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毫不留情地把面前卖萌的小布偶猫拍飞。
张一怀看着这只俊美的布偶猫,迟疑地问陈暮:“你刚才说这猫叫什么?”
陈暮说:“大壮啊,陈大壮。”
张一怀默然,看着地上讨好张小美的陈大壮,说不出话来。
☆、三十三
张一怀的生日是四月七号,这天星期三。
连日的暴雨让这座城市死寂一片,像是被打压的叶子,没能抬起头来。他生日这天依旧是这样,窗外闪电轰鸣,掩盖住了老师的声音,连着让人心情烦躁。不过,也有不受影响的人。
只见前桌的人在位子上蹦蹦跳跳,大有不牵链子就要狂跑出去的架势。孙袁青动得有多欢快,张一怀就有多想打他一顿。最后无奈地说:“能别动吗?”
“啊?”孙袁青没听清楚。
“我说,不要动了。”
“不动要死啊,一怀你不觉得很闷热吗,这天真的是绝了,一天到晚下个不停。”他忙着嘀咕,身体的动作幅度倒是小了下来。
孙袁青说:“马上下课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张一怀:“生日礼物,可不要太感动。”
“谢了。”张一怀伸手接过。在班上孙袁青是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两人有个习惯,每年都会给对方买礼物。像张一怀这种孤僻不交友的人,买礼物是一大难题,上次他给孙袁青买的是本书。记得孙袁青迫不及待拆开后一脸惊愕的表情,他知道他不适合这种心细的事。再想了想,陈暮的生日也没多久,张一怀打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看到陈暮惊愕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无意间往向旁边的空桌子,孙袁青难得地感叹:“以后都见不到陈暮了,唉,人家是炽手可热的职业电竞手,我们还在学校里受罪。要是我也能把游戏玩的六,我也去打职业好了,在学校就是受罪。”
“还是好好学习吧,别异想天开。”张一怀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一听这话孙袁青立马苦下脸,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写满一摞的作业,心累不已。
放学的时候陈暮在校外面等他,现在陈暮在学校是个出了名的人物,辍学打游戏,还做得风生水起,是个人听了都对他有点好奇,所以还是不要在学校出现的好。
张一怀撑伞走到小巷口,就看到了那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他匆匆两步走上去,也不管陈暮背对着他没看见,立马把他抱了个大满怀。陈暮不看也知道后面的人是谁,轻轻转身回抱住张一怀。
由于两把撑开的伞相互抵撞,雨水趁着中间的空隙,偷偷落了进来,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张一怀放手把伞收起,随后才问:“怎么不找家店躲里面等我。”
“怕你看不见我呀。”陈暮把他搂住,黑色的打伞向他那边倾斜。
很久没见,张一怀看着他就觉得开心,可嘴上又不想这么说:“是看不见,不想你怎么会看得见呢。”
陈暮绕头从另一面扯住他的脸颊,十分怨念地说:“哦,过分了啊。我可是天天想你。”
张一怀低声笑了。
大晚上的,周围都黑漆漆,他们不用担心会被谁看见,他们可以以最亲密的姿态相拥在一起。走出了小巷口,接下来的一段路就是到车站的了,这地方亮些,张一怀不敢再和陈暮勾搭着肩,挥了挥手叫人把手放下。
走到车站,等车的人并不多,只有站在他们左边的一个男生。陈暮站得和他贴近,嘴角勾勾凑近他的耳边:“生日快乐啊大美。”
“所以说礼物呢?”张一怀看他,佯装不满意。
陈暮一挑眉,说道:“我还以为你对生日礼物不会感兴趣。”
这下张一怀是真不开心了,他直接问:“所以你没准备?孙袁青可都给我买了东西的。”所以说这个正牌男朋友是多不上心啊!
“哈哈!”陈暮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傻,还真以为我不给你买东西啊,来来来,哥哥给你买了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宝蓝色的封面外壳亮得晃眼。张一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上的书。他想过陈暮会买什么,也许是手表、鞋子或者其他的东西,可怎么也没想到陈暮会买一本书,还是让他寻找许久的书。
一件东西放到合适的时间出现,带来的效果是意想不到的。张一怀只觉得心中有很热烈的波涛涌起,拍打不停。
“怎么都看傻了?这么喜欢啊。”陈暮也没预料到张一怀对这本书的反应这么大,他小心翼翼地把书递到张一怀面前,以防被雨水滴到。
“嗯。”张一怀接过书,看着宝蓝色的封面渐渐出了神,最后像陈暮那样把书小心翼翼地收回书包里。他看着陈暮,眼睛里泛起星星,低声说:“暮哥,谢谢你。”
张一怀的眼神太让人动容了,陈暮是足足反应了三秒才缓回神来。他说:“这本书不是刘冲那本,我重新托人找的。看你这么喜欢,也就好了。怎么这么喜欢?”
