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比以前清闲,在人家的地盘上,拿的每一分钱都得看人家的脸色,斗地主是不能玩了,插科打诨最好也省去, 规规矩矩地做自己的事吧。
单位离住的地方还算近,乘公交也就二十来分钟,唯一不好的,容易碰上早晚高峰期,二十分钟的车程可能要耗费一个小时。
后来周明不知从哪里搞了辆二手电动车,他俩上下班是方便多了,江北没啥意见,就是照镜子老觉得自己近来越发土气。
这种日子里,灵魂得拆成两部分,白天是属于老板的,晚上才是他们自己的。
三个男人一台戏,有时候无聊了,他俩就撺掇上欧阳小聪一起斗斗地主,线上线下的斗,技术水平进步飞快,有时候在手机APP上玩还能赢回几袋大米。
小聪最近很调皮,洗完澡就套个裤衩满屋子溜达,用他自己的话,都是男人,有啥啊。
江北是没什么的,赖不住周明多想,明里暗里跟小聪同志提点过多次,让他在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
小聪大饼脸一甩,毫不在乎,“都是男人,有啥啊。”
今天下班晚,他俩回来的时候已过十点,餐厅桌上搁了碗泡面的残根剩渣,天气热,汤汤水水沤得发了馊。
当事人懒散地瘫在客厅床上抠脚打游戏,当然了,还是衣不蔽体,通身就一条遮羞的裤衩。
“欧阳小聪,赶紧把你那泡面汤收拾了!”江北实在受不了这股味。
周明眼疾手快,张手就挡住了江北的眼睛,“你赶紧把裤子套上。”
小聪大剌剌地站了起来,疑惑于周明的奇怪举动,“你捂他眼睛干嘛?”
江北两眼一抹黑,揪开了那只大掌,待重获光明后,他发现,屋里的气氛陡然变了。
他,周明,欧阳小聪,各据一方,即将探讨一个深层次问题。
“江北,你下面是带把儿的吧。”
“你丫是傻逼吧。”
小聪闷闷地眨了眨眼,“那他干嘛捂你眼睛?”
“你问他啊,我咋知道。”江北把锅甩给周明。
傻大个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紧张地哆嗦出一句,“不、不太雅观。”
小聪瞅瞅江北那文秀的模样,讳莫如深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怪不得午夜梦回之际,他们屋的床老咯吱咯吱响。
“明白啥了你就明白了。”江北嘟哝道,再瞧这人,感觉憋了一肚子坏水。
小聪得时刻保持他的高冷范儿,他说明白了,那就是明白了,旁人休得再问。
“喂,一会儿打扑克啊,我先去把碗洗了。”
江北斜睨着他,“行啊,炸金花还是斗地主?”
欧阳小聪一边套裤子,一边说:“斗地主吧,你俩斗我。”
桌上的碗收拾干净了,欧阳小聪又屁颠颠地把他那狗窝马虎地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块可供三人打牌的小空间。
三人盘腿坐着,中间置了张小折叠桌,六只爪子在桌面上摸摸洗洗,上周买的一副新纸牌被蹂-躏得起了毛边,可见三人平时没少玩物丧志。
旁边的32寸小彩电在呱叽呱叽播报当地新闻,因为没装网络盒子,只能收地方台。
小聪傻不愣登地盯着电视屏幕。
“到你出牌了。”江北用胳膊肘怼怼他。
“真是……”小聪喟叹了一声,继续感慨着,“上辈子他妈的是救了整个国家吧,这命咋这么好。”
“别墨迹,快点出牌。”江北催他,视线也朝电视机看去。
电视里的沈慕南,从容面对记者,应答如流,与他周身气质相得益彰的是,那份不多不少、浑然天成的儒雅。
就算是斯文败类,那也是真斯文。
而如今的自己,背心大裤衩人字拖,所谓的艺术气质早就被生活消磨光了,单剩下这副不务正业的颓废样儿。
“咱们这个年纪,人家什么都有了,老婆房子事业,隔三差五还装模作样地在新闻上露几脸,气死个人。”小聪忿忿地说。
周明担忧地看了眼江北,催着欧阳小聪,“快点,你要不要?”
