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来,我给你看伤口,”陈遥把徐渄拉到身边坐下来,轻轻挽起自己左边的衣袖,徐渄看见陈遥手臂上缠着纱布的地方渗出血来,他看了看陈遥,陈遥点点头,他便小心地拆开那条纱布,那伤口并不大,却已经溃烂了,散发着恶臭。
“这是那只臭蛤/蟆弄的?”
陈遥点点头,那时候他追进那条深巷里,看见鬼火,便知徐渄在附近,心下着急就冲了过去,却没注意到那只巨蟾,被它射来的毒液灼伤了手臂。
“那你怎么不说!癞蛤/蟆是五毒之一,你是大夫自己不知道这伤口会要命啊!你要自己处理不了,我来帮你——”
陈遥没有听徐渄唠叨完,伸手揽过人,轻轻在他眉骨上吻了一下。
徐渄愣了一下,赶紧从他怀里挣扎逃开,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吻的眉骨。
陈遥笑了笑,道:“回去睡觉吧,不会有事的。”
徐渄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一句话说不出,忽地就转身跑出房间,连晚安都没留给他,他看着被风带着跳动了一下的烛火,轻叹了口气。
徐渄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气,用力踹了一脚地面上的积雪,却不解气,又拿来先生的竹杖,在院子里胡乱耍了一番,将那棵落了叶的老树扫得瑟瑟发抖。
他站在树下想了许久,终于将竹杖搁在树旁,转身往后厨走去,他给灶王爷点了支香。
“半仙,这个时辰还不睡?”灶王爷打着呵欠飘出来,问徐渄有什么吩咐。
“灶王爷,中了那只臭蛤/蟆的毒要怎么治?”
“你中毒了?”
“没有,别废话,赶紧说说,怎么解毒。”
灶王爷摸了摸胡子,又打了个呵欠,说:“虽说那只巨蟾非人间之物,但只要没有伤及筋骨,将中了毒的腐肉剜去,待重新长好便就无碍了。”
“要是不管的话,伤口会好吗?”
“会一直烂下去,药也是没用的,治标不治本,不如狠下心,刮骨疗毒就是这个道理。”
徐渄低头沉思了一阵,和灶王爷道谢后便回了院子,见陈遥屋子的烛火还未熄,走近却听轻轻的咳嗽声。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阵,等咳嗽声停了才离去。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先生的书房,翻了一晚上的医书,确实没有比剜肉更有效的方法。
他坐在被他扔了一地的书堆里,找不到一株解毒的草药,他想为什么受伤的那个不是他,那样陈遥总有办法让他好起来。
他不怕痛,但他怕陈遥痛,那样比他自己痛还要难受。
书架上掉了一本书下来,差点砸到他。
他拾起那本书,书的内容并非医药类,但书页上绘着的一株白色花吸引了他,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沉思片刻,合了书,轻轻跳出窗外。
第二天陈遥惊醒过来,觉得身上滚烫有发烧的迹象,受伤的手臂酸软无力,他勉强坐起来,窗外已天亮,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却不见徐渄的踪影。
灶王爷见他醒来,赶紧飘过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渄呢?”
“他去采花了,叫老仙在这看着,公子有事尽管吩咐老仙即可。”
陈遥皱了皱眉,这季节上哪采花?
“他出去多久了?”
