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唱戏[京剧] (丁楠吃汤圆)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丁楠吃汤圆
- 入库:04.10
“我有分寸……”柳砚书眉头拧得死紧,就差没把个痛字写在脑门上了。
傅晨用大拇指在膝盖两侧轻推,又用手掌在膝盖上面揉压,按摩的手法有些生疏,难免掌握不好轻重。
柳砚书的下嘴唇都快被咬出血,傅晨见状忙问:“疼啊?那我再轻点。”
“嗯。”看着傅晨认真对着教程学按摩的样子,柳砚书忍不住泛起笑意。
傅晨边按边念叨:“这不行。我今晚就给你缝个电视剧同款跪得容易,明天你必须绑着护膝去排练。”
柳砚书问:“你还会做针线活?”
“太难的绣花啥的不会,缝缝补补还是可以。”傅晨低着头答。
“女红夜半忙无了,北风凉透灯光小。”柳砚书脱口而出。
傅晨痞痞的笑起来:“女红?柳少爷对妾身可还满意?”
柳砚书食指关节贴在唇间,笑得越发粲然。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傅晨的手机响起来。他来沪市不到一个月,除了剧团的还没什么人主动找过他。
傅晨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变了脸色,用另一只手把柳砚书的腿从身上放下,起身去阳台。
柳砚书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奇怪,什么人的电话重要到如此地步?
傅晨和电话那头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三两步来到柳砚书面前:“师哥,我要回星城一趟。”
柳砚书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傅晨欲言又止,嘴唇张合几下才吐出话来:“我妈疗养院打的电话,让我过去看看。”
柳砚书一听是这事,撑着沙发靠背站起来:“我陪你去。”
等到周末,两人一同赶回星城。
在动车上傅晨有点坐立难安。柳砚书将他手握住,问:“电话里说阿姨怎么样?”
傅晨摇头:“我妈情况挺稳定,那边打电话来是为了别的事。有个人想要探望她,但是除了名字年龄其他一概不知,疗养院不敢随便放他进去,只好来问我。”
“是你认识的人吗?”柳砚书蹙眉。
傅晨转向窗外,低声道:“电话里说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个子挺高,中等身材,右边额头上有一小块胎记。”
柳砚书在大脑中搜寻一圈,确认自己对这类的男人没有印象。
“我只认识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傅晨沉默几秒,解释道,“时隔太久我也记得不太清楚……我怕那人是我爸。”
嘴里吐出那个二十年不曾叫过的称呼,傅晨心里只剩下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反串:戏曲演员跨行当演出,与性别无关。比如傅晨唱旦角、穆凌霄唱老生不能算反串,但是让穆凌霄唱旦角、傅晨唱花脸就是反串了。
本工:扮演演员本人所属行当中的剧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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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父亲
疗养院大厅里,傅晨见到那个男人。
他与傅晨儿时印象中的模样相去甚远。孩子心里的父亲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他可以骑在爸爸的肩上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他怎么被岁月沧桑成了这样?
寸头夹杂着白发,脸上皱纹遍布,身材发福得有了啤酒肚,就连印象中宽阔的后背也佝偻起来。手上带着金表,身上穿的是商务西装,腋下还夹了个公文包。
可是血缘的羁绊是斩不断的,柳砚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审视,不禁感叹父子之间的眉眼依旧相像,斜飞上扬的眼角如出一辙。傅爸爸年轻时一定很是帅气,否则也生不出傅晨这副好皮囊。
傅永鑫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儿子,从前台大厅的沙发上起身,两人面对面,傅晨平视他的眼睛,不说话。
“小晨……我,我听说你妈妈病了,就想着来看一看。可我不知道床位护士不让进……”
傅晨有点好奇,早干嘛去了?
他皮笑肉不笑,眼神是冷的:“这里规矩严,只有亲属能探视。”
傅永鑫双手翻来覆去的揉搓,有些尴尬:“我知道你不原谅我,当年也是我不该抛弃你们母子,可是……”
“不。”傅晨打断他,语气平缓,“趋利避害是本能,择优而取也是每个人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你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傅晨脸上总是挂着笑,不管什么情绪都被掩盖过去,可那笑意极少深入眼底,一片寒凉的瞳孔盯得人心里发慌。
“小晨!”傅永鑫不知如何作答。
傅晨长叹一口气,态度软化一些:“跟我走吧,带你去见她。”
走廊上空无一人,鞋跟踩上去都能敲起回声。他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交代道:“她现在情绪不能受太大刺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明白吧?”