“就像信仰一样。”张一怀说。
他笑着对陈暮说:“当时在学校里很难受,有一天去图书室……跆拳道学校有图书室也是奇怪,给家长看的吧。那天很疲惫,随手拿了本书……烂得快要掉渣的孤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下去的。但是就像看到了力量一样,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怎么说呢,这也许就是文字的力量吧。”
那一定是被人唾弃后的“有一天”,也一定是被人施暴后的“疲惫”。陈暮尽可能地想象到了他落寞的样子,和他被这本书感动到的心境。
有一种很幸运的念头出现在陈暮脑子里。就算被那样对待的张一怀也依旧是心地柔软的张一怀,这是足以令任何人都钦佩的事,可他觉得更多的是幸运,他们还有很久很久的一辈子去爱对方。
陈暮说:“我会成为你的信仰。”
这话的语气很自信,却不让张一怀有其他的想法。他看着目光认真到执拗的陈暮,很轻松地笑了。他说:“那好啊,等你明年大赛拿给冠军给我。”
陈暮不说话,轻轻哼了两声。要知道他因为没得第一,泡不到张一怀而气愤了好久。
雨下得越来越大,大巴却迟迟不来。听见这哐哐当当的溅落声,人心愈发烦躁。鞋子被雨水打湿,只感觉黏糊糊的不舒适,陈暮拿起手机开始打车:“我们打车吧,都等了有十几分钟了。”
快速预定了车辆,想着没几分钟车就会来,陈暮把脸凑他跟前,说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东西?”
“啊?”张一怀瞧见了他眼睛里的狡黠才反应过来,推搡着说:“旁边还有人。”
刚一说完,旁边等车的男生上了辆小轿车。
张一怀:“……”
“走啦。”陈暮笑得更开心。
被陈暮小孩子脾气的逗乐,张一怀十分情愿地满足他这个期望。凑近嘴贴上软乎乎的温热薄唇,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张一怀才撤退。
“压根不带劲。”陈暮如此评论道。
张一怀不理会他的抱怨声,只是看着远方的来车,询问:“是不是那辆白色的大众……”他止住了声音。
因为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在看向远方的来车时,他也看到了僵直站在不远处车旁边的女人。
女人太过于错愕,她忘记了打伞就走出了驾驶室。雨水将她一向都是一丝不苟的头发打得七零八落,可也依旧遮不住她扭曲到极致的面孔。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陈暮朝他的视线看去,还没来得及问,只听张一怀惊恐的声音:“妈……”
这时刘慧玲才走了过来,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比一步蹬得急躁,直到走到张一怀面前,那“噔噔”的声音才停下。刘慧玲拽起他的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用冷静到绝望的声音说话:“走,跟妈回家。”
“阿姨,”陈暮迟疑了片刻,神速反应拉住张一怀的另一只胳膊,“阿姨你听我说,我和一怀是真……”
“你给我闭嘴!”
这破音的一声喊得两个男生都愣住了。
刘慧玲大喝道:“这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儿子!你!”她指着陈暮,手指颤抖,“你是个什么东西!存着心思我儿子带坏,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你们这些坏孩子!一怀听妈妈的,妈妈不是很久之前就给你说过吗,别和这些人玩。走!现在回家!”
“妈……”张一怀无力的呼喊声换来的是刘慧玲更加愤怒的脸。没有陈暮的阻力,她轻松就把张一怀拉进了车里,不敢再停留片刻,直接驶回家。
被发现了……
随着白色的小轿车远出了视线,陈暮傻愣愣地站在大街上。手中的雨伞不知何时掉下,任风吹雨打他都一动不动。
他母亲出现得太突然,突然到陈暮接受不了。他想过有一天功成名就,再告诉双方家长出柜的事。可他没做好在张一怀妈妈眼里是“坏孩子”时的准备。
陈暮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那些他和张一怀能承受的事,不应该现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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