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跑去跟青霜哭诉,跟父王哭诉。我跟他们说这些女仙眼高于顶都不喜欢我,然后他们就给我找了很多特别难看的女仙……”
“后来啊,破罐子破摔,我就跟父王说我不喜欢女人。”
郎祺咬牙切齿:“然后父王就把我揍了一顿。”
“痛死了,我躺了好多天呢。再后来,青霜看到我屋里的一些小册子,就知道我在骗他们了,跑到父王那里去告发我。气死我了,青霜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还到我宫里偷东西。”
“再后来,”郎祺顿了顿,“我就只好跟父王说我不举了。”
雁殊打了个哈欠,“你不举?”就算纯洁如玉衡仙君,还是知道什么是举,什么是不举的。
郎祺大无畏:“对啊,可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的,把我的隐疾说出去了,整个上天庭都知道我不举了。然后父王就再没给我找老婆了,怕糟蹋人家。”
郎祺觉得自己好像跳进什么坑里,哼哼唧唧道:“谁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举的,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的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雁殊越听越心惊,小魔头最近一直躲着他,不会是因为有什么隐疾吧?
端坐在自己卧房里的朔北,手中的竹简忽然被抽走。一抬头,就看见玉衡和郎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朔北往后缩了缩,轻声道:“玉衡。”
雁殊压根藏不住事:“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仙医来看看,或者我去给你找个魔医。”
轮到朔北奇怪地看着雁殊了。
郎祺也惊叫道:“我看得那些人间话本子都说这种问题不能畏疾忌医,一定要把心态放好。”
朔北:???
雁殊没工夫听郎祺扯犊子,把朔北抓过来就要扒裤子检查检查。意识到雁殊要做些什么,一向温温吞吞的朔北反应十分激烈,更加证实了那个没来由的说法。可惜朔北到底是慢了一步,他护住自己的裤头时,雁殊已经向他身下袭去了。
一秒、两秒。
郎祺觉得雁殊此举很英勇,开口帮腔道:“朔北啊,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话一说完,雁殊就撤到二皇子身边,俯身在郎祺耳边说了什么。
郎祺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绷着一张脸,和雁殊同时后退了两步。郎祺道:“是我们搞错了,对不起。”
郎祺九十度鞠躬,然后跟雁殊一起跑路了。
扶着桌角的朔北脸上潮红未退,喘着粗气,干脆坐到地上。
之后朔北躲避雁殊躲避得更加频繁了,雁殊因心中有愧,也不敢经常在小魔头眼前晃悠,唯恐在小魔头身边刷存在感会让他想起糟心的往事。阴差阳错的,达成了朔北想要的平衡。
玉衡仙君和二皇子的感情十分好,整个上天庭都知道,这不,玉衡仙君一连几个月都留宿在二皇子那里,就是不肯回长弘宫。
雁殊真的不知怎么面对朔北,就干脆到郎祺宫里躲避。郎祺最近迷上了下围棋,雁殊待在他的宫里实在深合他得意,拉着雁殊下围棋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仙还时不时结伴溜到森罗殿去看一看被关起来的三殿下,日子也算是充实。
也许美中不足的就是郎烨的状态不太好吧。
东清山与森罗殿都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身体孱弱的二皇子郎祺深有体会。他是看着自家三弟渐渐站在奔溃边缘的。隔着森罗殿的青铜门,不知道郎烨在里头遭了什么难,只知道整个森罗殿,只有他三弟一个仙在里头。
一开始郎烨还能跟郎祺调侃几句。
那时候雁殊还没回来,郎祺自己也没有渡劫,二皇子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郎烨就在里面偶尔接一嘴,吐槽仙界哪个仙子不好看,哪个仙子脾气不好嫁不出去。偶尔问候一下雁殊的祖宗十八代,就算知道雁殊在东清也得抱怨抱怨他不来看自己。
后来,郎烨应得少了,从里面传来指甲划过青铜门的声音让郎祺心惊胆战。郎烨同他道:“二哥,我想出去了!”
有时候能遇见他大哥元朴仙君,郎祺很少跟他大哥有私下的联系,毕竟郎祺虽然没比郎烨大多少,同时也没比元朴小多少,不过郎烨就很喜欢跟元朴撒个娇。嘉容和光的三个儿子,天界顶尊贵的三个皇子,就聚在森罗殿外面,闲话家常,隔着一扇无法打开的门。
再后来,朗祺渡劫之后从床上下来,郎烨就完全不应声了,只能听到偶尔的几声低吼。郎祺知道他在的,每次自己站到森罗殿的门外,就会有由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蹿过来,就算隔着一扇厚重的门,那股压力也不曾减少半分。不似自己,他三弟一直都是个很有能耐的仙。
之后,雁殊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郎祺和雁殊在门外谈起路上见到的那几个不认识的女仙,即便一个都不认识,郎祺也能用一句诗将她们形容出来。
比如说,最前面的那个:“绿袖扬素手,青萝小酥胸。”
雁殊问道:“红衣服的那个?”
