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眼睛里的最后画面定格在男人的朗目疏眉上,他曾在情-欲潮涌之际,用手去描绘过它们的轮廓,但每次都会被男人捉住,撷取出食指放在嘴里轻轻濡湿。
任江北是这种性-事上的愣头青,他也晓得, 那是种调情的好手段,手指被吮麻了,全身的各处感官也会跟着一并酥-麻。
沈慕南其实是个在那种事上格外温柔的男人,他会像循循善诱的老师那般,一步步诱导你,你不会的,他会手把手用身体去教你,直到你发出人类最原始的呻-吟。
“怎么愣着不走啊?”陈新宇一副看好戏的口吻。
江北不想说话,只想当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龟壳里,他得走。
“你上哪儿去!”陈新宇吼叫道。
江北走着走着,突然就改为了跑,他想快点离开这个伤人的地方。
“喂!你跑什么!”陈新宇从后面拽住他的一只胳膊。
江北耸拉着脑袋,他现在身心俱疲,根本腾不出精力来跟这个骚包周旋。
“伤心了?”
江北抬头看他一眼,挺着胸有气无力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家里还煲着汤,我得回去。”
陈新宇笑了,心想怪不得沈慕南喜欢他,这个男人连逞强都演得这么可爱,“煲什么汤,改明儿我请你喝老鸭汤。”
“留着跟你的辣妹们喝吧,傻逼。”江北挥开了骚男的爪子。
平白无故糟了一顿骂,陈新宇更加不能放过他,“你怎么还骂人啊。”
有几个熟人看见了陈新宇,特地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因为老远就看见陈二少跟个男人拉拉扯扯,多以为是在吵架。
“陈少,怎么还不进去?”这人在问陈新宇,眼神却是在江北身上飘忽。
陈新宇怪声怪气地说:“我这个朋友非说家里煲着汤,说什么都不肯陪我进去。”
“煲汤?”几个人有男有女,皆是噗嗤一笑,没什么恶意,就是觉得这个借口莫名有趣。
这群人中有人认出了江北,毕竟之前沈慕南去哪儿都要带着这个小卷毛,已经打过多次照面,也算是相熟了吧。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沈大少包养了一个男人,说到底就是玩玩而已,调剂调剂生活,沈慕南何等精明,怎么会为了小卷毛而去放弃一段有利可图的婚姻?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像这种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小情人,只会无端惹金主生厌,看来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久旱逢甘露的玩味,久混名利场,实在是寂寞难当。
“都别笑了,”陈新宇止住众人,话里有话地解释:“这可是沈总的……好朋友,以前沈总特爱带在身边。”
话说到这种程度,哪怕是不认识江北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别走啊,我带你进去找张发。”陈新宇露出了点邪性的笑,下巴再微微一扬,十分欠揍。
江北甩脸,知道今天是被人耍了,“找你妈!”
“你看你看,你又骂人了。”
众人起哄,笑声、说话声、推搡间衣服的摩擦声,全都汇成一把剪刀,把江北的灵魂拆剪得支离破碎。
远远地,走来了一对人影,噪杂戛然而止,沈慕南携未婚妻款款而至,本意是出来迎一迎宾客。
江北不敢看那俩,故意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眼睛无聚焦地盯着酒店大门。
“你们都是慕南的朋友吧,快请进吧。”闻锦言温声道。
沈慕南彻底忽略掉了江北,跟几个朋友客套应酬了一番,最后凌厉眼神落在陈新宇身上。
闻锦言隐约对江北有点印象,好像是上回在商场里认错她未婚夫的男人。
“这位是……”她问沈慕南。
沈慕南不着痕迹地抚向自己的订婚戒指,撩一眼江北,淡声问道:“谁带你进来的?”
陈新宇插话:“他是跟我过来的,多加一张蹭饭的嘴,沈总不会介意吧。”
沈慕南笑了笑,下巴依旧紧绷,“当然不介意。”
江北微蜷着手,脑袋低垂,与这群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显得格格不入。
他那一脸的灰败相,以及那身绝不超过一千块钱的衣服,站在人模狗样的陈新宇旁边,实在不搭,就算是朋友也不搭。
还有,他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自己未婚夫面前?
