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几位机要秘书,纷纷往这边看,窃窃私语,“打麻将输给陈老妖钱了吗,这是要出去砍谁啊……啧~”
手里这杯咖啡,还是裴组长自己一口喝干了,喉咙焦躁给他渴的。
裴逸憋着更多的事没问,情报疑似泄密,计划差池,宁非语身份有疑团。假若这人早就潜伏Dr. Yang身边,谁派遣的,谁组的局,谁在背后掣他的肘呢?甚至,那是一艘疑似携带违禁重货的船只,是否有黑手参与倒卖生化产品原料从中牟利,这里面有没有利益纷争?都弄明白了吗?
在这栋大楼里,NAF-A的裴组长耍脾气,可是比陈副处长还出名的,凡事都要刨根问底恨不得挖人祖坟,吃了亏他也绝不善罢甘休。
裴逸并未怀疑他的上司有问题。连、陈两位,都是多年老人儿,是栽培提拔他的恩师。更直白地说,这俩人要想搞他,随便什么机会背后捅一刀都能搞死他,在他还是几岁稚童时,随时都能灭了他个小屁孩,何必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兜这么大一个圈儿?
上司还指望下属卖命干活儿,上司也才能立功受赏升官发财,不会随便就坑他。
他怀疑这栋六角大楼或有其他内鬼,或者他不被允许知道的机密……
两位处长友好体恤地建议裴组长休假,干脆就去青岛海事基地,游山玩水,喝啤酒吃烤串去吧!最近螃蟹肥得流油,其他没你事别掺合了。
裴逸临走甩下一句:“我申请不休假,就按之的计划,我亲自跟下一趟行动继续调查‘致命的雪茄’。A组我那几个兵可以放假,给我换C组的兵上来!”
不给上司反驳机会,他转头又气势汹汹质问:“还有啊,宁非语这小子竟然是同志?这么重要的档案信息,您两位早知道吧!都没告诉我?”
连南钰卡壳:“啊……知道,怎么的?”
陈焕也皱眉:“跟你有关啊,小裴?”
“有关。”裴逸一脸理所当然,“我单身呢,我寂寞啊!有这种人不早点介绍给我认识?让我们内部自行消化,我也好有机会把这人纳入帐下,洗脑策反,最好再收为己用,还会发生今天这次的失误吗?”
连处长掩住半边脸:“呵,你,你还算单身?”
裴逸突现一脸严肃:“我是单身,跟任何人都没有伴侣关系。别扯到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和他早就分了,那段记忆已经‘清除’了……我说,宁非语那小子是1还是0?他是0.5?”
连南钰是一脸蜡妆表情,脸上写着“老子他妈的四十五年前就是直男了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精确刻度值”?
陈焕不情不愿地开口:“NA-B-001汇报过,人家早有对象的……说是0.5吧?”
“有好货你们记着留给我。那种身材好的、硬朗的、是1的,0.5也凑合使吧,都介绍给我认识。”裴逸眼里划过一道失落黯然情绪,扭头跑走了。
他确实需要直奔拳击房和宣泄室,偶尔情绪上来难以排解,很难受的。
裴逸知道这事不算完,六处这两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就没打算对他透露半分实情。
办公室里,连南钰指着门口方向:“你看这小子?脾气还那样,除了楚总没人能制得住他。”
“臭脾气,又在我面前脱鞋膈应我?”陈焕一脸委屈不爽,“老子当年好歹也给这小子当了一年奶爸!我还喂过他吃奶呢老子忒么也单身呐!咱们几个谁没有抚养照顾过他?他怎么永远好像一副我们这些人都亏了他?”
“哎……”连南钰神色复杂,回忆连篇,“年轻人心里有情绪也正常,孩子挺不容易的。”
“就为了能让他有个稳定可靠安全的环境,给他个家么!”陈焕蹙眉摇头,“裴家也没有亏欠他,对他没当亲生的?”
“他好像很久没回临湾了,他父母和弟弟那里?也不爱回家。”连南钰叹息,“他的身世那些复杂事情,还是缓缓,再过两年吧?别贸然告诉他难受的实情,我们也先调查清楚。”
两位处长迅速把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表情凝重,那份关于宁非语的身份信息,兹事体大。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陈焕喃喃得,“谁派遣的NA-B-001?整个亚太包括北美大区,原先都是楚总统辖和调派,从未出过问题。宁非语这个年轻人,他怎么竟然还活着。”
在他们的情报分析中,一直认定小宁早已遇害,“宁非语”应当是冒名顶替的一名敌方间谍。
然而这学生真的就是宁非语,自始至终都没有冒牌货。谁派遣了他,最终又残酷“清除”了他?