“这个……”灶王爷支支吾吾地,似是很为难,便转移话题问陈遥要不要吃早餐,锅里有热好的粥。
陈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说:“仙人但讲无妨,我不饿,等徐渄回来再吃吧。”
灶王爷搔了搔头,叹了口气,说:“半仙昨晚就出去了,说是要去药房里给公子抓一味药来,就是那什么曼陀罗花。”
陈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灶王爷端来碗筷放到陈遥面前的石桌上,道:“公子还是先吃些吧,一会儿可有苦受的。”
陈遥没什么胃口,昨天经历了那些事仍让他很反胃,但灶王爷在旁看着,他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过了中午,徐渄才回来,两只眼睛熬得通红,他却不在意,刚进门就到处找陈遥。
“怎么啦?”陈遥见他的神色像是捡到什么宝贝,猜到他应该是找到了曼陀罗花。
徐渄见他坐在院子里,赶紧拿来外衣让他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一壶烫好的烧酒,不知从哪淘来的几把银质小刀,一一搁在石桌上。
“我给你疗毒,”徐渄端来一个铜盆,放在陈遥脚边,挽起衣袖,将纸包里的粉末倒一些进烧酒壶里,摇晃片刻,咬了咬唇,递给陈遥,说:“喝了,陈大神医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嗯,没关系,”陈遥见徐渄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比自己的还要惨白,不禁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拍拍他的头,举着酒壶喝下一大口,烧酒烧心,呛得他直咳,不一会儿,身上便无知无觉,灶王爷在旁施法护住他,徐渄将小刀拿到开水里烫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开始给陈遥剜肉疗毒。
半个时辰的功夫,徐渄终于剜去了所有腐烂的肉,找来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小心包扎起来,接过灶王爷的手背起陈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回到院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有些发抖,他摆手让灶王爷回去神像里,等收拾完,回到陈遥的房间,算起来曼陀罗花的麻醉效果差不多该过去。
他坐在床边,低头握住陈遥没受伤的那只手,不一会儿,那只手大概是恢复过来,握了握他的手。
“怎么样?痛不痛?”徐渄见他要坐起来,连忙伸手扶起他,将枕头竖起垫在身后让他靠着。
剜去一块肉,怎么可能不痛,陈遥看着徐渄,却觉得这肉丢得不亏,痛也值得。
徐渄见他看着自己发呆,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伸手轻轻覆在他眼上,不让他看。
“你先养伤,养好了,我们去找小神女,她可越来越放肆了,这么久都不回家!”
“那之后呢?”陈遥拉下徐渄的手,握在手里,看着那双眼睛,他现在想要一个答案。
徐渄低头不看他,轻轻抽开手,摇了摇头,起身倒了碗水给他喝下,便扶他躺下了。
“要是伤口痛的话就叫我,我就在这里。”
陈遥还没答应,就看见那个身影无情地逃出他的视野,连多余的目光都不愿留给他。
“到底还是不愿意吗……”陈遥举起自己那只没受伤的手,尾指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若隐若现在空中飞舞。
第35章 约定
在陈遥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徐渄不常在家,白天照顾陈遥的事就都扔给了灶王爷。
到了晚饭时分,徐渄将会回家,每次都会带回一些药材,给陈遥熬着,陈遥知道那些药材对他伤口有益,也没多问,不管徐渄是抱着公报私仇的心态还是纯粹就是不会乱熬的,反正徐渄端来多苦多难喝的药他都会喝下去。
他当病人,可比徐渄当病人时好伺候多了。
但他的病可比徐渄麻烦的多,徐渄虽然常常受伤,但伤都好得快,属于纯靠睡觉就能复活的体质。
他病着的头几晚还能睡上几个时辰,到了后面,连着好几个晚上手臂上的伤口就总是半夜将他痛醒,后半夜就基本睁眼到天亮了。
所以他也知道徐渄半夜会来他床边看他睡得怎么样,他总是装着睡着,那样徐渄在他床边呆的时间会长一点。
那晚他难得睡好,临到鸡鸣破晓时分才醒来,手边碰到另一只手,转过头见是徐渄,人就坐在地上,靠在他的床边枕着手臂就这么睡着。
他不由得心疼,连忙把人拉起来,说:“这什么天气,你坐地上,万一冻感冒了?又想喝药了?”
徐渄似是没睡醒,脑袋耷拉着打瞌睡,大概一点也没听到陈遥的话,陈遥往旁挪了挪,把徐渄拉进被窝里来。
徐渄倒也没挣扎,不知是不是还在睡梦中的原因,暖和的被窝让他睡得更自在了,嘴里喃喃地叫着陈遥的名字。
陈遥给他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些温热,凑近一些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别走、别丢下我……”
徐渄迷迷糊糊中说着梦话,眉头微皱,陈遥想起先生新亡不久,怕他梦到什么难过的事,握住他的手,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徐渄慢慢睁开眼,眼皮上下眨了眨,猛地坐了起来,把手从陈遥手里抽了回来,往后躲了躲,狐疑地看着陈遥,说:“你做什么在我床上?”
“这是我的床上,你才做什么在我床上?”
徐渄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心情不爽喝了些酒,明明只是过来看看陈遥睡得怎么样,怎么醒来就在陈遥床上了?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乱,这才松了口气。
陈遥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好笑,道:“我起床了,这床还暖和,你再睡会儿吧。”
徐渄见陈遥要起床,连忙伸手拦住,见他看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你先躺下,别别起床。”
“做什么?”
陈遥躺下后,原以为徐渄会离开,没想到他也跟着躺回被窝里。
徐渄:“你的手疼不疼?”
“没什么事,肉长回来就好了,”陈遥稍稍侧过身,见那人揉着太阳穴,便问:“怎么又喝酒?你身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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