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看着许月。
“秦海平的这个讲座,在海城的许多学校都办过,这其中就包括温丛的学校。我猜他也许就是在这个讲座上认识了温丛。” 许月缓缓说,“我们之前想不明白,秦海平是从哪里得到曹会案子里还没有公开的信息,现在应该能猜到了吧?”
叶潮生的声音发沉:“你的意思是,他先认识了温丛,又进入了这个项目,发现曹会案子的主审警察和鉴证法医恰好参与过温林的‘冤案’,于是动了心思?”
许月点头,又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但我想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叶潮生盯着剩下那些许月没有给他的资料:“这些也是他参与的项目?”
许月说:“我今天在校办听见别人聊起他,就回去查了查,没想到他在海公大这些年,竟然做了这么多项目。”
叶潮生疑惑:“这有什么说法吗?”
许月给他解释:“有些项目,像校园公益讲座之类的,学校既不发钱,项目做完了也得不到任何研究成果。没成果也没钱拿,还要花时间去准备,基本就是赚个名声。系里很多老师都不愿意多参加这样的项目,觉得浪费时间精力。我粗翻了下海公大之前公益类的项目,对比一下数量。从秦海平来海公大以后,明显增多了。而且这种费时费力没有回报的公益性质项目,基本都是秦海平牵头的。”
叶潮生盯着手里的档案看了一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一种可能,他是个好人,学习雷锋好榜样。”
“还有一种可能呢?”许月看着他。
叶潮生抖了抖手里的纸页:“当老师也挺辛苦的,我看你天天备课到深更半夜,都伤成这样子还惦记着给学生布置作业、改作业。他爬到副教授想必也不轻松吧?”
“不辞辛劳地做这种没有回报的事情,还是年复一年,非说他图什么,好像显得我这个人特别狭隘。”
许月不置可否,抿了下嘴唇,有点想笑的样子。
叶潮生看他一眼:“不如反过来想这个问题,假如他不去做这些项目,他还能遇见曹会,遇见温丛吗?”
许月也看他。
“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叶潮生说,“之前有一次我去见袁望,回来的路上和一辆出租车发生一点小事故。结果出租车的司机就是曹会,车里下来的乘客是秦海平。”
许月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顿时僵在那里:“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叶潮生无奈:“我那会确实不太想提曹会这个人,再说我真的以为只是个凑巧。”
许月慢慢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是凑巧。”他说着站起来,“这个人太奇怪,已经奇怪得越线了。”
他在茶几前的那块地方踱了几步,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暗暗涌动的情绪:“就像你说的,如果他不去这些项目,就没有接触这些人的机会。换句话说,他会不会是为了接触他们,才去做这些项目的?”
叶潮生想了想,提出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或者是为了认识类似的人,才去做这些项目,进而接触到了温丛和曹会。”
许月在客厅的窗边站住脚。
窗户被开了半扇,已经有些热意的风自觉地顺着窗缝往室内钻。
那种感觉又来了。许月觉得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竖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成千上万个感受器的敏锐度都被调到了最高,仿佛正在共同抵御着什么。
叶潮生见许月背对着他不说话,不由有些奇怪:“许月,你在想什么?”
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小区花园,这个时间花园很安静,向下看去,树木花草,亭台游湖,还有行人车辆,都缩成了一副微小的景观画,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又近得仿佛唾手可得。
叶潮生有些不安起来,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把许月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掌心:“怎么了?”
