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承认喜欢一个男人是一回事儿，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儿。方默拾细细体会两个男性之间甜腻的亲密，整个世界在这一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福利院到片场的车程不知不觉过去，方默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车开进片场。
　　刚刚停好车，远远瞧见一众工作人员围着金尧鼓掌。方默拾将那张贺卡放在车里，转身朝着大家走过去。
　　“哥，怎么了这是？”方默拾走到白楚身边，低声询问。
　　白楚见方默拾时隔好些天重新又来片场，勾了勾嘴角道，“金副导手头的戏基本拍完了，大家在庆祝刚刚那最后一个镜头完美收工。”
　　“这样…”方默拾点点头，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他第一次来片场瞧见过拍摄细节，印象中拍摄剩下的时长确实没多少。只是到了这个档口才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想想也是，这些年都稍纵即逝，何况这些天。


第25章
　　镜头拍摄完成，剩下的便是剪辑工作。金尧会将自己拍摄的镜头进行最初版本剪辑，之后把半成品与Bass那部分进行整合。今天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电脑上进行操作。
　　“白指导…”金尧走到白楚和方默拾身边，“他们说晚上去庆祝一下，你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等下需要和Bass出去一趟…”白楚看向方默拾，“大方，要不你跟着金副导他们去？”
　　“行啊…”方默拾当下揣着小心思，着急确定那‘金主’Kyle的身份，自然不扭捏。他目光移到金尧的脸上，眯着眼睛勾起嘴角，“我代替咱们白指导去行吗？”
　　金尧见他开玩笑，没了最初的那种戾气，自然也一副放松的状态，“脚在你身上，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剧组庆祝千篇一律，无非是吃饭、喝酒、侃大山。在片场里，导演掌控着全局，出了片场便是演员的天下。剧组几个相对有人气的演员走到哪里都会被索要签名，金尧倒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角色。他安静的坐在桌前，用一只手撑着额头，认真听着他人说话。
　　方默拾余光一直打量着他，此时脑中想起的全是两人当年的甜蜜过往。
　　刚在一起的那几天，方默拾始终处于‘适应’的状态。
　　两人在教室里没什么交流，偶尔一个眼神交汇，金尧总是对他勾勾嘴角。宿舍里的相处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方默拾凑近金尧，后者便任由他撒欢，却从不给予过分回应。
　　金尧对方默拾有求必应，方默拾却很少感受金尧对他的需要。过往的女朋友对方默拾有诸多依赖，他明白这是恋爱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性别无关。
　　没几天功夫，方默拾倒是适应了和男生‘搞对象’，但心里翻来倒去的不平衡。
　　他趁着金尧去洗漱的功夫，掀开自己的被子走到金尧的床上坐下。距离睡觉时间还有些距离，方默拾竖着耳朵听金尧走到门口。他拉开金尧的被子躺进去，接着抬起头望向门口。
　　金尧看方默拾又开始折腾，嘴里嘟囔一句，“你今晚想睡我的床？那我睡你的吧。”
　　前几天方默拾没动这个心思主要是因为自己感冒发烧，共处一室的金尧本来就是‘高危群体’，要是再来个交叉感染，岂不是两人都得当‘药罐子’。
　　可…金尧也没腻乎的心思？方默拾听着他的话，随即清了清嗓子憋着火气说了一个字，“行。”
　　再没多久时间便是期末，两人下了自习后还会在睡前看会儿课本。金尧这几天习惯靠在床头看书，而方默拾总是从自己床的方向看着他。
　　位置颠倒，方默拾在金尧的床上来回翻腾。左思右想，他终于忍不住对金尧说了一句，“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儿？”
　　金尧放下书侧头看着他，“什么怎么回事儿？”
　　在福利院过夜的那个早晨，方默拾切实感到金尧呼之欲出的欲望…这会儿‘搞对象’了，反而‘冷淡’？“你…”方默拾想了想，皱眉看着金尧说，“你以前还主动往我身边凑，怎么这几天反而不凑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攻击性，以掩盖话中内容带来的困窘，“明明应该是你比较喜欢我…”
　　“…”金尧愣了片刻，“我…”
　　方默拾扬起眉毛，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继续开口。
　　“其实…”金尧放下手里的课本，掀开被子起身。他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己的床边，屈膝蹲下平视着方默拾，“我感觉你不太习惯和男生在一起，所以…”
　　方默拾舔了舔嘴唇，“不太习惯是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跟我和你说的不是一件事儿！”
