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容一道懿旨打发了郎烨,另一道懿旨打发了玉衡,还让下了口谕让二皇子照看那只魔物。相当于,变相地让仙界的三祸害彻彻底底散伙了。
众仙听闻嘉容的新动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长弘宫无名院,玉衡仙君自个儿的卧房里。
雁殊啃着葡萄,画着松柏,含糊地朝朔北道:“小魔头,我要回东清了,你要去吗?”
朔北从画卷中抬起头,然后点点头。
雁殊没好气,拿着笔故意到朔北的画上胡乱画几笔,就是要添乱,“你就不问问我过去干什么?”
画已经不能看了,朔北把笔搁下:“为什么?”
雁殊心里舒坦了不少,光荣道:“我要渡劫了。”
朔北直愣愣地看着雁殊,“渡劫?”
仙家多看重天命与法度。渡劫,一般都是分阶段的,从灵兽神兽第一次化形渡劫,成长为仙童,再到第二次化形渡劫长成少年,第三次则成长为青年。此后,若是灵力不减,则容貌永驻,再渡劫仙力法力只增不减,若法力不济,则日渐衰老。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渡劫成功的基础上的。同样的,也不是想渡劫就能渡劫的,天命如何安排如何偏爱,仙家也是不得而知的。比方说,只有渡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才能承袭仙帝的名号,而也只有仙帝,才能在方诸台承九九八十一道天劫。
雁殊表现地毫不在意,“难道你们长大不需要渡劫的吗?”
朔北摇摇头:“魔族都是一直在生长的,只不过有些慢。”
怪不得,雁殊觉得这小魔头比刚见到时长高了不少,现在都比他还高半个头了。雁殊心道:哼,等我回来一定比你高很多。
玉衡仙君从来只关心自己眼前那半亩大的地方,就连郎烨已经往森罗殿关禁闭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在椅子上灵活地翻了个身,对着小魔头道:“不过咧,那个地方见不得好,你过去估计要受罪的,我想想办法。”
听到小仙君这样形容东清,朔北顿时有点儿紧张:“危、危险吗?”
雁殊以为他问的是渡劫危不危险,前两次渡劫,雁殊基本是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也没觉得有多危险,顶多要养养伤。雁殊老实地摇摇头:“煞气有点儿重,我怕你不习惯。”
仙气和魔气是相对的,仙魔不同宗不同源,灵力体系自然不同,甚至能彼此造成伤害。但无论是仙还是魔,大抵都不喜欢煞气过强的地方,不过魔族血厚,抵抗煞气的能力比仙族要强得多。
玉衡仙君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个小魔头也是根正苗红的魔族一份子了,到时候估计雁殊自己出问题朔北都没问题。
雁殊灵光一现,跐溜跐溜地跑去藏宝阁,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一手拿着一把剑。
左手上的是惊蛰,是雁殊的惯用剑。右手上的没见过,是一把青色的长剑。
雁殊道:“惊蛰你见过,另外这把剑没有取名字,听他们说是我老爹在我出生时就铸造的,一直没用,归你了吧。”
朔北呆呆地看着雁殊,摇摇头。
雁殊可讨厌他拒绝自己的模样了,把那把无名剑往朔北一伸,“诺,拿好。”
朔北低下头,没接:“我不能要的。”
太墨迹了,雁殊也不管他了,望天道:“我这把剑叫惊蛰,那你这把叫雨水,还是叫'春风啊?”
