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 (喵小追)

　　妄自菲薄。他想起齐梦的话，不禁叹气，老毛病又犯了。


第13章
　　厌世-13
　　严旭明去接女儿。陈楚衣周六下午学芭蕾，还没下课。他和别的家长们坐在舞室墙沿的长椅上等待。
　　有他在旁边看着，女儿更加投入，扭身、下腰……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姿态柔软而优美。
　　严旭明默默的用眼神鼓励她。
　　临近结束，他收到一条信息。吴煜发来的，很简短，三个字，“怎么样？”
　　严旭明心里好笑，说不拦他，还在关心。他不喜欢打字，走出教室，直接电话拨过去。
　　“我把他们晾在那，自己走了。”
　　亏他还担心了半天，吴煜哈哈大笑，“然后呢？”
　　现在严旭明尚未从妈妈那边收到任何反馈。他想郑小姐可能没把详细情况告诉介绍人。要换他，他也不会实话实说。
　　“你几点下班？”他想请吴煜吃饭，因为联欢会的场地设计，还有人家中午帮他省了笔开支。
　　“今天没什么事，我跟徐总请个假，应该可以提前走。”
　　“好，那我过来接你。”
　　吴煜想避开老板，严旭明也是这个意思， 最好不要让徐总看见，就约在离画廊两百米的十字路口见面。其实他说不出哪里不妥，但就是有这么个感觉。
　　奇怪，好端端的交个朋友，怎么搞的像偷情。
　　等他们商量好，陈楚衣也下课了。
　　“是先逛商场，还是先吃饭？”严旭明让女儿选。
　　“吃饭！”陈楚衣跳舞消耗了太多体力。
　　严旭明也赞同，他中午几乎没吃，早饿了。
　　吴煜请到了假，和他顺利会师。车停靠路边，上来一个陌生人，陈楚衣自后排好奇的窥视。
　　“给吴叔叔打招呼。”严旭明叫她。
　　“是吴叔叔？”吴煜穿常服，陈楚衣盯着他打量了半天才确定，“真的耶！吴叔叔好！”
　　“你好。”吴煜笑着朝她挥手，“又打扰了。”
　　“不会，是我爸爸给你添麻烦了。”
　　吴煜瞄了严旭明一眼，抿着嘴唇憋笑。
　　“怎么说话的？”他的尊严岌岌可危，严旭明表示抗议，把女儿摁回座位，“开车了，坐稳。”
　　吴煜有带孩子的天分，在餐桌上，迅速跟陈楚衣结成统一战线，约定下次再去逛漫展。他们合得来，严旭明也很开心，不由自主的想，吴煜要是女孩子就好了，那他还管什么正小姐、负小姐。
　　幻想了一阵子，他对这个念头感到荒谬，人家是男的，怎么办，还能回炉重造？
　　严旭明答应给女儿买新衣服，带她逛商场。吴煜不急着回家，跟他们在一起。元旦打折优惠，他也忍不住挑了一件。结账的时候，手速慢了点，严旭明排在前面，帮他一道付了。
　　POS机吐出交易凭条。吴煜坚持要算钱给他。
　　几百块的事情，严旭明不收，“朋友之间，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他们拉拉扯扯，排在后面的顾客发出不满的骚动。“去旁边说。”严旭明把年轻人推开。
　　“严老师，您这样……我真的是……”店内暖气充足，吴煜急得额头冒汗，钞票捏在手里，不知所措。
　　陈楚衣做主，“你收下吧，吴叔叔，爸爸是土豪，有钱。”
　　这女儿只怕是捡来的，完全不心疼他。严旭明笑叹口气，“就当新年礼物。”
　　吴煜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道谢，但脸上还是一片绯红。
　　从购物中心出来，路过巨大的圣诞树，树上缀满彩灯，在夜色的衬托下缤纷璀璨。陈楚衣臭美，嚷嚷着要拍照。栏杆周围聚满了游客，他们排了好久，才排到空位。严旭明给女儿拍完，想问吴煜要不要也拍一张晒朋友圈，转过头，年轻人居然没跟在他身后。
　　他越过拥挤的人群张望，到处都找不到，正要打电话。吴煜穿过广场，朝他跑来。
　　“新年快乐！”年轻人气喘吁吁，递给他一只礼盒。
　　原来他始终介意严旭明替他付账的事情，趁他们父女在排队，偷偷溜走，给严旭明选了一件礼物。
　　严旭明当着他的面拆开，是一只黑色的钱夹，样式简约，是他的风格，要让他自己选，他也会选这样的。
　　“刚才我看您的钱夹边角有点磨损了。”吴煜说。
　　他观察得挺仔细。严旭明经常收到礼物，尤其教师节，能堆满整个办公室，但这是朋友送的，意义不同。“谢谢。”
　　吴煜腼腆的笑了。
　　“爸爸、吴叔叔，我们合影吧！”人潮聚了又散，栏杆边空出一片，陈楚衣招呼他们过去。
　　“走。”严旭明拍拍小青年的肩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会儿，又到了分别之际。严旭明将女儿送回家。前妻在楼下等待，和他完成交接。
　　目送女儿离开，他的心中充满不舍。陈楚衣像是感应到了，快要走进楼道的时候，突然放开妈妈的手，转身飞奔过来，投入他怀中。
　　女孩抱着他的脖子，乖顺的依偎在他身上，“爸爸，我好喜欢你。”
　　严旭明差点当场落泪，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亲亲女儿的额角，“爸爸也喜欢你。”
　　陈楚衣像小鸟那样，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一下，眼角含着泪水，略带羞涩的笑了笑，这才重新跟着妈妈走了。
　　严旭明回到车里，吴煜应该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但什么都没问，他也装作若无其事。
　　“送你吧。”
　　“好。”吴煜没推辞。
　　行驶在路上，严旭明反复回忆起女儿柔软的拥抱，越是压制自己不要去想，感觉就越清晰，泪水涌上来，眼前瞬间模糊了。
　　“对不起。”他急忙靠边停下，遮住两眼。
　　难过的情绪像漩涡，把他深深的卷进去，他想要不跟妈妈说的那样，为了女儿，同陈锦如复婚，但这明显行不通，就算他愿意凑合，陈锦如也不会愿意，他们现在像几辈子的仇人，同学聚会都错时参加。
　　发泄了一会儿，泪水渐渐止住。严旭明掏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过头，见吴煜定定的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似乎体会到他的心情，神色忧伤。
　　“严老师……”吴煜将手搭在他胳膊上。
　　又不是小孩子，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哭了，严旭明脸上挺挂不住，但吴煜沉默的安慰让他感到温暖，化解了部分尴尬。
　　他清清嗓子，“没事。”
　　继续上路，开到吴煜家楼下，严旭明有点不想走了，但今晚滴酒未沾，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煜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严老师，您要不要上去看看呆呆兽？”
　　“好。”严旭明立刻答应，他怎么把吴煜养的小宠物给忘了？