闻锦言想起了之前网上的那个传闻,她心头一紧,素手轻轻触碰了下沈慕南的手,指腹划过,蜻蜓点水,只为倾泻内心的惶恐,她的未婚夫会明白的。
果然,沈慕南明白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回握住了女人的手。
“怎么呢?”他柔声问。
闻锦言很快便从自己的多虑中释怀了,她甚至露出了些小女儿家的羞态,双目含情地望着沈慕南。
“没事。”她摇了摇头,两颊绯红。
江北失神地盯着那两只交握的手看,人家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了。
“干嘛一直盯着沈总的手看?”陈新宇用胳膊肘怼了怼江北,声音很大。
江北随即收回视线,眼皮子使劲往下垂了垂,想张口说两句话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尴尬,喉头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哑巴了?”陈新宇粗着嗓子咄咄逼人。
江北的眼皮颤了一颤,脸上的落魄一时间无法悉数收敛,“我回去了,我家里还煲着汤。”
陈新宇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其他人皆是屏气凝神,就等着看这出戏接下来如何收场。
那两只手交缠得更加紧密了,江北用余光能看见。
沈慕南贴耳对他的未婚妻说了些什么,闻锦言先是一笑,然后心领神会,招呼着其他人去了酒店后面的草坪,那里是订婚的主会场。
待闻锦言走远,沈慕南才轻飘飘瞥一眼江北,眸色未变,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
“沈总把所有人都支走,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俩说嘛。”
“陈新宇,生意上的事最好是摆在明面上说,技不如人乖乖认栽就好,你用这么上不来台面的手段,不嫌难堪吗?”男人的微沉声音在小范围内回响。
陈新宇笑了,反问道:“从来都没有上不来台面的手段,只有上不来台面的人,沈总,你这是指江先生吗?”
江北抬眼看着沈慕南,眼睛里的迷茫需要半个世纪才能驱散殆尽。
沈慕南的薄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刀刀刺向心髓,“手段和人都是。”
“沈总的话听清楚了没?他说你上不来台面。”陈新宇像吆呼小鸡似的吆呼江北。
江北挺了挺腰板,强撑出最后一丝凛然,“听清楚了。”
沈慕南脚尖转了方向,慢慢对准了江北,脸部绷成一条线,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位江先生,你有邀请函吗?”
江北的眼神依旧茫然,“没有。”
沈慕南把弄起自己的那枚闪闪灼光的订婚戒指,慢条斯理地说:“那,这就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时间嘀嗒嘀嗒,似乎过了很久,江北才哑着嗓子说了声,“知道了。”
他就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嘴上说着逞强的讥讽话,其实心里早已溃烂成灾,在男人手臂上咬了那么多下,都抵不消男人在他心头的好。
所以啊,过去的那一年多,沈慕南干嘛对他那么好?好到他都快习惯了,都快以为能长长久久一辈子了。
“我很忙,先失陪了。”沈慕南再也没看江北,皮鞋声踢踏地走开了。
远去的儒雅背影,周身英挺,江北最后留恋地看了几眼。
该放下了,连带着男人对他的好,还有儿时的竹马记忆,一齐被密封进坛子里,这辈子都不要再拿出来回味。
“还不回去啊,人都赶你走了。”陈新宇幸灾乐祸。
江北恢复了点血色,瘫着张脸说:“你真是闲出屁来了。”
陈新宇并不恼,笑笑道:“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需要送你一程吗?”
江北没答他,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这家酒店。
第33章 合租
四月伊始,江北的房子和工作室就被查封了, 小闫和大勇甚至前一秒还在画图纸, 下一秒银行的工作人员就过来了。
那时江北不在市区, 他正沿着太泊湖四处游荡,阳光明媚,暮春的风微微有些凉,给湖面吹出了一层浅薄的碎金, 粼粼波光在湖面上泼墨似的铺排开来。
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发, 他也懒得去接,左右不过是那些操蛋事。
临岸商业区的广告屏上,女主持人面带微笑地播报最近的北市新闻, 就是一些琐碎的家长里短、娱乐圈八卦,再有就是最近的沈闻两大龙头企业的联姻。
电话还在响。
江北心烦意乱地摁了接听键,“要封房子让他们封,你俩看着办就行, 他们要问,你们就说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那头的人哑了片刻, “是我, 周明。”
江北的目光从女主持人身上移开,呜呜囔囔地说:“周明,我失恋了。”
……
…………
“你咋又失恋了?”
北市街头,周明舀了一小勺辣椒,帮江北把碗里的热干面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