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死了。”许衍剥核桃吃,“不说什么事儿我不留客啊,等我吃完你就走。”
两人正僵持,有阵铃声传了出来。
是系统自带的,许衍先摸自己的兜,发现手机仍然是黑屏。他又看谈羽,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机在响,掐了闹钟。
“谈总大忙人,这都下班的点儿了还有局。”
谈羽“嘿嘿”笑了两声,掏出个药盒:“吃药时间,给我杯水呗。”
许衍给他指了一次性纸杯和水壶的地方,还在和核桃较劲。
吃了四颗药,谈羽坐回来,许衍还和之前一样,只是核桃吃完了,这会儿摸了个山楂抛着玩。
他又想让许衍关心一下自己为什么吃药,又怕他觉得自己是个**仔,想了想说:“谢谢你那天送我去酒店。”
许衍知道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我可没说你药物依赖。”
谈羽摸着鼻子笑了一下,指着核桃皮说:“这是农民送来的样品,好吃的话,打算上架。你觉得好吃吗?”
“还成。”
两人活像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分坐在桌子两边,泡着两杯茶,说不咸不淡的话。
“我刚把画儿送去裱了。”谈羽又起了个话头,还特意撒了个慌,“是你说的那家贵不是他的错是我太穷,看起来很靠谱,让我一周后去取。”
许衍戳了一下山楂皮,对男神扯了下嘴角:“老板手艺确实可以,你急吗?急的话我给他说一声,能快点出活儿。”
谈羽心想,你给他一说,我裱什么不就露馅了?
他赶紧摇头:“不急,我这周得去趟青海。”
许衍“哦”了一声。
谈羽接着说:“就我一个人,问问你想一起去吗?”
许衍下意识就想拒绝。
三密到青海近一千公里,来回一趟,光路上就得走一天一夜。再办点事,吃吃喝喝歇歇,起码得三天起。
和谈羽一起出远门儿,在小汽车里塞24小时,这对许衍的意志是个挑战。
按说两人是看对了眼,也是亲过嘴的关系。
谈羽那儿许衍不敢妄下判断,可他这儿,自打过了中秋那一夜,他可是坚决要把谈羽拉出可炮之友的行列,走珍惜路线的。
这一去青海,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许衍半天不回话,谈羽也不是毛头小子,自然知道人家是想拒绝自己。
也多亏了他不是毛头小子,他不管门关没关,把许衍困在椅子里,在他唇上咬了一下,随即用手指按住唇上留下的齿痕:“许衍,这头儿是我起的。”
这头儿是我起的,你去不去,咱们之间无论变好变坏,一切都源于我。
他给足了态度,撂了话就走。
许衍摸了半天自己的嘴唇,只觉得男人略粗糙的指腹留下的触感还在。
外头应景地刮起了雨来前的风,阿青的姐妹领了一个男人从后头出来,窗户框起的那一捧世界里,好像没一寸干净地方。
那天闫学柯让他和阮昼做个一刀两断,以此作为他和谈羽干干净净的起点。
他才猛地发现,他对谈羽和当初对阮昼没什么区别,给他写字,给他刻章,将这辈子最骄傲的一点东西迫不及待地捧到对方面前。
然后呢?
许衍闭了闭眼,外头的雨在顷刻间降了下来,将原本铺天盖地的风沙拍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雨停之后还会有下一场雨,风消失以后也还会卷土重来,每一次都是新的,每一个上一次也都真的。
感情这东西,和世间万物没什么不同,兜兜转转,只要和存在挂了钩,也便是真。
谈羽在大门边站着,在夏日结束后的疯狂雨声里,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只有一个字。
“好。”
第八章
去青海前,谈羽给许衍发了一份时间表,问他有没有要补充或者变更的地方。毕竟这一趟半公半私,时间上可以调整的空间很充足。
许衍过了两天才给他回了一个“好”,到当天半夜又多了一个“不用”。
他不是忽冷忽热选手,谈羽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绊住他了,思前想后,决定去找阿青。
阿青对他印象很好,还是从看见他出行在巷口就开始挥手,谈羽没敢站进大门,小声让她过来。
“老许出去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青姐,我来找你。”谈羽看了眼门内,低声问,“许衍这两天怎么了?”
阿青有些惊奇,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你问这做什么?”