　　金尧点点头，倾身向前在方默拾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这几天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后悔跟我这样…”
　　后悔…方默拾从没想过这两个字，做出的决定哪儿能轻易后悔。但他也明白金尧的想法了，无非是如果后悔了，一方没什么需要的情况下，彼此都更加容易各归各位。说到底，他还是在为方默拾考虑一条退路，“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说完，他伸手拉住金尧的领子，将他带到床上。
　　…眼瞅还没到睡觉时间便拉拉扯扯躺在了床上。
　　两人之前有过些擦枪走火的经历，可此时的感受完全不同。方默拾将金尧压在身下，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说，“你说你又没谈过恋爱，总是替我想来想去，累不累？”
　　“…”
　　“你能想对吗？知道我什么想法吗？”
　　金尧定神与他对视，勾着嘴角突然翻身。两人位置瞬间颠倒，金尧学着方默拾的语气说，“那我要是现在跟你说，今晚咱俩睡一起，是不是有点快？”
　　方默拾知晓他不过是开玩笑，可这话听在耳朵里下身便不受控制。他吞咽口水，接着便将手伸进被子里，“不快，咱俩以后每天都睡一张床。”
　　别说方默拾没羞没臊，以前跟姑娘相处的过程中，他心里还有那么些‘守礼’的念头，哪想一搂着金尧这些想法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恨不得一直腻歪着…
　　两个男的还要讲究那些？方默拾当下心里便是这般安慰自己的双标。当然，若是问多年之后的方默拾，在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儿之后，他大约会给个更为简单的答案——那些想法跟是男是女没关系，就是跟金尧这个人在一起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剧组的庆祝活动很快便成了游戏时间，金尧见大家玩得开心，起身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方默拾见他起身便主动跟着，出了门看见金尧正在点烟。方默拾稍稍皱眉，即便这些天见过几次，可怎么都无法适应这画面。金尧的手指修长，搭在身边夹着烟瞧上去十分性感。他的嘴唇轻轻夹住烟屁股，抽那一下的同时火星闪烁，看得方默拾一阵发愣。
　　听到身后有声音，金尧主动回头对上方默拾的目光。他抬起手将烟盒与打火机递过来，“要吗？”
　　“恩。”方默拾接过给自己点了一根，想了想问了一句，“当年你离开之后，有没有担心过我在医院怎么样？”
　　金尧微微皱眉，大抵没想到方默拾会如此简单直接地说起过去。从前些天在剧组重遇，‘过往的感情’变成了避而不谈的问题，说生活、说家庭，甚至怒目而视…唯独没有的便是那些年的想法。“我…”金尧颔首看向地面，舔了舔嘴唇又抽了一口烟，“当时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你决定要走了，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来医院。”方默拾语气轻松的回答。当年金尧家里想让他出国的念头早就有了，金尧最后选择离开，虽是有些意料之外，但这结果也算情理之中，“我只是想知道，你担心过我吗？”
　　“担心。”金尧扔掉手里的烟，随即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我也觉得是我对不起你。”
　　“恩，你当时在医院就说了。”
　　对不起，但我已经决定听我爸妈的话出国了…方默拾怎么就忘了，这份对不起倒是有可能让金尧在往后的几年给孤儿院捐款，这份对不起也会让他记得福利院的生日。
　　“看你现在在白指导的店里挺开心，”金尧重新迎上方默拾的眼睛，目光中夹杂无奈，“我也觉得挺好。”
　　方默拾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说，“你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了，是不是也给我签个名写个祝福？”
　　“…”金尧见他突然换话题，莫名其妙的瞥了方默拾一眼，不动声色接话，“你想我写什么？”
　　方默拾转身走进店里，从前台借了纸笔后重新走到金尧身边，“你就写个best wishes就行了，直接点最简单。”
　　金尧接过纸笔，望着他又道了一句，“真写啊？”
　　“写啊…”方默拾抬高声音，乐呵呵地补了一句，“别忘了把你名字也写上，等你以后变成国际大导演，这签名就值钱了。”
　　金尧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转身将纸压在一旁的墙上，随手便写下方默拾要的句子：
　　Wish you the best of luck for every day of life.
　　金尧 Kyle
　　“这样行吗？”金尧将纸片递给方默拾。
　　“可以了。”方默拾看着这句话满心感慨，他曾经觉得遇到金尧是最幸运的事情，而金尧离开的时候方默拾又觉得幸运与不幸只是一念之隔、毫厘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