“我要,一对9。”欧阳小聪甩出去手里的对子,“还别说,这男的还挺上镜,不知道现实里是不是也长这样。”
“有啥好看的。”江北垂眼说。
欧阳小聪现在知道了这两人的关系,故意揶揄江北,“反正比周明好看。”
江北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看周明,气不过说:“周明就是鼻子太大了,稍微整整肯定比他好看。”
欧阳小聪不屑地嗤了声。
“还有你,你……”江北搜肠刮肚想在小聪同志的大饼脸上找出一丝半点审美上的优点,但实在没找出来,“算了,你就不要跟他比了。”
“我听出来了,你就是故意抬他损我,洗澡去了,不陪你俩玩了。”
欧阳小聪屁股扭扭地去了卫生间。
“过会儿你也去冲个澡,早点睡吧。”周明把散了一桌的扑克牌装回盒子里。
江北扣着自己的衣角,低下头说:“嗯。”
“别想了,想太多容易脱发。”
江北死不承认,“我想谁呢我,搞笑。”
周明正色:“想你那前男友。”
“咳,真没劲,我想他干嘛呀。”江北耸拉着肩,赌气地盯着周明看,“你去整个容吧。”
“照着你前男友整啊。”
“干嘛照着他整,我就让你去缩个鼻翼。”
澄清如水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周明脑子一抽,对着江北的左颊吧唧了一口。
江北吓傻了,“耍流氓。”
周明也吓傻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老、老说我鼻子大。”
“你俩干嘛呢!帮我把阳台上的裤衩子递过来。”欧阳小聪挺着圆润的肚皮,妖娆地倚在卫生间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三章大修了一下。
狗血文不换攻。
第36章 牙疼
最近空调吹太狠,江北里面的智齿发炎了, 肿胀酸疼, 说话时嘴里像含了块糖, 嗲声嗲气,跟沈慕南他妈的港台腔有得一拼。
这天晚上,周明陪欧阳小聪出去整他那二手房的破事,江北独自在家, 躺床上呜呜呀呀了好久, 后来实在受不了,钥匙一拿,骑着小电驴去了就近的医院。
挂了急诊, 医生给他开了点头孢类的消炎药和一盒止痛药,嘱咐他过几天等炎症消了,最好去门诊把那颗智齿给拔了,这样才治本。
江北捂着腮帮子, 呜呜说好,拿着治疗单就去排队交费了。
晚上急诊还挺热闹, 前方路段好像出了一起交通事故, 这会儿双方家属都在,各执一词,没头没尾地吵闹着。
江北站在队伍后面,听他们操着本地口音在嘎嘣嘎嘣倒豆子,突然羡慕起他们流畅的好口条。
“医生救命啊,救命啊……”
外边突然涌进了一群人, 泥浆遍身的衣服裤子,被汗渍污浊的糙汉脸,跑进来时裹挟了一阵风,江北嗅到了浓重的汗味。
“怎么回事!”值班护士过来查看情况。
“从三楼摔了下来,”民工模样的男人慌慌张张,扭头朝外,“人还在车上,腿好像折了……”
值班护士毕竟见识过生死大场面,冷静地指挥了几个人,把重伤者给抬了进来。
江北缩回头没再继续看了,身后动静声愈大,好多人吵吵嚷嚷,各地方言汇杂。
“你们这群吸血鬼,吸的都是我们的血啊,良心呢……”
“这块是谁负责的?”
熟悉的清冽男音,曾在江北的每一寸肌肤上细细碾磨。
“是孙彬。”
“打电话让他过来。”
“赔钱!这次的事,你们要负全责!”带头的民工终于从吵嚷中寻回了最后一点理智。
“你不要闹好不好,他的医疗费我们会付,至于其他的,等你们这块工地的负责人来了再说。”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沈慕南身边的那个庄助理。
队伍终于排到江北了,他从小窗口递过去自己的条形码和医保卡。
“医保卡里的钱不够了。”
“啊,我没带现金,能刷支付宝吗?”牙疼,说话含糊漏风。
收费会计漠然地指了指对面,“到那边机器上刷,来,下一个。”
江北往后转,绕过乌糟糟的一大群人,视线已经尽量在缩小范围了,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男人。
沈慕南显然也看见了他,原本无处搁置的眼神瞬间有了捕获的活物,庄严在他耳边说着话,他表情严肃地在听,至于说了什么,听不清。
“怎么来医院了?”一道低沉男声传到耳根边。
江北继续在交款机上操作着,就差最后一步了,网络显示延迟,“确定”按钮刷新不出来。
“啥破玩意儿。”江北呜呜嘟哝,后知后觉地瞥了男人一眼,“牙疼,来看牙,你是什么病啊?”
沈慕南的脸色舒展了不少,面前的小卷毛还是从前脾性,牙尖嘴利,稍不留神就要被他骂了。
“工地上有人出了意外,我过来看看。”
江北没搭腔,对着缴款机器猛拍了几下,“确定”按钮死活缓冲不出来。
“护士,你们这机器坏了。”江北逮住一个护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