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谈羽出去谈生意,没了俏司机,许衍只能在市内转转。
他在谈羽留下味道的淋浴间简单洗了个澡,按镜子上贴的便条指使,穿了谈羽的厚外套出了门。
也许是国土太过辽阔,对离得稍远的人来说,对西北的印象就是一片荒芜。
就像内蒙古人永远无法澄清自己不会骑马上学,青海人……许衍想了想,他确实对青海了解不多,现下居然连一个刻板印象都想不起来。
对西宁实在没什么了解,许衍目标明确,直接往青海省博走。
这是个旧习惯。
以前每次和爸妈出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地小吃自然要一一尝过,再重要的就是博物馆了。
即使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也得把旧习惯贯彻到底。
不是旅游旺季,博物馆没多少人。
许衍来之前没做过攻略,临时搜了一下青海省博的馆藏,最感兴趣的还是《羯摩经》。
是少年时从师父那儿听来的,那会儿他正习小楷,不仅坐不住,字也写不好。有时候写一页纸,字漂不漂亮另说,光是错字、别字就够碍眼了。
师父自然要教训,他恰逢叛逆期,绝不会低头认错,反口就说才不会有人不出错。
当时师父举的例子就是《羯摩经》,小楷抄写的经文,近两万字,无一错字,且字字工整。
少年时许衍不信,现在信了,对真迹就更迫不及待了。
他一路疾行,停在黄色经卷前还在轻喘,不过不耽误一眼将工整小楷看全。不知怎么,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笑,又好像该是这样,他退了几步,只觉得还要再好好谢谢谈羽。
比起书法上的造诣,《羯摩经》更多承载的是跨越历史的厚重,再往小说,是少年许衍不得而知的静心习字。
他在网上找了一张《羯摩经》的图片发给谈羽,问他好看吗。
谈羽对书法涉猎浅得要命,除了丑美,哪里知道更多,隔了一会儿,他回了简单的“好看”二字。
许衍又是笑,突然对少年时的谈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抱着不能外传的甜蜜心思,逛其余馆藏时少了几分专注,像是一瞬穿越回了自己的少年时光,连那时的毛病也染上了。
等出了馆,他立马给谈羽打了个电话。
谈羽接电话很特别,接通不说“喂”、不说“你好”,只拿似鼻音又不是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尾音上扬,透着许多亲昵。
许衍:“不管接谁电话你都是这样吗?”
于是他笑着说:“不是,我只是看到是你。”
许衍握着手机无声傻笑,笑够了轻咳一声:“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想你了。”
“要到下午了。”谈羽停顿了一下,“我也想你了,你能往我这里走吗?”
自然是可以,许衍坐上公交时唇角都放不下来。
他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欢愉时刻,亲人凋零,爱人……没有,只有闫学柯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些快乐。
也不是不感谢闫学柯,可和谈羽带来的相比,就是一股细泉和大海的区别。
许衍默默地给闫学柯改了备注,细泉。
还不够,他想了想,把自己微信的名字缩减了一下,由言午变成了啾。
希望谈羽能发现,他抿着唇傻乐。
他们商量好的见面地点在塔尔寺,从青海省博坐公交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公交走走停停,许衍中途还睡了一小会儿,迷迷糊糊间感觉外边的天色不停地往下降,等他跳下车天空已经彻底暗了。
他往前望了望,倏地定住了,不为别的,只是一路上想过的人就在不远的前边,那人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靠在车边等他——这风衣还是他的。
不知是第多少次奔向许衍,他直接跑了过去,双手顺势插进兜里和谈羽的手握在一起。
不只是手,他本人也和谈羽胸挨胸黏在了一起,他仰头看他:“我穿的也是你的衣服。”
“真好看。”谈羽不吝啬赞美。
“地图上说走过去还有七百多米。”许衍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估计都关门了。”
“主要不是看寺,是实在想见你。”谈羽不吝啬思念。
许衍还是不搭他的茬,只是眼角勾出了一道弧,盛了满满的愉悦。
已经是晚上,塔尔寺果然已经关了门,高低错落的殿宇落在夜色下别有一番动人的生趣在。
绕一圈实在是完成不了,两人在门前走了好几遍,起初是想看看藏传佛家的寺庙有什么不同,往后只是享受在异地牵手散步的趣味。
谈羽问:“三密之前建了一座新寺,你有去过吗?”