郎祺微微摇头:“不是啦,是绿衣服的那个啦。”
雁殊疑惑极了:“里头有穿绿衣服的吗?”
跟着雁殊混了这么久,郎祺总算看懂了雁殊认人的本领了:“其实,她们都是穿绿衣服的啦。”
然后有个声音隔着厚重的铜门传了过来:“那个是碧波,白痴。”
雁殊笑道:“郎烨,我已经出来了,你也赶紧出来吧。”
那个时候,郎祺像是突然读懂了一些东西,是不能谈及的东西,只能依然笑笑道:“哦,原来那个是碧波啊,那下一个,纤腰舞翠展芳颜,尘埃落,回眸醉。握酒难言,清欢付流水。”
雁殊皱眉:“你这说的是什么啊?”
里面道:“和乐,蠢货,你都见过的。”
自此,朗祺就很喜欢拉着雁殊往森罗殿跑,反正雁殊闲着也是闲着,不在意这些。
在朗祺那里住得久了,雁殊就有点想念自己宫里头的那只白老虎。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他已经在朗祺那里住了两个月了,对于那档子事的愧疚早已经蒸发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雁殊攥紧了披风,朝朗祺道别:“我回去了。”
朗祺有些不舍,虽然他跟雁殊也能经常见面,到底隔着宫墙,出入还是有些顾虑的,遂挽留道:“不再多呆吗?”
这个看着冷冽的仙实诚得很:“我想回去看我家小魔头。”
朗祺楞了一下,笑道:“那,你快点回去吧。改天我再跟你到森罗殿去。”
朔北在长弘宫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在偏厢里,坐在椅子上,重重复复地作画,重重复复地看着手里的那筒竹简。
拿着手里的《弁而钗》,这本话本子还是朗祺连着一堆竹简一起拿过来的,朔北越看越心惊,慢慢地就没有离过手了。猛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萦绕在侧。
雁殊见他又在看竹简,突袭,把朔北整个抄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从后面把他圈在怀里。
知道是谁,朔北心脏砰砰直跳,脖子一僵,愣是没回头。
脑袋扣在小魔头肩上,雁殊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可怜,“你不想我吗?”
朔北僵硬道:“玉……”
雁殊有些儿不满,“你最近一直在看什么呢?”说罢便要去抢。
朔北急忙把竹简死死地手里的护在怀里,边解释道:“民间通俗小说,不堪大雅。”
雁殊没得手,微恼。于是干脆动手让朔北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掰开小魔头的两条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腰上。就如同上次在长廊那里一般,强迫他看着自己。
朔北把竹简往身后藏了藏,红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雁殊一眼。
雁殊很早就觉得奇怪了,伸手抚了抚朔北发红发烫的脸,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脸红?”
玉衡问得无比敞亮无比赤诚,就像朔北只是简简单单地生了一个病,闹小孩子脾气不肯就医,而自己这个大家长苦口婆心劝了又劝一样。
摸了一把脸,雁殊还是没有撒手,看着几欲滴血的耳垂,来回捏了捏。
朔北几乎是立刻弹起来,眼睛底下一片涌动,飞快地道:“我离开一下。”
然后不见踪影。
雁殊觉得哪里怪怪的,朔北走得急,之前死活不让雁殊看到的竹简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
“为什么脸那么红?”雁殊自顾自道,这是他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捆竹简,雁殊好奇地盯了一会儿,最后打算捡起来。这小魔头究竟成天在看些什么呢?
手指刚刚碰到的时候,朔北就闪身回来了,飞快地把竹简抽走,紧张兮兮地看了雁殊一眼,再一次不见了。
雁殊:“真是太奇怪了。”
次日,雁殊还是照样把小魔头抓了过来,还是照常把朔北圈在自己的怀里,自顾自地看书。每翻一页,都偷偷地留意小魔头脸上的神情。
与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举动相比,小魔头今儿的反应很正常。
朔北神色淡定的缩在雁殊的怀里,垂下眸子,一点不耐和焦虑都没有,任由着雁殊一直来回把玩他的耳垂。见雁殊打量自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需要我把食案端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