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听完,表情有些不是那么积极。他犹豫着说道:“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边案子还没结,我现在走掉是不是……”
郑局抬手打断他的话,说:“这些事情本来也是你们分内的工作。底下县一级的基层单位你还没去过吧?你去看看转一转了解一下,对你有好处。这种清查活动不是想有就有的,这个机会很难得。”郑局话锋一转,“再说了,你们队里的事情你要学会撒手叫他们自己去处理。你们现在还缺个副队长,年后差不多任命就下来了。手底下的人你要学会用,适当放手,懂不懂?”
郑局话都说成这样了,叶潮生只能好好好地答应下来。
郑局长走了以后,叶潮生坐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会,到底还是摸出手机来给许月打了个电话。
许月那边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说了句“稍等”又静了几秒才跟他说话。
叶潮生在电话里没提他已经知道了许之尧身份的事情,只说他要出差,一走半个月,让许月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
许月挂了电话回来坐下,“不好意思,我们继续讨论。”
对面坐着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两眼,不知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体贴地问:“许老师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我们发邮件说也可以的。”
许月很快地笑了下,摇摇头:“没事,我们继续讨论吧。马上年底了时间紧,不能耽误秦教授你立项送批的时间。”
对面的男人扶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说:“不用这么客气,许老师叫我海平就好。我也不过刚刚评上副教授,你们总这么叫,反而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海平长得典则俊雅,略长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来,很有几分艺术家的派头。他是海公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在心理系任教。前几日通过许月导师的关系联系到他,对方说听说他在海城市局做外聘顾问,邀请他能参与心理系一个关于变态人格和犯罪心理的研究项目。
许月笑了一下,没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将话头转回整体:“最近海城的这个案子,倒是有很好的研究价值。你之前发过来的资料我看了一下,以前不太重视犯罪心理这一块,更重物证轻口供,审讯的重点也是在证实物证上,对罪犯的心理动机可以说忽略得很彻底。当年的重刑犯现在基本已经执刑了无法面谈,这一块资料的研究价值和参考价值从我的角度来说,都不大。”
秦海平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想法,继而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联系袁老找到了你,一定要你参与这个项目。一线的经验还有接触第一手的资料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特别是你能参与审讯问话,对我们的研究会有巨大的价值。最近海城连环入室杀人案你也参与了吧?”
“这个案子的凶手我觉得应该能作为你们的研究对象之一,”许月回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他的笔记本,推到秦海平面前,“非常明显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很有参考价值。”
秦海平拿起本子看了几眼,再抬头时笑得非常激动:“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案例,邀请你加入这个项目果然是非常正确的。”
两个人谈完整个项目的构想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许月和秦海平都不是讲究人,当下决定一起去食堂吃点晚饭,顺便再探谈一谈细节。
饭桌上闲聊时,秦海平谈起自己在海公大的读书时光,说当时家里不同意他做警察,只得转而学心理研究读起了博士,最后变成了一个教书匠。秦海平状似无意,随口问起许月怎么也没做警察。
许月拿着筷子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左手往桌下缩了缩,脸上仍端着温和地笑意说道:“我家里倒没什么不同意,只是机缘之下就来教书了。其实教学生做研究也是很有意义的。”
秦海平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笑起来:“是啊,教书育人,当然是有意义的。”
叶潮生下班匆匆回了趟叶家。保姆开的门,见到是他显然惊喜了一下:“大少爷回来啦?”赶紧给他找拖鞋。叶潮生换鞋进了客厅,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妈正在和几个姐妹搓麻将,他爸还是不在家。
叶母忙里抽空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哟,人民公仆回家了?”
叶母的那些姐妹比他亲妈对他可热情多了。这群贵妇人们日里闲得慌最关心街头巷尾的八卦传说,当即牌也不打了,拉着他问起入室杀人和乞讨集团的案子。
叶潮生从小被迫跟着父母出席各种场合,练出一身哄长辈的本事,几句话将话题引开,把这群贵妇人逗得花枝乱颤。
叶母看牌也打不了了,索性把人都打发走了,家里这才安静下来。她送客回来,见叶潮生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眼下挂着一对明晃晃的黑眼圈,比上次回来又瘦了点。叶母在儿子旁边坐下,嘴里半嗔半心疼地说道:“你就真的打算把这个警察干一辈子啊?你玩玩就算了,玩够了还是回来帮帮你爸吧。”
叶潮生闻言半睁开眼,看着他家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吊顶和欧洲进口的纯手工水晶灯,慢慢开口:“芸生不是在爸那里实习做的挺好的吗?”
