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的小巷很多,莎拉并没有全部走过,她这时非常希望她有她那工程师丈夫的记忆力,这样至少她会把走过一遍的路全部记下来--这样就不会愚蠢的跑进一条死巷。
她本想往人多的地方跑,但她错误的估计了路线,当她想要转身换一条路线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迟了,她看到大约有五六个男人慢慢地在她的四周排成了一圈,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黑色的面纱穿着黑色的短袍。
巷子很黑,阳光只照射到了部分的地方,莎拉站着的地方则是大片的阴影。那些男人们看起来就像电影中的异教徒,他们围成了一个奇异的五角星形状,而她是被包围着的祭品。这个想法令莎拉又出了一些冷汗,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唐克雷蒂医生,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对方先开了口,其中一个身形偏胖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特意拉下了面纱,让莎拉看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胖的脸,但是布满了可怖的疤痕,莎拉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没有认出来,但是却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胖男人却好像忍不住了,他像念着某种古老的符咒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名字“我是Manche(芒什),Manche,Manche。”
即使听了名字,莎拉也并没有想起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但她感到如果自己不说知道的话会非常不妙,所以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想起来“原来是你!”
芒什却忽然愤怒起来,他的语调变得尖锐而激动“你不记得我了对吗?嘿是啊,有谁会记得我呢,我那个可爱的堂弟,噢还有你的小情人,轻轻松松的翻到了墙的那边,只有贝里克…贝里克倒是记得我呢,还来揍了我一顿,他还给我唱了一首歌呢。”
芒什说着就唱了起来“瘦哥哥翻过墙去,胖弟弟掉下墙来……”他的五音不全,唱起就像被在拉被据坏的大提琴,在湿冷的小巷里显得格外诡异。“事实上,医生,在他们翻过墙以后,我帮过他们,他们都逃跑了,所以我过的不太好,那之前我从来不惹事的,我知道自己很没用的,我猜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不好,你看,你一定没有被大家一起在身上割掉几块皮,再被塞进洗衣机里,嘿,他们多喜欢看胖子被塞进水里的小把戏啊,我的血和肉块都被洗衣机搅和在了一起,他们就笑着夸奖我是名副其实的洗衣房芒什了,有几次来的。”
芒什好像数得格外的有兴致,他用嘶哑的声音拖长了调子“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他的伙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尖叫了一声,好像忽然醒了过来“唐克雷蒂医生,遇见以前认识的人真是太开心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吧,你亲爱的丈夫,斯科菲尔德去了哪里?我们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我堂弟的好哥们。”
莎拉的心猛的一缩紧“我不知道,先生。”
“你不知道?”芒什笑了起来,好像莎拉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噢伙计们,医生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哪里了。”其余穿黑袍的男人没有说话,他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医生,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丈夫的,只是想要他帮一个小小的忙。”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离婚只是时间的问题。”莎拉对他说。
“我看过斯科菲尔德的好多新闻,他不仅逃出了狐狸河,还逃出了索纳。”芒什好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一样“我只知道他…我亲眼见过他的计划……他一定能救出我们的主人……”
“谁是你们的主人?”莎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藏在背后的手中紧紧握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小刀,那是她长期流亡生活后养成的习惯。她暗暗扫视着那些黑袍男人,想要拖延对方的时间。
“噢,好问题,唐克雷蒂医生。”芒什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了崇拜“他是我们的真主,你们这些人都看不到,那些该死的家伙……把他抓进了监狱里…他会惩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混蛋,切开他们的喉咙…五脏六腑…所有一切…永远让他们消失……我们的主怎么能呆在那样的地方!”
芒什的话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显得颠三倒四,但莎拉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并不是“公司”的人,但芒什他们的样子太过奇怪,亢奋而又神经质,仿佛做出什么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迈克尔演的戏对他们无效,是因为这群疯子根本不在乎!如果迈克尔真的死了,她完全不怀疑这群疯子会为了那个所谓的真主去撬开他的坟墓。
“但是我没有办法找到迈克尔……他只说过…好像说……要去悉尼……”莎拉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眼神继续游离在几个男人之间,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
“悉尼……”芒什回头与他的同伙交流,注意力暂时离开了莎拉,莎拉抓住了这个机会,狠狠的冲向“五角星”的其中一个角,将刀子狠狠□男人的小腿里,她准确的划开了男人的跟腱,她确信这个男人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走路。抽出刀子后她感觉血溅满了手,却不敢低头去看,转身连忙向巷子外跑去,她有很多事要做,首先需要去打电话给迈克尔,让迈克尔暂时不要回来这里,然后……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莎拉感觉到十分讽刺,她甚至可以准确的说出,那颗子弹穿透了她身体的哪一个部位--那是个让她能够立刻就死去的地方。
“医生,如果你能够找到斯科菲尔德,我还不会…毕竟你是个好人……”她渐渐听不清楚身后的芒什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记起有人曾说过,人在死后,视力还能够保持九秒钟。
莎拉深深地望着高巷外的一小片天空,那里有着很浅的颜色,就像她丈夫美丽的灰绿色眼睛。
她微笑着,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芒什,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主人进了监狱?”其中一个黑衣人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芒什回答。
五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动作熟练地将她的尸体拖起,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色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水泼到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全身都浸的通红,而后掏出铁钉,将尸体倒立过来,双手与双腿分开,分别钉在了墙面上,而芒什用血水在旁边写上了“Elohim”。(希伯来文:天主)
黑袍男人们纷纷虔诚地下跪,嘴中默念着不知名的古老咒语,低沉的声音碰撞到了墙壁而回荡在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小巷中中,尸体被牢牢地钉在了墙上,看上去就像一个诡异的猩红色五芒星。
*塔罗牌中【倒吊者】表示:牺牲。
*Elohim:旧约中出现的“天主”,如今不常被提及。
*芒什:狐狸河里的洗衣房小胖,逃狱小组人员之一,但是从高墙上掉了下来,最终没能逃出去。
☆、【二】决定
林肯自顾自地在迈克尔家的冰箱里掏出一罐啤酒,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面对着背对着他准备午餐的莎拉开口“怎么了?”
莎拉连头都没有回,说“Linc,打开桌子上的袋子。”
林肯只看了一眼,不相信一般将纸整张抽出来又看了一遍“嘿,莎拉,你在开玩笑?”林肯抖了抖手上白纸,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Linc,只是以防万一,这只是以防万一。”莎拉洗了洗手,在林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几年过得太平静了,我总感觉有些…你知道,迈克尔和我们惹上的家伙都太多了。”
莎拉的语调很轻,但说得很认真“Linc,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把这张东西交给他,告诉他,不要再去为我报仇。”
林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他脑袋上刚长出来的短发“莎拉,这不可能,你是我弟弟的妻子,是我们的家人。”
“Linc,你知道我刚开始和Mike认识的时候说过什么吗?”想到过去的回忆,莎拉的表情变的更柔软了一些“我认为他是这个监狱里我唯一能够影响到的人,他一直都是个好人。”
“Mike已经为我们做了他所有能做的,我希望他……至少剩下的日子里,能够平安地和莉莉度过。”莎拉说。她不愿意迈克尔再为她涉险,她的丈夫实在是太过温柔,人生中的一笔一划似乎都算得清清楚楚,莎拉为他开枪,他就替她坐牢,林肯因他入狱,他就毫不犹豫地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去救他。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的。”
“我不希望再有一次Mike一个人站在电箱前,而我却只能够站在高墙之外。”莎拉真诚地望着林肯,用她那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很温柔的浅棕色眼睛“你会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