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鹿云,他没想到魏婉清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以简单的擒拿术对她根本没有作用!魏婉清一瞬间反应过来,抬腿提向鹿云小腹,在他躲避的时候,手中的小刀往他眼前一晃,眨眼的功夫她又闪到了白夜的身边,刀尖抵着白夜心口。
白夜看清了,那是把尸体解剖刀。
“都别动!你们知道我是做什么!这一刀下去他根本不会有活命的机会!”魏婉清的手,很冷静,纹丝不动,抓着白夜脖子的手指紧得像铁锢。
人群蓦然开始尖叫,本来看不到几个安保人员的轮渡候车室突然窜出几十名黑衣保安,把嘈杂拥挤的人群往安全的地方挪。
魏婉清的四个保镖将她护住,双手都握住了口袋里的枪。
鹿云内心猛地一沉,要说他和梅昕不知道魏婉清的身手,可温良辰怎么会不知道?!肩膀搭上一只手掌,用力拍了三下,然后把他推到一侧。
这个曾经让鹿云安全到不惜豁出生命的人,又一次站在他前面。其实,他在他心里的重量,只是比梅昕轻了一点点。
鹿云默默退开两步,眼观四路,没有看到梅昕,看向白夜时,那小子倒还镇静,竟然试图继续劝说魏婉清,被呵斥闭嘴后,才皱着眉不吭声,黑沉的目光往温良辰看了一眼。
“魏教授,”温良辰冷冷地开口了,“戏演完了吗?”
冰得渗入骨髓的声音,令白夜浑身一抖,这,不是他认识的良辰叔叔,这应该是……他看到鹿云露出微妙的笑容,知道,这是曾经的温良辰,活在黑暗和冰窖中的男人。
他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生命仿佛蝼蚁,随手即可碾碎。白夜感到魏教授身体猛地绷直,但手上的刀锋没有丝毫偏移。现在该怎么办,跟着温良辰走一步看一步吗?
魏婉清接着温良辰的话,发出让白夜心寒地冷笑:“你知道多少?”
“都知道。”
“那你还带着这小子来冒险?”魏婉清往白夜的腰上戳了一下。
温良辰摇摇头,无奈中反而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以为你还会回头。”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
“我怎么样?斩尽杀绝?然后全身而退?”温良辰得意地笑容中带着一丝残忍,却又从容地说尽了自己的三十年人生。
魏婉清拔高了声音:“是,你的心根本就不是肉做的!我不可能对自己的弟弟撒手不管,但你却可以分秒间就放弃一个追随你多年的人,我说的没错吧?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会不会变成冤魂找你索命呢?”
白夜发现,温良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那森冷的笑容并没有消失。他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你一直以来都很排斥正义这两个字,既然如此,我做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来论断?刘志军把你当做最亲的人,他根本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转钱给赵天幸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也是为了洗干净他手里的黑钱。他应该不会想到,有一天,你——魏婉清——他的铜墙铁壁会成为他的软肋……”
“别说了!就算你是温良辰你也不应该知道这么多!!!”魏婉清打断他的话,声嘶力竭地,“谁告诉你的?!”
“我吗?我就是温良辰,想知道什么就可以知道什么的温良辰。”莞尔一笑地轻松语气,令魏婉清更加心惊胆战,握着解剖刀的手开始微颤。
梅昕偷偷往她靠拢了一步。
“站住!!”魏婉清的突然一声暴呵,想从她后方突袭的梅昕手势一抬,跟着的两个人全部止住脚步停在原地。
魏婉清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些浮躁,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失策了,不应该选择和温良辰面对面硬碰硬。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离开了那里,依然强大到令人害怕,他背后的一切都深不可测,可他却能够来去自如并耳听八方。
场面陷入僵局,白夜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原来魏教授在骗他,骗取他的同情,希望他可以成为她的挡箭牌,想到这里不由得浑身冰冷。他看向温良辰,男人的目光暗黑得仿佛透不出光,也照不进任何事物,令他有瞬间的害怕,转而看向鹿云。
鹿云向他暗暗做了一个右偏的手势,然后悄悄起身从拥挤的人群里退了出去。
他去做什么?
白夜感到魏教授的手开始发抖了,她也开始推着他往码头走。温良辰和梅昕都没有动,只有几名特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距离有点远,不敢轻举妄动。
魏婉清一步三回头,白夜被推着走到夹板上时,魏教授忽然停住了,情绪不稳,急匆匆地问着她的保镖:“坐在里面的温良辰去哪里了?!”
