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将纸片折叠塞进兜里，方默拾看着金尧的眼睛又说了一句，“我会好好保存起来的。”
　　金尧笑着不说话，随手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方默拾轻轻叹气…那张纸上有贺卡里的所有内容。他用余光看向金尧，结果印证了方默拾潜意识的猜想，他感到惊讶却又平静。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只是因为知道金尧这些年的捐助，他的情绪又产生无限波澜…


第26章
　　两人在一起后，金尧又陪着方默拾去过几次福利院。每次去他手里都拎满了东西，那群孩子见到他就像见到方默拾一样开心。
　　“今天金尧哥哥怎么没来？”朝阳拉着方默拾的衣角询问，一双大眼睛满是失望。
　　方默拾扬着眉毛乐起来，“怎么，你想他了？”
　　“恩。”朝阳认真的点头。
　　“你个小混球…平时怎么不见你说想我呢？”
　　周末金尧凑巧回家，昨晚便被哥哥接走了。别说朝阳，就连不到24小时没见的方默拾都有点想他了。这‘搞对象’真是耗损脑细胞…他低下头拿出手机，给金尧发了个短信：[你是不是给朝阳灌迷魂汤了，小子问我你怎么没跟我来，还说想你。]
　　金尧很快便回复了：[可能是想我带给他的零食。]
　　[我也想你了，怎么办？]
　　[你也想吃零食了？]
　　方默拾勾着嘴角想了想，又键入：[等我我去找你吧，你回家能出来吗？一起吃个晚饭？]其实周日便能在宿舍里见到，但平日朝夕相对的节奏已经习惯了，这‘一日不见’倒真是‘如隔三秋’。
　　按出发送，方默拾死死盯着屏幕，心里有些担心万一金尧拒绝怎么办？
　　几分钟没有回复，方默拾皱眉又发了一条：[怎么？不方便？]
　　很快，金尧将自己家的地址传给方默拾，末了补了一句：[我家和福利院有些距离，要不约个中间地方见？]
　　天寒地冻，方默拾想起金尧之前走几十分钟给自己买药，心里一阵不忍：[你就在家等着吧。]
　　依着金尧给的地址，方默拾在晚饭之前到了小区门口。金尧站在那里，远远瞧见方默拾后对他勾了勾嘴角。冬日的夕阳带着阴冷的味道，方默拾却觉胸口暖意四起…哎，没办法，就喜欢他。
　　走到金尧身边，方默拾从兜里拿出糖果递给金尧，“那群小孩子说要给你的。”
　　金尧低头看了看，接过装进兜里。
　　“之前我给你你怎么说不要，他们给你你就这么收了？”
　　“有意见？”金尧笑得更为灿烂，“我喜欢他们呗。”
　　真是…方默拾抬起手揉了揉金尧的头发，“你再说一次试试？”
　　两人说话的档口，小区里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出来。金尧转身看过去，眼神中有一丝慌乱。
　　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车窗缓缓摇下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方默拾瞧着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神情有所收敛，心中感叹还好刚刚很快放下了手。
　　“他才过来…”金尧探身又往车里看了看，“你们要出去吗？”
　　副驾驶座上是个举止端庄的女性，方默拾判断应该是金尧的父母，他想了想，主动开口说，“叔叔阿姨好，我是方默拾。”
　　男人朝着方默拾轻笑，转而对金尧说，“你们准备去吃什么？我突然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你妈做的饭还在屋里放着没动，你带你朋友回去吃也可以。”
　　“行，我知道了。”
　　轿车开走，方默拾长叹一口气说，“太险了。”
　　金尧回头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问，“你要不要吃我妈妈做的菜？屋里这会儿…没人。”
　　他问得犹豫，许是担心方默拾不愿去家里。“你怎么跟你爸妈说的？”方默拾又看了一眼逐渐变小的轿车，清了清嗓子补充一句，“说跟朋友出来吃饭？”
　　“嗯。”金尧点点头。
　　方默拾对金尧的家庭有些好奇，准确地说，他好奇有关金尧的所有事情。“那要不…去你家吃？”
　　金尧家虽是单元楼，却因为在最顶层而形成复式结构。方默拾皱眉打量一圈，金尧家里的条件远比他想的好。
　　“我房间在楼上。”金尧说着，拖了鞋子给他倒水，“你饿不饿？”
　　“有点。”餐桌上摆着饭菜，方默拾顺着味道走过去。金尧母亲的手艺充满了‘家’的感觉，不同于外头餐厅如同流水线的作业，也没有食堂中大锅饭的粗糙…
　　金尧拿起筷子递给方默拾，接着帮他拉开凳子，“坐下吧。”
　　“那我不客气了…”方默拾吞咽口水开动，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
　　两人刚刚开始吃，没几口的工夫门开了。金尧的哥哥走进屋里，见到方默拾坐在餐桌前，主动勾了勾嘴角，“你好。”他说的很小声，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熟睡的男孩儿。金傑与方默拾打过招呼，随即看向金尧用眼神示意：我先把他放进屋里。
