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唱戏[京剧] (丁楠吃汤圆)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丁楠吃汤圆
- 入库:04.10
傅晨带着他一出地铁站,就有一股幽香隐隐约约飘来。
柳砚书仔细闻了闻,有些惊奇:“这都二月底了,还有梅花开着?”
傅晨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莞尔笑道:“你还没来看,它们怎么舍得谢。”
柳砚书驳道:“我莫不是什么修道的仙人?”
“在我心里,你就是。”傅晨的眼底一片明媚笑意。
他本是天上谪仙人,硬是被傅晨拉着堕入凡尘,落进俗世喧嚣里。
勾起七情六欲,踏破世俗天规,没什么能阻止他们。
每走几步,香气就浓郁几分,柳砚书还未曾见到梅树,就已是梅香扑鼻。
这里是位于潇江中心的一叶绿洲,长长的一条躺在江中,像是武侠小说里与世隔绝的桃花岛。傅晨说,这里叫水陆洲,又叫“水捞洲”。星城的老人们口口相传,都说它是被仙人从江底捞起来的聚宝盆所化。
两侧都是滔滔江水,再往远眺,江东是车水马龙的高楼大厦,西边是连绵起伏的巍巍高山。视野一片开阔,就连心胸都舒畅起来。
柳砚书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脸上泛起笑意。
今天天气好,又赶上周末,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两人登岛以来见到的零星梅花还没有人头多。再往前走总算有几棵梅树映入眼帘,柳砚书赞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傅晨嘴角一勾,与他十指相扣:“这才几棵树。”话音还未落,就拉着柳砚书跑起来。
穿过长长的庭廊,再路过供人歇息的风雨亭,傅晨带他拐进一条丛间小路里。
柳砚书膝盖还没好全,这么突然运动还有些发疼,一停下脚步就低头揉起关节。
“师哥,你看。”傅晨的声音传过来。
柳砚书一抬头,漫山遍野的艳红便闯进眼里。夹道两旁全是开得正盛的梅花!团团簇簇,山花烂漫,他眼中除了这抹浓艳的红,再装不下其他。
小径悠长,灼灼怒放的梅树不计其数,一眼都望不到头。傅晨在花丛中朝他招手。
柳砚书甚至被浓郁的香气熏得有些恍神。
人间仙境。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个词。
争相开放的花朵都把枝头都压得弯下腰,柳砚书轻轻捻住一束梅枝,拉到面前仔细打量。
那支梅花横在傅晨眼前,隔着花枝望过去,花红胜火,柳砚书宛若画中人。
“你看,这束梅花开得真好。”师哥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傅晨心中一动,猛的想起《梅花簪》里两人定情的誓言:
“这梅花簪真真的好看……”
“我这簪子一生只给一个人,你可敢要?”
“死生相携,永世珍藏。”
傅晨走近,撩开那一枝梅,吻上去。
在花丛间,他们接了一个短促而隐秘的吻。身旁有路人走过,唇瓣只能一触即离。
傅晨盯着柳砚书淡色的嘴唇,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因为《梅花簪》?”柳砚书不解。
傅晨轻轻摇头,伸手拈起落在柳砚书发间的花瓣:“这里是我父母定情的地方。”
柳砚书对他父母的事也略有耳闻,明显不是段太完满的感情,他有些不明所以。
傅晨握住他的手,接着道:
“他们在这里约定好一起私奔。我妈因为这事和家里断绝关系,和当时还是个小职员的那人背井离乡做了沪漂。”
“我的父母不幸福,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爱情美好的样子。所见的只有喜新厌旧,以及自私凉薄。”
“傅永鑫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是我的父亲。我想否认都不行,血缘关系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我跟他流的是一样的血。刻在基因里的东西都难以改变,我怕自己也会变成他的样子。”
柳砚书静静的用双手把他的指尖拢在掌心。
“师哥,我不能。我怎么舍得这么对你?”
柳砚书嘴角扬起,拉成温柔的弧度:“你不会的。”
“我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只想着要对你好。”傅晨把他的手拉到胸口,感受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这里,永远不会背叛你。”
绝对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他发誓。
柳砚书看见他眼眶中晶莹的光。
父亲的突然出现显然撼动了他的心。否则那个总是以笑容为面具的傅晨,怎么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好,我记住了。”柳砚书被他的情绪感染,正色道。
傅晨见状,把手心那片花瓣放到唇边,以舌尖卷入口中,又重新挂上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不仅要记在心里,还要记在小本本上啊。”
柳砚书脸色一变:“你看我笔记本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唔唔!!”傅晨被柳砚书一把捂住嘴。
“别背了!”
