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理他。”韩墨退开几步,替他收拾起了会议室的文件,暖融融的话,在七月听来却着实有些灼热,“这个位置离你最近,我自己乐意。”
温渔欲言又止,看了他好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韩墨没等来他的回应,表情却无大的变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行了,你回办公室睡会儿该上班了。我下午要去花城的分公司看一眼,肖总跟甲方约了晚饭,他搞不定。”
“谈不下来就开了呗……”温渔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这哪儿能?”韩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走了啊。”
温渔:“啊。”
黑色橡木大门开到一半,韩墨回过头,不怀好意地扬起一边眉毛:“我给你约了个理疗师,周五……就是明天,地址发你手机上了,记得去开药,针灸推拿什么的。”
“卧槽!”温渔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我说了不要,老头子才用做理疗——”
“最好你自己就去了,否则我明天一早从花城飞回来,亲自押送。”韩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还告诉你爸。”
然后在温渔的哀嚎里,他轻快地关上了门。
东城区,随着导航里一句“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温渔停下车,头伸出车窗外左顾右盼,最终寻找到了某个名为“怀德堂”的招牌。
韩墨所言的百年老店开在住宅区里,温渔费了老半天劲才找到一个车位。据说这家诊所前身是一间中药房,后来被现在当家的老中医接手后,开辟出了另一块专业做中医理疗的地方,目前搬迁几次,定在这一片。
梧桐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温渔停了车,走上两步,身边跑过几个穿校服的少年。
蓝白配色侵袭了视野,他情不自禁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件校服了。
“想什么呢……”温渔心说,捏了把鼻梁,大步走进怀德堂大门。中药味能熏入骨髓似的,他不知所措了片刻,茫然地看向柜台后的一个个小盒子。
穿白大褂的医生穿梭着,一人注意到他,走上前来:“您好,请问抓药还是做理疗?”
和他差不多高的个子,白净的一张脸,神情温和,能让人放松的声音。温渔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商秋。
“那个……有个预约,先过来看看。”他局促地四处打量,“找李医生。”
“李老师?”商秋有些诧异,走到柜台后的电脑上查看记录,恍然大悟,“您是韩先生是吧,这边有您的预约。”
温渔摆手:“我姓温,是朋友用他的名字约的。”
商秋理解似的笑笑:“行的,您在这边稍等一会儿,李老师里头还有个病人。大约十分钟,您坐,我给您倒杯茶。”
温渔连忙说:“谢谢。”
商秋唇边笑出个小小的梨涡,他说了句不用,转头离开。外头药房人来人往,很快温渔就找不见他去了哪里,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他讨厌中药味,也不信任所谓的中医疗法,若非这次韩墨坚持,温渔可能最多去骨科挂个号敷衍了事就罢了。几年的高强度学习与实习让他身心俱疲,回国后甚至来不及休息多久,又马不停蹄地进入工作状态。
这样的生活忙碌,充实,却舍弃自我。
温渔低头凝视掌心的纹路,扪心自问已经数不清多久没有静下心与自己对话了。
好像从他离开那所熟悉的校园开始,他便再不喜欢去回忆往昔。且不说大洋彼岸碰不见旧友,就算见了,除却寒暄两句,他也说不出多的话。
说不清在害怕,还是故意逃避什么……
温渔闭了闭眼。
“您好,茶。”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入耳,虽然也令人舒适,但这声音明显不是商秋,温渔本来懒得搭理,出于礼貌,伸手接茶杯的时候仍是抬了头。
这一眼,他嘴角礼貌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纸杯悬空落地,滚烫的茶水泼上裤脚,隔着袜子也感受到了一阵暖意。
七月,烈日高悬,蝉鸣声声,他的头突然开始痛。
“……时璨?”他试探着喊这个名字。
面前白大褂的青年收回手,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商秋小跑过来:“小崔怎么回事,没烫到这位先生吧?小崔?”
