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没躲开雁殊最后的那小雪球,雪球砸到他左耳上,冰得微微发红。小魔头眼睛亮亮的,笑得接不上气,听到雁殊的吩咐,点点头,用力地嗯了一声。
见小魔头变成了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虎,雁殊一跃跳到白虎的背上,指挥着朔北前进:“左边,往左边……跳上亭子,哎对!……然后用尾巴扫雪,把雪扬起来……哈哈哈……小心花丛,摘一支腊梅给我……啊,你太棒了……”
雁殊骑在白虎身上,在沐雪阁上窜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坐在虎背上的雁殊兴奋极了,冷不丁地咬了朔北后脖子一口。
白虎堪堪稳住身形,差点儿就送亭子盖上面摔了下去。
朔北的脸有点发烫。
在亭子上面俯瞰整个沐雪阁,一个绝妙的点子在雁殊脑海里形成。长弘宫和驰星殿的几个入门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实际上却是接壤的,交接的地方离沐雪阁不远。如果郎烨不介意的话,打通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雁殊的心情好似要飞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抓到这个小魔头的把柄了。
郎烨没把雁殊叫住,就死活拽着他二哥一起到长弘宫去找雁殊,没想到雁殊跑去翻了他的院子。然后两批人马各自打道回府,就这样恰好错开了。
过了几天,雁殊终于又想起这一遭,一手搭在郎祺肩上,一手搭在郎烨肩上,朝郎烨问道:“你那个沐雪阁划我一部分行不?”
郎烨费解,问道:“你喜欢我那处院子?”沐雪阁郎烨很少去,他没那个闲情逸致,整日风花雪月。
雁殊不假思索道:“喜欢啊。”
郎烨不自在道:“你喜欢就多来呗。”
郎祺补了一句:“也常过来我那边玩,我最近养了几只小动物。”
雁殊摇摇头,比划比划:“整天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我想建条虹桥。”
这下郎烨说不出话来了,更加不自在了,小声嘟囔道:“你要建自己建,说好,我不会帮你的。”
雁殊皱眉:“真不讲义气。”
郎烨瞪了雁殊一眼,连拖带拉拽着他二哥,连忙跑开了。
郎祺被郎烨捂着嘴,在后面呜呜呜地朝雁殊挥手道别。他不理解自己的三弟又发什么神经,前几天吵着闹着要去找雁殊,现在雁殊送上门了自己就跑掉了。
雁殊在后面看着他们,歪头,然后朝等在远处的朔北招了招手,道:“回去了。”
朔北笑着跑过来。
只要天上的玉衡仙君想建虹桥,躺在椅子上喝茶监工,虹桥就能建成。雁殊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亲自盯着长弘宫和驰星殿之间那一段虹桥的建筑工程。三殿下和二殿下自然在旁围观,郎烨觉得工匠们每凿一下,都像是凿进他的心里,一反常态半天连句话也没有。
郎祺觉得有些纳闷:“我说雁殊啊?你要到驰星殿看雪,翻墙不就可以了吗?”
郎烨耳朵动了动,也转过头来看着躺椅子上的雁殊。
这倒是把雁殊给问住了,他认认真真地想了半天,反应过来,对吼,原来还可以这样?
郎烨看雁殊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又堵住了,拉了拉郎祺让他别问了。
雁殊狐疑地看向站在很远的朔北。雁殊每次看向小魔头时,小魔头都是低着头,但是很快就会抬起头来看向雁殊,这次也不例外。雁殊朝朔北做了做嘴型,你、会、翻、墙、吗?
朔北呆呆地看着他,傻傻地笑了笑,不知道小仙君在说些什么。
雁殊啧地一声,觉得自己建虹桥的想法是在是深谋远虑,这魔头怎么看怎么不会翻墙啊。
自己真是英明神武。
这项大工程没一会儿就竣工了,雁殊高视阔步,领着朔北在长弘宫的一端遥望另一头的沐雪阁,大发慈悲地表示,“你以后可以到里面去玩。”反正已经表态了,接下来小魔头去不去就是小魔头自己的事情了,雁殊他懒得管。
朔北愣了愣,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玉衡仙君骨头又痒了,撺掇二皇子和三皇子合体去搞破坏。三祸害出没,闲仙避退。
郎烨回头望了望那个兀自看着虹桥的妖小皇子,呼了一口气。
百年时光流逝,雁殊已经很习惯身边有只白虎了。在小魔头的照料下,玉衡仙君的风姿愈发动人;在小魔头无形的压力下,玉衡仙君的课业愈发地精湛,就连马也不怕了。直到后来,雁殊就不需要妖小皇子上阵替考了,而且郎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影响多不好。
但雁殊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认为考试与他八字不合,就算自己不会出糗了,也不肯亲自上场。
闲暇的时候,也会拉着朔北去打雪仗,一般都在夜里。那小魔头脑子坏坏的,就算一直被雁殊用雪球打也乐呵乐呵。
用玉衡仙君的话说:“这小魔头太蠢了。”
雁殊打雪仗打累了,就会使唤小魔头变原型,在大白虎的肚子上窝起来睡大觉。
玉衡仙君与他宫里头的那只妖虎,一直在上天庭那群闲得蛋疼的仙的话题榜里。想想,活生生的魔族呀,要不是害怕玉衡仙君惦记自个儿府上的宝贝,怎么也得去瞅一瞅。
青霜多方打听到玉衡仙君和妖小皇子的相处模式,大跌眼镜。好一个兄友弟恭,这看上去不像是嘉容所意料的发展呀!