　　金傑朝着房间走去，方默拾这才小声问，“你们家三个孩子？”
　　“嗯，”金尧点点头，“下午大哥带着金冉出门，看那样子应该是玩得累了。”
　　话音刚落，金傑从屋里走出来，对着金尧发了一句牢骚，“太累了，带那家伙出去玩真受罪。”
　　金尧勾了勾嘴角，目光柔和，“他就粘着你。”说完，金尧看着方默拾道，“这个是我同学，你们之前见过。”
　　“我记得，你好。”金傑拉开凳子坐在餐桌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两人闲聊。
　　桌子下面，方默拾踢掉脚上的拖鞋，抬起腿轻蹭金尧的裤子。
　　金尧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和自己大哥说话的语气稍稍迟疑，像是耐不住方默拾的骚扰。
　　“说起来，”金傑没有看出异样，随口问了问金尧的学习情况，很快换了话题，“之前爸妈跟你说出国读书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方默拾愣住了，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一句话产生无数涟漪，他抬头看了看金尧，接着继续低头吃饭。桌下的脚随即收回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失落。
　　“啊…”金尧余光扫过方默拾，很快说了一句，“我还没具体想呢。”
　　“多想想吧…想想学什么专业，免得到时候选了又不喜欢。”金傑误会了金尧的意思，依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还有英语也要开始准备了，你成绩就算再好，出国的英语也比在国内学得难不少。”
　　方默拾吃了饭便草草离开，金尧开口说要送他也被方默拾拒绝。
　　按照金尧家的情况，送孩子出国读书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方默拾从未听金尧提起过，一瞬间觉得两人从来都生活在两个世界里。那间宿舍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可离开那里便毫无交集。
　　出国读书意味着分隔两地，方默拾心里不得劲，失落与无力感瞬间袭来。
　　离开金尧所住的小区，方默拾回头看了一眼，皱眉踱步。出身这种事儿怪不得任何人，他长大之后从没因为自己是孤儿而觉得惶恐无措，现下却觉这差距实在难以逾越。
　　回到宿舍，方默拾带着耳机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一切。
　　还在金尧家里那会儿，方默拾趁着他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收拾餐具，主动走到金尧身边，“你真要出国？”问出口的话满是无奈，“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我爸妈想让我直接出国读本科…”金尧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方默拾，“但是…”
　　“国外好山好水、自由自在…”方默拾赌气开口，丝毫不想听金尧后面说的话。
　　金尧沉默叹气，“我大哥就是在国外读的本科，我爸妈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之前跟我说过几次，其实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方默拾没有父母，没人替他考虑未来出路的事情。金尧和他不同，负责任的家庭自然也有为他打点一切的能力，“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咱俩算了？”
　　“…”金尧愣愣听着方默拾这句话，“你…”
　　“我什么？”方默拾油然而生一股委屈愤怒的情绪，要是早早就有这个念头，两人又何必闹这一场，浪费彼此的时间和感情！“你是准备到毕业之前再跟我说，还是准备说都不说了？或者…你觉得咱俩也就是随便玩玩，说掰了就掰？你是不是觉得没法跟我开口？要是这样不如现在就散了得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金傑正巧走到厅里喝水，远远出声问，“金尧，你同学晚上还走吗？这时间回去学校是不是不方便，要是不走了，要不要给他收拾间屋子？”
　　没等金尧开口，方默拾主动对金傑说，“不用麻烦了，这时间还有公交车，我现在就要走了。”
　　金尧站在一旁不好发作，皱眉看着方默拾，生怕自己大哥看出端倪。
　　“那要不我送送你吧。”金傑抬头看看时间，想了想道，“或者你晚上在金尧屋里住也可以，不着急回去学校。”
　　“没事儿，谢谢您了。”说着，方默拾转身往门口走。
　　金尧擦干了手从厨房跟出来，主动缓和气氛地说，“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认得路…你家和学校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