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皱起眉头:“这倒不像是他的风格了……他从前那些受害者,你应该也看到尸检照片了,惨不忍睹。曹会这个人非常暴力,怎么这回却没下狠手?真是怪了。”
叶潮生:“他是被抓了现场的,这个案子他没有狡辩的余地。但我还是……”
路远微微笑了:“但是你不甘心?”
叶潮生一滞,抬起头,恰好对上路远的眼睛,一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老陈,曹会现在恐怕连骨灰渣都不剩了,更不至于还出来犯案。”路远淡声说,“我和老陈不仅有罪,还给你们添了麻烦,更对不起那位受害者。她本来不必遭这个难的。”
叶潮生喉咙发紧:“当年温林……”
路远摇摇头:“你也别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问了。我从头跟你说吧。”
“温林的案子,当时现场发现一把有血迹的刀,后来陈法医在上面发现指纹,血迹是受害者的,而指纹经比对,就是温林的。”
温林案最初被定性为抢劫杀人。受害者是一对母子,男性死者叫康明,女性死者是他的母亲马晴。这两个人分别倒在了客厅和卧室,都是被锐器刺到要害器官,失血过多而亡。邻居察觉不对头报的警,并称自己不久前看到一辆电力公司的维修车离开。马晴是个会计,当天晚上带着没来得及存进银行的货款回家,就遭此横祸,货款也随之丢失。
警察顺藤摸瓜查到电力公司,查到当晚的出车记录只有一个人,就是温林。随后又在温林的宿舍房间里找到了马晴的货款。
“温林被我们带回来,但他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他说他去的时候人已经就没气了,他一时鬼迷心窍,脑子一懵,就拿着钱走了。等他冷静下来,却又不敢报警了。”
路远闭了闭眼。
时隔多年,那个年轻人在审讯室里痛哭,求饶和后悔的样子,仍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眼前。
贪念将他带上歧途,命运就紧随其后,无情地截断他的退路。
路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叶潮生,像从前在刑侦队时那样考问他:“你既然看过案卷,那你看出了什么问题?”
叶潮生垂眸:“温林是左撇子吗?”
路远:“还有呢?”
叶潮生:“温林接触过人体解剖学吗?”
路远轻轻叹了口气:“小叶啊,你都看出来了。”他接着回答叶潮生的问题,“温林是右撇子,按照我们调查到的,他也没有接触过解剖学一类的相关知识。”
叶潮生看向路远:“那为什么刀上的指纹是左手的?还有两个受害者,都是干净利索的两刀毙命,一刀在肝脏,一刀在颈动脉。如果温林是第一次杀人,临时起意行凶,那他可太有杀|人的天赋了。”叶潮生摇摇头,“师傅,这些疑点,你当时不会看不出来吧?”
路远靠回椅子上,痛苦地闭上眼。
他过了许久才睁开眼,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我……我贪功心切,为求破案,忽略了诸多疑点,以至于逼死了无辜的温林,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叶潮生坐在对面,却不依不饶:“当年你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左右案子侦查。我不信你没有提出过这些疑点。”
路远看着他,一言不发。
叶潮生又问:“当时的刑侦队长是廖……”
路远飞快地开口打断他:“别说了。”他看着叶潮生,面露一丝哀求,“小叶,别说了。这都是我的罪,我认了。”
叶潮生不甘心,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的烦躁,又问:“那曹会是怎么知道温林的案子的?”
路远摇摇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知道的。他那个律师很厉害,曹会在法庭上翻供以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从监狱走出来,连空气都比里面的要轻盈新鲜许多。
叶潮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有着自由味道的空气。
和路远的见面,证实了他一开始有的猜测,却丝毫没有令他轻松起来。
叶潮生从路远的反应推断,当时刑侦队在侦办温林的案子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疑点,而是出于某种原因,忽略掉了这些疑点,转而逼供温林认下这桩命案。
死者康明和马晴背景普通,温林也是个普通小技工,是什么原因非要温林被人按头认罪呢?
叶潮生自己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烦躁地开门上车,拨通刑侦队办公室的电话。
☆、昨日重现 八
听到叶潮生进办公室的动静,许月这才结束游魂的状态,回过神来。
唐小池赶紧扑过去,抓着叶潮生把施工队那边的情况讲了一通。
叶潮生问:“这么说来,他们这施工时间,随意得很?”