第14章
　　厌世-14
　　严旭明生活规律，每天七点左右自然醒，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吴煜这里总会睡过头。今天也是，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
　　年轻人比他起得早，身边空荡荡的。单间和露台被半人高的窗户隔开，没有打通。临窗两侧设置了木头台阶，可以翻过去。吴煜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背对房间，手里夹着细支南京，在抽烟。
　　严旭明很少见他抽烟，吴煜讲礼貌，每次都避开他，不过看他生涩的姿势，也不像老烟枪，大概只是偶尔调剂。
　　“怎么不多睡会？”他爬过窗户，坐到年轻人身边。远处的楼房之间，太阳浸在浅灰色的雾霾里，像隔着毛玻璃，朦朦胧胧。
　　吴煜当即要把烟掐灭，被严旭明制止。“不用。”
　　吴煜还是把烟灭了，打了个哈欠，“我下楼才想起来，今天休息。”他没有扎头发，卷发自然的垂在脸颊两边，有种慵懒的性感，“我顺便带了早餐，在厨房，您吃点吧？”
　　房间里连张桌子都没有，严旭明拿到台阶上，跟他一起吃。
　　窗户打开，暖气从背后拂过，并不觉得冷。太阳渐渐升高，和煦的光洒满露台。
　　严旭明指着面前大片的空地，“在这里搭个棚子，天气好的时候，晚上看看星星，吃点烧烤，挺好的。”
　　吴煜跟他不谋而合，“过段时间，等暖和了请您过来，看星星，吃烧烤。”
　　“好啊。”严旭明答应，想到新年，又问，“你今年有没有什么计划？”
　　吴煜不假思索，“我要升职、加薪、发大财！”
　　这谁不想？
　　“您呢？”年轻人见他只是笑，“还相亲吗？”
　　“相。”严旭明最近的相亲经历当时虽然难熬，过后回想，却颇有意思。他的观念慢慢转变了，跟妈妈说的那样，就算不成功，多见识几张新鲜面孔也是好的，反正人生那么漫长，又那么沉闷。
　　相亲果然是吴煜的禁区，听到他的回答，年轻人怅然若失，叹了口气。严旭明碰了碰他的胳膊，“要不然，咱们比赛，看谁先脱单。”
　　“那肯定是您啊。”吴煜主动认输。
　　难得元旦节，他这么大个帅哥，居然没人约，严旭明突然对他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追求者太多，众星拱月，还没玩够？”
　　“没有、没有……”吴煜连忙澄清。
　　“那就是谈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