“没有。”许衍的喜悦突然沉了沉,他不想让谈羽有负担,扯出一个笑,“是元宵节开放的那个吗?”
“怎么了?”
没想到自己一瞬间的心情变化都能被并行的人发现,许衍的笑真实了些,他吸了吸鼻子说:“当时在处理我父母的葬礼,没过元宵节,只和闫学柯去晚会看了看。”
没想到随便一个问题竟牵扯出这样一个答案,谈羽捏了捏他的手,没再说什么。
倒是许衍,回到车上后专门挑了首大张伟的歌活跃气氛。
起初那一两年他也意难平,父母的死说是意外,却也有与之相关的罪魁祸首在,他不愿忍又不得不忍。现在却是习惯了忍,或者说愿意为了真相去忍。
他说:“我只想他们的好。大家都是要走的,被人思念好是逝去的人的尊严。”
谈羽歪着头看他,眼里藏了些情绪,非常直白。
许衍全都读了出来,他按了静音键:“我真的不需要安慰,现在都过去了。”
“那时的你一定很需要。”
这话甚至比他的眼神还要直接。
许衍曲起手指,不自觉地挠了下掌心,他摇了摇头:“现在比起那时……太不同了,也没有意义。”
“也是。”谈羽伸手刮了一下他皱起的眉心,“许衍长大了,一颗心啊,梆梆硬!”
真不知道这人是会还是不会,看来还是会,许衍笑了:“硬的地方可不只心那处。”
他开了个黄腔,谈羽却不理他了,发了车离开了塔尔寺。
夜晚的西宁市不算热闹,他们的车在车流里,周围的一切在抵达前几乎变成了白噪音。
许衍跟着外界的声音昏昏欲睡,他几乎都要睡着了,谈羽冷不丁问:“你给我发的是《羯摩经》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衍坐直身子,愣愣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人没继续说话,他逐渐清醒,揉着眼睛问:“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谈羽摇头,“只是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也想知道。”
他还半真半假抱怨:“你只发了一张图,我找了好几个朋友才搜到这到底是什么。”
“那为什么不问我?”
“男人的尊严也很硬的。”
快一个小时前开的黄腔终于有了回音,许衍无奈地笑:“你是不是傻?”
“我只是想让你醒醒。”谈羽晃了晃手机,“刚才接了个电话,咱们得赶夜路回去。”
“回哪儿?”
“三密。”谈羽的笑淡了点儿,“家里出了点儿事,得赶回去。”
许衍没多问,看了眼时间:“能行吗?要不雇个司机吧,昨天才……你都没怎么休息。”
“昨晚睡挺好。没事,路上实在累了,咱们就地歇了。”
有明晃晃的大灯突然打在眼前,许衍这才发现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高速入口。
等不及他问行李,就看前边一辆本地车上下来个人开了后备箱,可不是他们的行李。
他叹了口气,没让谈羽动,自己下车把行李装好。
再坐回副驾,许衍只觉得负担甚重。
不管昨晚睡得再好,白天忙碌了一天,赶的还是夜路,铁人也吃不消……可再劝也没意义,他只能把自己当秤砣,自己定自己的心。
谈羽也慎重,喝了小半罐红牛才出发。
前半个小时,许衍的心就没放下去过,他观察后视镜,看谈羽,只觉得路中的反光条都讨厌得晃人眼。
只是再开开,不仅车稳定了,谈羽也稳定得很,脸上瞧不见半点疲态,说起话来还带着笑,许衍这才渐渐放了心。
这一夜两人没一个人合过眼。
看着车外的世界由暗转明,离三密也越来越近,许衍又紧张起来,只怕谈羽松懈。
他的担心被谈羽发现,对方平平淡淡说:“以前刚回来的时候,这样赶路是经常的事,有时到地方就办事,办完事立马往回赶,一刻都不歇不了,真没事。”
许衍还没见过哪个人类能克服劳动,都是强忍着罢了。
他也不与谈羽犟,尽职地扮演好“老婆”职能,渴了递水,乏了递烟,只恨自己不会开车。
剩最后四十分钟路时,谈羽打了右转进服务区,车停下他没动。
许衍都开了这边的车门,看他不对赶紧退了回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谈羽把车钥匙丢给他,摆了摆手:“太累了……睡……”
俏司机话没说完就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许衍盯着他看了会儿,发现人确实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下车做了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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