叶潮生微微发凉的皮肤触感,像拔地而起的万里城墙,将许月挡在了即将到来的海啸后面。
许月喘了一口气,任由风将带着热意的空气送进自己的口腔。
“你知道方嘉容,是怎么找到陈欧肖丽他们的吗?”他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真切。
“他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是开始开发金鳞湖度假村的时候。他一边搞开发,一边做慈善,那个年代,企业家还没有做慈善博名声的意识,因此他一度很出名。他资助孤儿院,探望困难户,给流浪汉和乞丐施粥发冬衣。这些事他做了好几年,才慢慢停了。”
“方嘉容归案后,专案组查到肖丽和陈欧的身份。肖丽是一个寡妇,她老公在城里打工,结果住处失火不幸遇难了。后来她去公安局办手续,恰巧碰上几个命大逃出来的幸存者,一聊才知道,原来她老公早就在城里和另一个打工妹过起夫妻日子了。肖丽受了刺激,从此恨第三者恨得要死。”
他舔了下嘴唇,继续说:“她做的案子里,只有一起,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一对情侣在鬼屋里被人刺死。鬼屋里有摄像服务,拍到了肖丽的脸。但警察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肖丽身上,那会没有人像对比技术,数据库也不好。外加受害者和肖丽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社会联系。肖丽伏法以后,袁老他们从时间推算,怀疑那一次作案时,肖丽已经在方嘉容的控制之下,极有可能就是方嘉容授意的。因为受害者和方嘉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所以他们推测那次作案,说不定就是方嘉容的一次实验,来实验肖丽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
“还有那个陈欧干脆连个身份都没有,据他自己说以前是拾荒的,方嘉容捡了他,给他在度假村里安排了一个工作。”
许月轻轻喘了一口气,又像是在叹气。
叶潮生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拉着他走回沙发:“你说这些的意思,是方嘉容做慈善的目的就是为了搜罗这些人?”
许月望着电视的方向,脸色有点白,“肖丽被捕的时候已经疯了,陈欧为了脱罪,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方嘉容。方嘉容……他倒是承认了,但是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一是年代久,二是方嘉容并不那么配合,警察根本没有办法去确认。再加上方嘉容的身体不好,受不了长时间的审讯,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案子雁城局后来捂得这么严实的原因。如果让方嘉容在监狱里病逝,那更说不清楚了,对社会也不好交代,不如就按照现有的证据快审快判,反正一个案子也是死刑,十个案子也是死刑。”
叶潮生听到这里,一时无话可说,许月也沉默下来。
月半睡够了,在猫爬架上伸个懒腰下来,想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跃上沙发。
孰料这胖子计算距离失误,外加对自己的体重根本就没数,抬腿起跳,一头撞上沙发腿,爪子还被沙发勾住,半天挣不下来。
围观了全程的许月和叶潮生,齐齐地发出一声嘲笑,毫不留情面。
月半救出自己的指甲,气得喵一声,掉头走了。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说了那么久,叶潮生已经明白许月的意思。
他看许月每次谈起方嘉容,都是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实在不忍再继续下去,干脆换了个话题:“你早上交材料顺利吗?”
许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下头。
叶潮生拉着许月在自己腿上躺下,一边替他按摩,一边又问:“那多久能下来?”
许月仰着头,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又可爱的虎牙:“你怎么跟没评过职称似的?至少也要明年初才能有信了。”
叶潮生屈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接着俯身下来,额头在许月的鼻尖上蹭了一下,贴着许月的脸颊,呢喃道:“我当然急了,我急着给自己找个户主。”
许月张嘴模模糊糊地说了句“胡说八道”,随即被叶潮生吻住了。
许月的上唇被叶潮生轻轻咬住,叼在嘴里舔|弄半天,直到他受不了似的轻轻哼了一声,叶潮生才放过那片被吮得嫣红的唇,登堂入室,长驱直入。
叶潮生整个身体都罩了下来。
带着一点烟味的皂粉香气瞬间将许月团团围住,像一个守备森严的城堡,又像层叶遮蔽的密林,令他安全又放松。
方才那些紧张不安,那些惶恐和冰冷的感觉,像烈日下的亡魂,十字架前的恶灵,被瞬间驱散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断更真不好意思,小可爱们留言,有补偿红包噢。
☆、昨日重现 三十六
方利在审讯室里被告知了弟弟的死讯。
他起先不相信,以为这又是警察用来诈他的花招——之前叶潮生告诉他他的妻儿被人绑走了,结果没过几天他妻子就好好地跑来拘留所给他办手续送东西。
但很快他就发现警察这回不是在骗他,当方剑的尸检报告还有现场的照片一一摆在他面前时。
尤其是那把剖鱼的刀。在取证人员的镜头里,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对面的警察嘴巴一张一合,方利却一个字都不想听进去。
“你弟弟涉嫌十数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同时我们怀疑他受雇于人,是一个职业杀手。”马勤坐在对面,“我们和上级领导商量过,如果你能提供相关的证据、情报,一经查实,我们可以给你算做举报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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