唐小池:“他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好糊弄的承包商就多拖两天,不好糊弄的就早点干完。曹会这孙子,要么就是一直在附近猫着,等人走了才过去。要么就是赶了个巧,他摸到那一片的时候,刚好没人。”
叶潮生不说话。
唐小池犹犹豫豫地说:“叶队,咱们这案子,好像没什么可查的了。”
这个强奸案本身几乎不用下什么功夫,证据都送到面前来的。只等受害者情绪恢复了,做个笔录,就能将案子交上去。
叶潮生瞥他一眼,指指许月桌上的资料:“怎么没的查了?还有六个案子等着你呢。”
唐小池顿时垮了脸。
许月拿着一沓照片过来:“从受害者的侧写和犯罪模式来看,这六个受害者,加上这一个,很明确,是一个凶手干的。”
他把照片塞进唐小池手里:“七个女性外形特征非常一致,年龄都在二十五岁以下,长发,长相清秀。她们的腹部,尤其是下腹部,都遭受过反复的殴打。七个受害者里有两个,当天原本不该经过那里,是临时起意。也就意味着凶手是抵达了行凶现场后,才临时选择符合他要求的受害人。”
唐小池一边听,一边看了看手里的照片,提出疑问:“可第七个受害人还活着啊,而且法医的伤情鉴定上写的,她的伤情严重程度远远低于其他六个死者。如果曹会就是这七起案子的凶手,那他行凶的暴力程度不应该差不多吗?”
“这个问题我想过的,”许月说,“通常情况下是应该差不多的,但有时也存在例外。比如……受伤了。”
“还有疾病。”
叶潮生同时开口。
唐小池一把将照片塞进叶潮生手里:“我这就去给看守所打电话,问问他的体检。”
叶潮生抖了下手里的照片:“我们目前是不能指望能让曹会自己说了,我看只能曲线救国,想想别的办法了。”
许月:“你见了路远,他怎么说?”
叶潮生往正在打电话的唐小池那边看了一眼,说:“基本没说什么太有用的。他能说的,我们都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说,“我打算找一下当年给曹会辩护的律师。”
许月明白他的意图:“你想搞清楚当时曹会翻案的过程?”他摇了摇头,“那恐怕不大容易了。他们吃这口饭的,名声就是饭碗。回头要让人知道他向警察出卖自己从前的客户,那以后想混下去就难了。”
叶潮生冷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阳带着两个人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他路过叶潮生旁边时,脚步缓了一拍,似乎是想跟他说什么,但到底也没说,直从他旁边掠了过去。
叶潮生从方利的案子里避嫌后,廖永信就叫马勤带着人搬到楼上会议室去临时办公,刑侦队的办公室就一下子空了下来。
叶潮生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摸出来一看,是叶芸生发来的一条信息——【今天警察来老宅了,不知道搜出了什么。】
叶潮生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叶成轩是个瘾君子,警察不能从老宅里搜到点什么,那才不正常。
他收起手机,正要跟许月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就看见廖永信走进了办公室。
他在办公室里看到叶潮生,伸手点点他,示意他跟自己走。
叶潮生只得匆匆交代许月一句:“我去一下,一会回来接着说。”
唐小池那厢刚和看守所通过电话,兴冲冲地过来:“看守所说他自述两年前得过一次中风!他们给他体检的时候,也发现他身上还有一些中风预后留下的后遗症,右半身肢体不是特别灵活。哎,叶队呢?”
“叶队被叫走了。”许月说,“所以曹会是因为行动力受限,导致他无法快速制住受害人。否则的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替还躺在医院里的白玉生出一点后怕的感觉。
唐小池小声感慨:“这么一想,其实她多少也算是有点运气了吧。不过这个曹会……是不是那方面有点障碍?他在七个受害者身上都没有留下任何□□,会不会是……”
许月想了想,说:“法医在受害者体内连前|列|腺|液都没有检测到,也没检查到任何异物刮擦的痕迹,不排除他有射|精障碍的可能。如果看守所那边可以的话,再安排他做个检查。从曹会的行为来看,他是典型的发泄型强|奸|,尤其是在强|奸行为结束后,受害者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依然殴打受害者,这是非常典型的挫败发泄。因为强|奸受害者非但没有满足他,反而加重了他的挫败感。从这个角度考虑,他可能确实存在某些生|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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