自顾自地:“还是叫'春风吧,比较好听。”
雁殊回过头来,放下手中的剑,捏了捏小魔头的脸颊,像是总结道:“小魔头,我们要到东清混了。”
朔北觉得小仙君有点儿怪怪的。
雁殊把朔北抓起来,推到床上,一把抱住,把脑袋搁到朔北的胸膛上,声音闷闷地:“我们要回东清了。”
朔北想起第一次帮玉衡的时候去的那座山,问道:“是我去过的那座山吗?”他听别的仙说过,说那座山是玉衡祖传的山。
雁殊突然想起小魔头是到过东清的,顿时开心起来,肯定道:“对,就是那里。”
朗祺接到父王的指令,觉得很莫名其妙,让那个递话的小仙前前后后说了三次,这才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出毛病。
他不太懂父王的意思,等到雁殊和朔北已经准备出发了,这才慢悠悠地让雁殊把朔北留下。朗祺也觉得自己此举尴尬,迫于父命,还是开口道:“雁殊,你不能带着朔北到东清去。”
他们都听清楚了郎祺在说什么。
朔北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像小仙君一样来去自由的。
雁殊看着朗祺就像检验猪肉一般,检验这句话的真假。朔北难得没有低头,就这样看着小仙君,他希望玉衡能够说点什么。
没想到雁殊拍了拍脑门,最后点了点头,朝朗祺道:“嗯,让他留在长弘宫吧。”
朔北一愣,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玉衡。
雁殊拍了拍小魔头的肩膀,宽慰道:“你就在长弘宫里头呆着,那都别去。”东清还是太危险了,他忽然不希望小魔头跟着了。
小魔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接雁殊的话,雁殊又补充道:“乖一点,自己玩。”
朔北立刻低下头,耳朵红了一片,朝雁殊微微笑道:“嗯。”
雁殊能够把他的跟班留在上天庭郎祺已经上高香了,哪里还管得着朔北住在哪。
于是,郎祺和朔北成了上天庭的留守儿童。
朔北还是一直待在长弘宫里,每天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有时候画竹子,有时候做糕点,长弘宫上上下下习以为常。虽然不待见魔族,但相处久了,多少有点儿感情,所以就算玉衡仙君不在了,长弘宫对朔北也算周到。
朗祺对朔北也很周到,每天都踏门问候一番,每次来都跟朔北讲一讲自己新进找的有趣之物。
雁殊走了,郎烨走了,就连平时一逗就笑的朔北,也变得沉闷了。
朗祺觉得没意思极了。
朔北一直都是住在雁殊的卧房里,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他搬到了一开始来长弘宫,玉衡仙君让他住的那个偏厢里,离无名院远远的。
而雁殊仙君,原本百年内的天劫,硬生生拖成了三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 PS:【释臻】释(侍 四声);【释迦牟尼】 侍 交 mù ní
第33章 蒲与莲:肆
玉衡仙君走后,朔北有些时候会看一些人间的词话,基本上都是郎祺带来的。但郎祺很长一段时间没法上门闲嗑,他前段时间去养伤了,下不来床。
至于二殿下为什么下不来床嘛……
话说某一天,郎祺二殿下在上天庭中四处窜门,走哪哪乌云密布,忽然一道惊雷,就把二皇子殿下给劈成焦炭了。
把二皇子劈成焦炭之后,立马乌云转晴,天空没有一片儿云彩。
谁也没有想到二皇子的天劫来得这么突然,也这么来去匆匆。二殿下居然比玉衡仙君和郎烨仙君更早渡劫,着实让上天庭大跌眼镜。等到仙医从那具黑炭中把白白嫩嫩的二殿下刨出来,张开张长的二皇子已经躺尸躺了大半年了。
嘉容还以为郎祺渡了劫的二殿下灵力合该水涨船高,多少存了委以大任的心思。没想到郎祺劫是渡了,法力居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贫瘠。
郎祺不懂他父王的心思,领过封赏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朔北,好让朔北瞧一瞧他的新形象。
雁殊不在,他现在和朔北是好朋友了。
朔北这些年个头一直往上蹿,郎祺有时候站在他身边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如今总算终于渡劫了,终于算是一个青年才俊了,郎祺真想仰天大笑。边走边夸自己:“二殿下风流有才情,跟玉衡一样,是有封号的仙了。”
郎祺还故意给自己捣鼓了一身新衣裳,到了长弘宫仙转了个圈,朝朔北道:“看我看我!”
朔北也很给面子,笑道:“好看!”
郎祺无比赞同朔北的观点,郎祺继续忘吹嘘自己:“那是,我都快被自己迷死了。”
郎祺在这段名为看管魔族皇子的时间里,跟朔北混得异常熟络。朔北对人间的一些书画杂谈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这一点很对郎祺的胃口。每每来到长弘宫都必然带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物件儿,要讲给他的知己听。
一条长桌上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凡间玩意儿,样样都被郎祺说成花儿,笑得无比慈祥的二殿下在一对青古铜器件前站定道:“这是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双耳花尊。不知道凡界所说的墓地是不是就是存放遗体的地方?”郎祺暗自思忖,他们仙死法很复杂的,还不一定是在地里挖个大坑就能埋的。
往前挪了半步,继续介绍道:“这个是金牡丹粤绣,也是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凡间的绣品原来还能分成几种不同的,名目超级多。我接触的其他仙家绣品,都是根据绣娘命名的。”
二殿下如数家珍,噼里啪啦讲了一堆,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的听众走神了。
在朔北面前摇了摇手掌,郎祺疑惑道:“怎么了?”
朔北愣了愣,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郎祺继续上天下地地讲解自己的对于凡间的向往,总结:“要是自己以后能当个龙王水君就好了,一有闲暇功夫就下凡,人生一大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