谈羽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说:“我在追他,怕他遇上麻烦,又怕他不告诉我,找你打听打听,好安心。”
他说得坦诚,阿青听得也明白。她咳了两声,朝门内喊要出去一下,领着谈羽出了小巷。
三密人都说正街落魄,现在是本地有名红灯区。
坐在小巷里,阿青是那环境下的“正当工作者”,可出了那些细长小巷,她就是鸡。
路人看接客女的眼神向来不掩饰好恶,更何况这个鸡旁边还跟着一位颇体面的男人,那些眼神就更肆无忌惮了些。
阿青早就习惯了,她转头去看谈羽,年轻男人也没有窘迫,眉眼间还跳了点高兴。
这点高兴自然是因为许衍,她低头笑了一下,弯腰钻进了塑料棚搭的小摊子。
“给我煮个宽粉和油麦菜。”
女老板应了一声,快手快脚煮了菜,又去旁边给她调了料碗,这才顾得上抬头,看见了谈羽。
她是熟客,女老板一看她跟个年轻小伙子,先吹了个口哨:“阿青发达了啊。”
“发达什么,小许的朋友。”
“小许的朋友?”女老板朝谈羽挤眼睛,“朋友吃点什么?”
谈羽没吃过这些,小时候嘴馋时好面子,长大了是真不感兴趣。他不想扫兴,随手拿了几串蔬菜给了男老板。
油麦菜已经煮好放进了碗里,阿青正绕着摊子四处取其他想吃的菜,边走边嚼,哪头都顾不好,忙活了一会儿才坐下。
她坐下就说:“他舅舅回来了。”
太突然,谈羽“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紧跟着问:“他舅舅?”
“我也没见过,他妈死了以后就离家出走了,起码都有十来年了。”
谈羽虽然不清楚许衍家的具体情况,但家庭常见的斗争形式他经历过不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没表现出任何意外。
“说是女儿要回来高考,领老许去北京玩了一趟,等十一放假,全家就都回来了。”
看谈羽不吃也不说话,阿青索性把他的几串也拿到自己碗里,她剔着菜说:“他那个舅妈我听后院人说过,一辈子没工作,成天在家瞎琢磨。他妈临出事前,一家人还打了一架。”
“舅妈也一块回来?”说完谈羽就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这是句废话。
果不其然,阿青皱着半张脸嘲笑道:“谈总没见过窝里斗吗?他舅妈不回来的话,许衍还发什么愁。”
“要财产?”
“太文雅了,他们是要赶许衍走。”阿青吃完了,揪了点纸擦嘴,“他这几天在找房子,不过也好搬不了,老许和他要赡养费,俩人且耗着呢。”
一个问了,一个答完。
谈羽把阿青送回胖女人理发馆的牌子下,没立刻走,在原地抽了支烟。
他倒是问出了想知道的,可是他没立场去帮许衍,甚至连表达关心的立场都没有。
“拔军姿呢?”
跟着声音,谈羽觉得耳朵一凉,耳垂被手指捏着,亲昵地揉了揉。他把烟摁灭,觉得有点巧,还有点惊喜。
许衍从南市场的石墩过来就看见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路走来,对方愣是连一个多的眼神都不给外界。
现在看他不说话,只送来一个软乎乎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流淌的芝士,甜咸交杂、黏腻动人。
“来做什么?”
“后天打早走,我过来看看你收拾好没。”谈羽是这么解释的。
许衍塌了肩往他身上靠了靠:“也就你的‘催命符’不让我烦了……没收拾,什么都没顾得上收拾,到时间你就只领着我走吧。”
“那可不行。”谈羽一本正经地说,“你得把我的优先级往前放放。”
许衍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于是谈羽绷不住了,老老实实答:“我看你不回我微信,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
早猜到了,许衍招呼他往旁边走,边走边说:“没什么帮忙的,就是很多事我没经验,现在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不耽误你的优先级。”
“我觉得已经耽误了。”谈羽声音闷闷的,手指在行走间自然地碰到许衍的手背。
他没怎么犹豫,在下一次相触时握住了他的手。
许衍倒是饶有兴致地抬起两人相握的手看了看,看完指着十指说:“讲老实话,自从过了十二三,我就再没和人做过这种事了。”
“那就和我试试。”
这话有旁的意思,许衍没贸然回答,但不影响他的心情。
正街除了各式藏污纳垢的小巷,也不乏宽敞通达的旧路。
这些旧路刚修好时,都是三密的股肱之臣。过了这么些年,旧了、烂了、窄了,像蒙了尘的旧丝绸,换作了另一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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