两种心情博弈,最终仍是悲哀占了上风。
客观事实无法改变,一点小事引发的蝴蝶效应不能去怪罪任何一个“别人”。
所以他无法不把这个归结于自己太脆弱。
“算了。”崔时璨说,“我真的只想跟你说,不是故意不去,你要原谅我。但是等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温渔反驳不能,他们画面奇异地相互认错,太过滑稽。
温渔看着快变成芝麻粒大小的三个同学:“……那,我们还是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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