叶母拍了下儿子的手:“芸生到底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放得下心?再说了你这个工作又辛苦又危险,妈妈怎么能放心?回头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妈妈怎么活?”
叶潮生不想再多说了,他翻身坐起来,摸出一把钥匙搁到红木茶几上:“我要出差半个月,你叫保姆过去帮我喂喂猫吧。”说完拍拍屁股就要走。
叶母一看他这架势,知道现在劝不动也只能随他去。
叶潮生开车出小区时,正碰上他爸的大劳迎面驶来。他亮了亮大灯就算是打过招呼,一脚油门开远了。
原本说好叶潮生带许月去看守所,现在这任务就落到了老马身上。
老马开车的路上顺手拧开广播,还是都市广播电台,依旧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儿童拐卖和宛城乞讨集团的事情。老马听了两耳朵,叹口气又关了对副驾的许月说:“这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地出来,咱们这个年眼看是要过不好了。郑局还不定要在省厅那边挨多少骂。”
许月坐在副驾上在看一份资料,闻言抬起头:“其实破获了这种犯罪集团明明是好事,怎么搞的倒跟警察犯了错似的?”
老马无奈:“老百姓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讨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出现的时候没有解决,拖出人命案子警察才出来管,那是捂不住了没办法了。”他说着话锋一转,“这事说起来也确实是巧得不能太巧了。如果不是陈诺在齐红丽死后又进出现场还带走账本,谁能想得到这个受害者身后能扯出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呢?”
许月抿了下唇没说话,老马没在意,继续说道:“这一点我是佩服叶队的,搁一般人他真不一定能看出不一定来。”
老马出示过证件后,把车开进了看守所。他们按照程序登记检查完,进入会面区等着见张庆业。不一会儿,两个狱警押着身穿橙色狱服的张庆业出来了。张庆业没什么变化,脸上仍是被抓那天那副无所谓又轻蔑的表情。
老马把录音笔打开放在桌上,又拿出纸笔。他先问了案子的几个细节,张庆业没什么隐瞒,对答如流。
许月坐在一旁听着,却渐渐听出了几分不对来。
张庆业的多数回答都是简洁明了又紧扣问题,像事先写下来背好的标准答案,没一句多余的废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桌子。只有当老马问起他如何选择受害人时,那张神情麻木的脸才会现出了几分波动,眉头不断地上挑,不自觉地轻咽口水喉结滚动,像一条满脑子想着丰腴猎物的恶狼。
“用胶水粘眼睛是谁的主意?”许月突然打断老马的话,直直地盯着张庆业的眼睛。
张庆业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瞟了他一眼,随后飞快地移开眼神,说:“用胶水黏眼睛是我的主意。”
许月紧追不放:“为什么要用胶水黏住眼睛?”
张庆业这回没有犹豫,飞快地回答:“为了让她们看着我。”
“不对,”许月口气突然严厉起来,“她们都有罪,全是罪人,你为什么不惩罚她们?只是黏眼睛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太便宜她们了,这些女人都是吸血鬼寄生虫。她们应该被惩罚,被更残酷地对待,只有痛苦才能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罪,为什么你不惩罚她们?”
张庆业麻木的表情随着许月的话,像一条冻僵的蛇慢慢复苏,终于面目鲜活起来。他带着恶狠狠地怨憎瞪着许月:“还不是你们打断了?本来我都计划好了,都是计划好的!”他高高鼓起的颧骨上逐渐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一根根分明的青筋在皮下暴起,瞳孔放大。他的两只手分别被拷在椅子的两侧动弹不得,只能把金属手铐挣得“咔咔”作响,语气不复方才的平静,充满恨意:“你们再来晚一点我就能完成了,我都是计划好了的!本来我都计划好了!”
老马听到此处,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道:“你本来计划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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