哀伤的情绪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傅晨真是破坏气氛十级选手……
☆、紧锣密鼓
太阳西垂,天空被渲染成一片赤橙。两人坐在回沪市的高铁上,静静的看着天边火燎般的夕阳。
一回到家就又得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唯有在车厢里能休息片刻。
柳砚书侧着脸趴在小桌板上小憩,傅晨随手拿了一张白纸在手中翻折。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欢快的在车厢里跑来跑去,手里的风车呼呼作响。
她发现了傅晨,蹦蹦跳跳的靠近这个好看的哥哥。
“大哥哥你在折什么呀?”稚嫩童声脆生生的问。
傅晨把食指抵在唇边,气流从齿间淌过,轻轻的“嘘”一声。小姑娘懂事的压低了声音:“我能看看吗?”
“送给你。”傅晨灵巧的双手里出现一朵纸折的白玫瑰,他伸出手掌,笑盈盈的递过去。
小姑娘笑逐颜开,捧着这朵花去与妈妈分享。
柳砚书终于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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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簪》的基本构架已经完成,进入细节的打磨阶段。
傅晨对女主角的舞蹈动作提出异议。
这次沪京跨界合作请了表演学院的老师参与动作编排,柔美舒展的舞蹈与伴舞们相得益彰,可偏偏与傅晨这个主角格格不入。
梅花在看过圣旨之后有一段赶赴沙场策马扬鞭的戏,舞蹈老师给他编了一段融合了蒙古特色的马舞。傅晨从小学的是戏曲,与舞蹈还是不尽相同,学了半个月才勉强有点像样。
有伴舞衬托着还看不出什么,可这一段是傅晨的独角戏,一个人在台上又做又唱,观众的视线都集于他一身,京剧唱腔和舞蹈身段怎么都融不到一块儿去。
导演摸摸下巴:“要不,咱还是按传统的来。”
柳砚书接话道:“老戏里也有不少骑马的身段能学,只是时间怕是有些紧。”
离首演只剩下几天临时改身段实在是有点冒险,可傅晨还是满口应下来。
要说旦角最精彩的骑马戏莫过于尚派代表作《昭君出塞》。尚先生几乎将旦角所有的步法都融合进去,跨腿、弓腿、扬鞭、趟马圆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当真身下有难降烈马,看得人叹为观止。
柳砚书听到傅晨提起这出戏,担忧道:“《昭君出塞》文戏武唱,难度又大,如今会的人已经不多了,你上哪儿去学?”
他说得没错,当今舞台上连这出戏的身影都极少见到。尚派弟子本就凋零,能完整演出的演员还难免得在身段上偷工减料。
“有一个人能教这出戏。”傅晨自信满满的笑起来。
“严凤鸣。”
柳砚书听见这三个字,不自主的浑身一颤。毕业这么多年了,班主任的名号依旧如雷贯耳,威风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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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二人提着牛奶水果保健品去严老师家中拜访。
严凤鸣还是那副吊着眉梢的灭绝师太模样,一开门就认出了来人。
傅晨还有些惊喜,没想到当年的坏学生也能被老师记住。
严凤鸣请他们进屋坐下,对傅晨感叹道:“你竟然还在梨园行里呆着,不算白瞎了这颗苗子。”
她后来还带过好几批乾旦,论成绩论态度多的是比傅晨好的,可她总是不满意。严凤鸣从他们身上看不见老天爷赏饭吃的灵气。
一听说是沪京的戏又是傅晨主演,严凤鸣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做事雷厉风行,下午就已经进了组,揪着傅晨的衣领子给他一个个的教身段。
教学风格依旧严苛到变态,傅晨梦回附中,而且还是噩梦。
严凤鸣结合人物需要将《昭君出塞》中的动作有所简化和增删。比如梅花格格是旗头,不像王昭君那样戴着翎子,那么许多与其相关的动作就得去掉。而且梅花格格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马的技术应是比王昭君熟练许多,那么上马时表示动作生疏的单脚颠颤就需要改换成翻身单腿跨马,体现出梅花的飒爽英姿。
严师才能出高徒,经严凤鸣这么一指导,这段戏立刻丰满起来,甚至成了女主角全剧最精彩的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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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四五稿的演出行头终于新鲜出炉,紧赶慢赶的送到沪京来让大家试衣服。
今天要拍定妆照和宣传海报,柳砚书在化妆间里上妆。傅晨凑过来,抢下他手里的眼线笔:“别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