傅永鑫唯唯诺诺的点头。
傅晨带着柳砚书先进去,傅永鑫跟在后边。护工一见是他,帮着把床板摇起来。
傅妈妈经过抢救之后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肤都松弛的耷拉下来,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老五六岁。
“小晨你怎么回来了?”傅妈妈轻声问,“不是说要去外地一段时间?”
傅晨走到床前,示意她看自己身侧:“来看你一眼,明天就要回沪市了。这是我小时候关系最好的柳砚书,你看对他还有印象么?”
傅妈妈笑起来:“这怎么不记得,柳家的小公子,你还在他家住过。”
柳砚书礼貌的鞠躬:“阿姨好。”
傅妈妈记得进门的是三个人,便问:“还有一位也是你朋友?”
傅永鑫闻言忙挤上前,握住病床护栏:“娟娟,是我。”
傅妈妈将眼前这个男人上下打量好几遍,在脑海里思索良久,拧起眉头轻声问:“你是谁啊?”
轻飘飘的几个字,把傅永鑫钉在原地。
“小晨,这是怎么回事?!”傅永鑫一把拉住傅晨,有些激动的问。
傅晨顺势把他拽出病房,压低声音警告:“别在她面前问!”
“她怎么会不记得我?”她明明连傅晨小时候的朋友都有印象,傅永鑫不愿相信当年两人刻骨铭心的曾经会被轻易忘却。
当年她也曾为了他,背弃一切。
傅晨笑出声:“就在你逼她签下离婚协议那天,她自杀了。没什么大事儿,救回来了,就是脑部有点后遗症,记性不大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傅永鑫听得惊心动魄:“这么多年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意义吗?”傅晨问,“你是会回心转意还是会来贴身照顾?”
“至少,能帮上点忙……”
“我们现在过得挺好,不需要您的施舍。”
傅晨笑里藏刀,说话句句带刺,堵得傅永鑫哑口无言。
“行了,这么多年没出现,你今天来不仅仅就为了看我妈一眼吧?”傅晨心里通透得很,若是没什么利益关系,以傅永鑫的本性,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曾经傅晨恨这人到骨子里,甚至想亲手杀了他。可近几年竟然看开了,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路人,互不相扰也挺好。
可他又自己冒了出来。
心事被一语道破,傅永鑫吞吞吐吐的说明来意:“我……自己搞了个公司,这些年也小有起色。我跟那位,咳,生的孩子又烂泥扶不上墙……”
傅晨听明白了。
“我也是烂泥,别来打主意。”傅晨哂笑道。
当年若不是傅永鑫的离去,傅晨也不会拜入柳家门下,算是间接影响了他走进京剧大门。唱了这么多年的戏,现在又要因为傅永鑫而放弃这个行业,他怎么配。
“我这个没爹管的中学打架被开除,连毕业证都没有。你觉得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傅晨靠着墙,抱起手臂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柳砚书出于礼貌,没有跟出来,搬了个板凳陪傅妈妈寒暄。
“这么久不见,都长得一表人才咯。还在唱戏吗?”傅妈妈拉着柳砚书的手问。
柳砚书低头浅笑:“还在唱。和当年一样,跟傅晨搭档。”
傅妈妈有些惊讶的抬起眼,不住的轻拍他手背:“真好……真好。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散,太难得了。”说完停顿一下,扯起一丝苦涩的笑。
“嗯,幸好没有错过。”柳砚书应道。
傅晨和傅永鑫不欢而散。傅晨把他的领带扯到面前解开又重新系好,笑眯眯的警告他,别再来打扰他们母子。
傅永鑫意识到儿子长大了,已经是个成年男人,像是一头护卫着领地的雄狮。
傅晨推开病房门进来。柳砚书轻声问:“解决了?”
傅晨举起一个“ok”的手势。
傅妈妈还有些不解:“刚才那个人好奇怪。”自己真的认识他吗?
“没事,他走错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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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疗养院里呆了一上午,走出大门之后,傅晨对着阳光伸了个大懒腰。
“总算能呼吸新鲜空气咯,里头一股消毒水味儿。”傅晨转头朝柳砚书道,“难得出这么大太阳,带你去个地方。”
“好。上次来得匆忙,都没能在你家乡好好逛一逛。”横竖离预定的回程时间还早,在星城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