保镖都表示不知道。这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下船的脚也发抖,握刀的手已经偏离要害至少五公分。可白夜没有妄动,随着她往下走。
转弯的一瞬,温良辰猛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快如闪电,目光如炬,身形敏捷似猎豹,晃眼的功夫就已在他面前。
可再快,也没能快过枪。雇佣的保镖也并非善类。
白夜的眼角瞟见一名保镖迅速提枪,他心跳如雷,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强硬地从魏婉清刀尖下挣扎出来!胸口瞬间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好像没有痛觉一样往温良辰身上扑过去!
温良辰一愣,整盘计划被打乱,只觉得额头被凶狠地一撞,眼冒金星,白夜模糊的身影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枪响的同时,温良辰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立马扭身爬起来,正好看见鹿云抱着白夜滚到了一边。梅昕和警察直接冲上来,温良辰和鹿云迅速将魏婉清制服住。
魏婉清几乎像疯了:“放开我!我还要给我儿子看病!放开我!安东尼!你停下干什么!打啊!打死他们!!”
被叫做安东尼的保镖和其他三名却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是站着没动。拿在手里的枪,子弹不过堪堪划过鹿云的肩膀。其实,他们并不想杀人,也不能够杀人。
温良辰放松地笑了,心里暗想,万幸。他告诉她:“魏教授,以后请人之前,看清楚问清楚,有些保镖,是可持枪却不得杀人的。”
话说完,他神情蓦然紧张,整个人开始颤抖,魏婉清趁机从他手中挣脱,但鹿云上前将她反手扭转摁在铁栏杆上,这一次格外谨慎,用尽全力没有让魏婉清有机可乘。
温良辰痛苦地抵住船板,眼前一片漆黑,肋骨处的疼痛令他几乎窒息。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弱,心脏的跳动牵引全身血脉,每一下都让疼痛加剧,每一下都好像敲打在了最脆弱的地方。
有一双从他腋下伸过的手,急切地将他扶起来靠近怀里。他知道是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第20章 掩耳盗铃
都说,猎人的命是在耗尽前世累积的福,他的一生只能猎捕上天为他圈定好的数目,如果多了,就会降临惩罚。
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欲望的尽头,走过了就是无尽的黑暗。刘志军要的太多,魏婉清给的太多,而温良辰……付出的太多。
魏婉清和刘志军同时被控制起来,其中刘志军涉及的经济问题由省厅插手调查。而筱雨和周环的案子,也因为从魏婉清身上抽丝剥茧理出的和刘瑜有关的线索,导致也要立案重审。
案子由省厅的人重新成立专案组接手,梅昕继续担任副组长,而温良辰因身体原因带薪停职。
有点糟糕的事,刘志军被调查的第二天,突发脑溢血住院。他被调查的事是全权保密的,所以郑家正好借此机会大打感情牌,去医院看望刘志军想从他们家人嘴里套出点什么。
结果,不但什么都没问到,反而知道刘瑜失踪了。刘家,陷入挣扎不起的泥潭之中,一个谁也不能解救的困境。
白夜依然被停职查看,他留在医院照看温良辰。这一次,不像往日那么容易让温良辰从医院离开了。
CT做出来,胸腔有少量积液,肋骨旧伤复发带有炎症,还有……白夜看了眼温良辰大腿之间,跟他说:“后面也有炎症。”
温良辰喝着粥的嘴呛了一下,随即笑问:“感觉如何?”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白夜却听懂了,非但没有温良辰意料中的脸红,反而看他样子好像马上就要站起来有人。
门口响起敲门声,打断白夜的尴尬。
“辰哥。”
“温组!你没事吧?!”
前者是陈炜,后者是周一诺,后面还跟着几个小鬼,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堆吃的就跑进来,叽叽喳喳没完。
白夜皱着眉呛了一声:“都安静点!”
声音戛然而止,都茫然地回头冲他望过来,陈炜的不善是白夜预料到的,所以直接忽略了他的目光。周一诺奇怪地问他:“白医生,好久不见你,脾气见长啊,嘿嘿!”
“筱雨的案子你们都不用管了?”
周一诺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回答,听起来似乎满是抱怨:“省厅的人都住到宿舍了,说要一个月破案,哪里还有我们插手的份。哎,别说我们,就梅昕,说说副组长,也没什么说话的份,我们前期做了那么多的功课,现在说暂停就暂停。哦还有,之前温组让安籽燎帮忙去调查周环的家庭情况,也被暂停了,说我们做无用功。”
“为什么?”
“因为周环最终的精神鉴定出来了,有中度躁郁症,和轻微的人格分裂。他之前的案子被断定为非目的性作案。而筱雨的案子,你也知道,牵涉太多,又没有足够的证据链,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