崔时璨双手背在身后,退开,轻轻地说:“不好意思。”
温渔:“……没,没关系。”
他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崔时璨。
作者有话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以及所谓的“排雷”,这边说好分开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有感情经历,介意的可以……whatever >< 以及本章提到的并购案化用了万科和安能那个案子中涉案公司的名字,商战部分因为不太会涉及,履历里提到的部分公司用的原名,但与实际存在的公司无关 我本职不学这个的,有bug欢迎随时指正
第十七章
三个月前。
温渔抵达请帖上写的酒店时,离婚礼开场还有不到半小时。
这天恰逢520,是个适合办喜事的好日子。同一家五星酒店当天办婚礼的一共三桌,夸张的婚纱照差点摆到街道上,温渔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巨幅婚纱照,一对新人披着蓝白色的校服外套,坐在课桌后,冲正前方笑得十分灿烂。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和英语习题,课桌边挂了两只书包。
看着就不自觉笑了,温渔摇摇头,朝宴会厅里走。
桌前的新郎穿浅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红玫瑰,年轻的脸上满面春风,正侧过头和身边的伴郎说话。目光转回大门口的一瞬间,他眼睛亮了亮,拍一把伴郎的小臂,旋即理了理西装领口走过来。
“温渔!”许清嘉大声招呼他,“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他终于找到熟悉的人,暗自松了口气,顺着动作摸出红包塞进许清嘉手里:“我肯定要来呀,你请帖都发了。”
许清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转头看向另一边正百无聊赖坐着的新娘:“这会儿人差不多也到齐了,高中同学就请了几个玩得好的,都在离舞台最近的那桌,你直接过去——”
“哎,好。”温渔应着,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挺帅啊。”
许清嘉点点头:“那肯定啊,我都为这个锻炼好几个月了,不然形象不好她不嫁——宝贝儿,快来看看这是谁!”
新娘闻言扭头看向他,接着提起蓬松的婚纱裙摆,小跑几步:“温渔!”
温渔霎时有点窘迫,却又被遇见老同学的快乐包围:“哎,月姐,好久不见,今天真的特别漂亮——新婚快乐。”
“快乐快乐!上次就想说,好多年没看到你了,变化真大,在街上遇见我肯定认不出来……”纪月擦了把眼角,在许清嘉的“老婆别弄花了妆”惊呼声中瞪了他一眼,“不过说真的,跟他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也没很惊喜吧,都快左手牵右手了……”
“这叫从青春走到白头。”许清嘉不乐意了,“会不会说话啊?”
温渔失笑:“你俩才真的不容易,我看门口那个婚纱照,还是在高中拍的吧?这么嚣张,给老余发请帖了吗?”
“发啦!今天老余也来了呢,刚都在跟清嘉说话。”纪月大声说,听见别人招呼,她又忙着回应,“你们等我一下——”
“别,”温渔连忙制止她,指了指宴会厅,“我先进去,你们忙你们的。”
许清嘉揽住他的肩膀送了一程:“行,位置蛮好找的,陈千他们都来了……还有那个,宝贝儿,时璨来了吗?我没印象。”
纪月的声音远远地:“还没呢,你让陈千给他留个位置!”
某个名字传入耳膜的瞬间,在心底搅起一场暴风雨。温渔垂下眼眸,嘴角还噙着柔和的笑意,却差点走出个同手同脚。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场合会遇见他,但躲不掉,也不想躲。
他都躲了五年了。
况且……
温渔搓了搓掌心,一眼看中最前面那桌上某个熟悉的青年,脸部轮廓还留着十六七岁的雏形,他喊了一声,那人迷茫地转过头,接着瞬间开心地站起来。
“温渔!”
况且他需要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放下。
牵肠挂肚这么久,就见一次吧。
如果就此罢休,他还有时间调整心态,开始新生活。
桌边坐着的都是高中同学,有几个女生大学后变化太大,温渔认不太出来,男生却是第一眼就知道是谁——没到大变活人的地步,比起从前少了点青涩,但没稳重到哪儿去,眉眼间都是熟悉的样子。
“千儿。”温渔在招呼他的青年身边落座,解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就知道你来得早。”
“刚到没一会儿,我真的没想到许清嘉能把你请来。”陈千穿件短袖T恤,比高中瘦了不少,不说话时看着都有点形销骨立的可怜,笑起来倒是很有活力。
坐在他另一边的是易景行,衬衫,没有打领带,头发随意地垂在额前,仍然剑眉星目的俊朗,和从前比更有了份成熟气质。
与温渔目光对上后,他笑了笑,算作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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