毕竟涉及到仙魔立场,青霜忧心忡忡地不知道要不要向嘉容禀报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嘉容既然让玉衡仙君照看魔族小皇子了,玉衡仙君怎么对待魔族小皇子就是玉衡仙君自己的事了,旁的仙还是不要管了吧。
青霜甩甩袖子,决定不淌这趟浑水。
让嘉容仙帝的第一把手——青霜仙君所担忧的玉衡仙君,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吃葡萄。青霜仙君一直防范的妖小皇子正屏气凝神,心无二用地画着水墨竹林。雁殊每次看他画竹子都倒胃口,这家伙成天都画竹子,千篇一律都是竹子,他就不腻味吗?雁殊就与他作对,专门画松柏,而且只画松柏。
雁殊的画也是朔北教的,每次听小魔头在他耳边念经一样强调:“以形写神,中得心源。”他就脑壳子疼,不过疼着疼着,雁殊也算开窍,自己的大作也能见人了。
沉迷于画竹子的小魔头一般比较安静,雁殊闲来无事就看着小魔头专心致志画丹青的脸。
他觉得小魔头长得有点好看。
玉衡仙君能和妖小皇子在书房里带上一整天。管事的老仙觑着时间,进去跟雁殊禀告道:“和光娘娘的生辰快到了,郎烨仙君亲自来下请帖,现在在大厅上候着了。”
然而,三皇子是不会乖乖等着的,老仙刚向雁殊说完,郎烨就抬脚踏进书房了。
三皇子看着书房那个端坐中心的妖小皇子,脸不由地黑了一黑。
朔北察觉到郎烨起伏的心情,动静极小地起身,站到雁殊身后,低下头。
雁殊啃着葡萄,跟郎烨打招呼道:“咋啦?”
郎烨横了雁殊一眼,又看了看朔北,道:“我有话跟你说。”
雁殊挑了挑眉,莫不成是一些私房话,很难得地看懂了眼色,朝朔北道:“你先下去自己玩石头。”
朔北脸上一红,飞快地看了雁殊一眼,溜了。
郎烨木着一张脸,半晌没有说话。打自那个人界太子没东西可教他们之后,三皇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雁殊了。雁殊整日待在长弘宫里头,不怎么在外头当混混了,他二哥也是隔三差五就玩失踪。趁着母妃生辰的机会,郎烨逮到机会,就往长弘宫跑。
郎烨有些怅然,没想到不过百年时间,他们三祸害就要散伙了。
雁殊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自在地问道:“咋啦?”
郎烨一屁股坐到梨木椅子上,没吭声。
雁殊摸不着头脑,举了举盛椰汁糕的盘子,问道:“要吃吗?”
郎烨闷闷的,只想把盘子扣在雁殊头上。
三殿下有点失落,隔了很久他才道:“雁殊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吗?”
雁殊被郎烨的问话惊到了。自己最近的确没怎么见过郎烨和朗祺,心中有些儿愧怍。可真要他说出什么话来安抚看上去有点炸毛的郎烨,他又别扭。
于是雁殊只能一脸便秘地看着郎烨。
郎烨翻了个白眼,故意拉长声音道:“我母妃生日——别忘了。”
这个问题雁殊倒是答得干脆利落,瘫坐在椅子上,“好呀。”到时候把小魔头带过去,见见世面。
和光娘娘的生辰宴会如期举行,形式如同当年一般,没有任何改进。郎烨和朗祺早已经把这个生辰过腻了,天天盼着不过希望和光娘娘能够出现。
郎烨来得早,这个时候仙子侍女还在用法术搭建着宴会的场地。郎烨眼前一亮,连忙抓住一个白衣翩翩的仙,喊道:“大哥!”
大皇子元朴仙君正招待那些前来八方贺喜又早到的仙,听到自己的三弟喊,回过头来,笑得如沐春风。
大皇子的郎烨急切地问道:“母妃呢?”
元朴仙君顿了顿,揉了揉郎烨的脑袋,“母妃派人来传话,说不过来了。”
郎烨仰着头,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撇撇嘴道:“那大哥你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