……
地中海人质劫案暂告一个段落,主犯尼奥扬科夫斯基因为在国际A级通缉犯名单上在列,这家伙和被抓获的从犯(包括山狮)都被巴黎总部的纵队收缴押解,将来或上庭讯问,或判刑惩处,后续都不归他们六处管辖了。
裴组长率队的A组和B组,原本就是协助解救中国籍重要人质。这种事绝不能甘于人后,尤其不能让人质发生不幸,绝不让犯罪分子得逞,或者以人质对我方敲诈要挟。
来犯必诛,就是要彰显我大国风范与六处的威名。
至于后续,外交上来回扯皮的麻烦事,就不归他们MCIA6处理了。比如,弗吉尼亚方面认为实验室掌管密钥的Dr. Yang,与中方过从甚秘,怀疑有更多利益牵扯,缺乏中立科学家的立场。
而其他国家质疑弗吉尼亚实验室暗中研制危险的生化试剂,以和平的名义,行危害和平之事,这从根本上就不符合诸国签署的反生化武器扩散国际条约嘛!
这种事就涉及大国之间更深层面的博弈,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中立无国界立场,农村的邻里还要整天互相提防着,谁家偷了水,谁家宅基地过界了,更何况国界之上。Dr. Yang这次是被MCIA6的人马即刻带回燕城,在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人。双方都心存戒备的,无非就是存在战略威慑的生化试剂配方。
……
让裴逸感到愧疚的小伊利亚,他其实很难有机会再见那孩子。小伊利亚一定是被带去福利院中,或者专门安排领养。
将来隐姓埋名,完全忘掉这一切噩梦,都不会知道自己原先从哪里来的,有个什么样的父亲……
他也就有机会往香港某家医院送了一份礼金和水果篮,替他二舅舅补偿给倒霉的周公子。
他确认周公子手伤痊愈了也无大碍,不至于残废,就没有亲自露面慰问。
萍水相逢,最好就是江湖不见,别知道他是谁。他“辜负”过的、欺瞒过的人已经太多,心肠也慢慢就变得冷漠。
再说咱们章总,在西西里岛当地私人医院接受了手术,把那颗肮脏的子弹撬出来,随后被飞机运回国休养生息。
燕城郊区山清水秀的地方,某家昂贵的私人疗养院,章总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老章?哎呀~”
推门探头进来的访客,让章总一看就“呃”一声,特想别从病号床上爬起来,直接走阳台跳下去躲了。
“我说老宝贝儿,你怎么弄的?让我瞧瞧你伤哪了,哎呦这让我也怪心疼心酸的,被枪打过是什么样儿啊……”
杜名军那老家伙,七手八脚爬上病床,伸手就要掀睡衣,终于被章绍池忍无可忍扇开了:“甭动手动脚,你给我下去。”
杜名军就从床头被扇到床尾,恹恹地坐起:“你老小子,挨一枪都这么结实,比我还生龙活虎,你忒么还是吃亏挨揍挨得少——活该。”
“少废话。”章绍池板脸装酷,“找我有事吗?”
杜名军一笑:“老宝贝,没事我就不能想想你、惦记你、来看看你?”
我勒个艹,章总横起胳膊挡住眼……他没回家住这疗养院就是想躲开闲杂人等以“探病”之名的叨扰,杜名军这老菊花还能找上门,躲到这儿都能遭遇性骚扰,伤口都要气裂了。
徐绮跃,杜名军,章绍池,他们哥儿仨,都是大院出身的子弟,异姓的拜把子弟兄,一起做生意发了财。谁想到这人能长歪了越来越难缠,这么多年对他不离不弃念念不忘,以老菊花自己的话说:老章,你是我初恋,我的启蒙,把我勾搭得掰弯了,你又不要我了?
护士送午餐进来。然而眼前这朵既不要脸也很不娇羞的菊花对着他绽放,插科打诨贫个没完,章总这一餐饭都吃不下了。
杜名军既是念想章总的好身板,也是前一阵公司被查很惨,想要章绍池帮他牵线,向海外投资一些清白可靠的房产生意。章绍池不置可否:“等我好些,再说吧。”
杜名军隔着被子就往下半身掐:“老家伙你个颓丧的样儿,那一枪不是打坏你肾了吧?”
“滚!”章绍池骂道,“还能艹得动你,不然你撅起腚眼儿试试?”
“哎你……下去!”他再次呵斥把人推开,不然这老家伙真能当场脱裤子试试。章绍池眼神忧郁,冷冷一笑:“呵,你知道我出海一趟碰见谁了?”
“我遇见我们家小裴了。”他自言自语似的。
“……”堂堂杜老板一听“裴”字就深感不妙,以前吃过太多亏,菊花顿时一紧,“不是好久没见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