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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巴比伦 (李愚)



  当时那个叫“Jimmy”的年轻男人的表现淡定得几乎冷漠,他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当作倚靠,只为了持枪的手能更精确地瞄准战斗的方向。

  他当然……也感受到他的心跳声。澎湃而出,是年轻人特有的无遮无掩,可他假装没听见。

  林木洗碗不成转回客厅,突然瞥见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没关。

  他走过去想关掉,毕竟这里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供电——却意外看见了屏幕上的新闻。

  那是一条老得腐朽的BBC新闻。

  ——六年前的独立日,英国军火商Edison Chan在Z国突发胃出血,急送首都医院后抢救无效去世。

  在国际媒体上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形象,借由Z国和Y国边境战争发了几笔横财,人人都说他在其中煽风点火居功至伟,他却一力徒劳地否认。

  他辩解说枪是无罪的,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保家卫国,全看拿枪的人是谁。

  林木记得那个军火商。

  怎么会不记得?

  他长了张出人意料的慈祥的脸。满头银发,眉眼间皱纹却不多,老年人的身材有些发福了,便更显得慈眉善目。

  说来巧了,六年前的独立日是他把这位军火商从塔尔接到首都。

  他当时稳稳降落在美援会医院的停机坪上,牢记见信的吩咐假装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也不管媒体在机场栅栏外□□短炮,而耳边是救护车驶去渐远的嘶鸣。

  没过多久,见信突然停了一单和Z国的生意,他便知道Edison Chan再也没能康复。

  可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他是直到六年后的今天才在一台沙漠边缘的笔记本电脑上看见答案。

  林木看得有些太过认真了。那天的时间、地点、怎样接到紧急传呼、甚至怎样穿过云层降落在Z国首都——都还历历在目。

  他没注意到Jimmy走出卧室,懒洋洋地斜靠在门框上,清了清嗓子。

  “醒了。”

  林木一惊,抬头,然后他们就面对面了。

  Jimmy还穿着那天那件奥特曼的睡衣,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大片苍白得仿佛从没晒过太阳的肌肤。

  他咧起唇给他一个早安的笑,然后看见了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Jimmy:“你在看我爸的新闻啊?”

  他们就这么默默地对视,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土灶上的水壶哨子响个不停。

第7章 第 7 章

“你如果想的话……可以讲讲你父亲的事。”
  林木难得地率先开口,竟然还是对他的家世有兴趣。

  Jimmy故意卖关子,慢悠悠踱到土灶边,颇为惊喜地发现他的机长自学成才,刚用羊粪生了火。

  再下一步怕就是要学会上房揭瓦、捉蜥蜴烤来吃了。

  林木没提他脱他衣服、解他皮带的事,那他也就绝不主动提。得便宜卖乖的道理,他懂。

  Jimmy领林木走上曲折的台阶,到城堡的天台上,那里摆着一副桌椅,显然是他独自一人常来的地方。

  Jimmy指指椅子让林木坐,自己则直接坐上了天台的边沿,腿晃悠着,带起裤管里一阵风。

  在天台居高远眺,整个塔尔城尽收眼底。

  一间接一间小巧的房子承载着一代又一代沙漠子民的生死与希望。而太阳就在地平线上投射出一层粉粉的颜色,光明喷薄欲出。

  Jimmy取出那套银盘、银杯、银碟,给自己和机长各倒上一杯锡兰红茶,又给他盛上一块自制的胡萝卜蛋糕。

  Jimmy:“饿了吧?昨晚看你没吃饭就困睡着了。”

  林木:“谢了。你喜欢吃胡萝卜?”

  Jimmy:“我最讨厌吃胡萝卜。”

  林木:“……”

  Jimmy:“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吃啊。”

  他笑嘻嘻叉走了一角机长的胡萝卜蛋糕,刚要放进自己嘴里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凑近专心吃着蛋糕的机长,揉了揉他太阳穴边的那块疤,然后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收回了手,仿佛从没发生过。

  Jimmy:“疼不疼?”

  林木有些尴尬,却又竭力想要轻描淡写地揭过:“年轻时的事了。”

  谁知Jimmy不识好歹:“那年轻时疼不疼?”

  林木:“不记得多少了,年轻时不懂事。”

  Jimmy:“记得多少,不妨说说?我也不白听故事,一会我给你表演说相声,或者倒立,再不行跳脱衣舞给你看,你随便选。”

  林木仿佛没听见似的。

  太阳出来了,他脸上一层隔夜的胡渣都落上金色。他雕刻般冰冷的脸,也都像落在一层金色的雪里。

  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抖落了阳光:“我家条件不好,我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就想着赶紧打工给家里解决生计。我是独生子,我妈当时……身体不太好。”

  Jimmy静静地听着。

  这是机长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不是为了抢机位紧急备降,也不是为了告别。他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好像一对老朋友,而此时只是久别重逢。

  机长说他高中毕业在一家工厂打工,赶上催债的人堵了工厂老板和他怀孕的老婆,不分青红皂白挥拳就打。

  他冲上去把人救下了,自己脑门边也留了个疤。老板全家人对他感激不已,说什么也要给他铺个更好的去路,托关系打听清楚了,给他报名当武警。

  他在武警训练了两年,眼看着要升连长,背景审查都通过了,却接到她母亲老年痴呆的消息。

  人们说这病就像死缓,可死缓好歹还有个确定的倒计时日期,他却只知道母亲一天天地离他陌生而去。

  他告了长假在家陪伴母亲,最后假期用完了,他也绝不拖组织后腿,自愿退了伍。

  给生养他的母亲送终那天,正好是他的二十二岁生日。

  别人的二十二岁才刚大学毕业,青涩懵懂,睁大眼睛无知也无畏地期待着将来、迈入了社会。

  可他却已经看了一圈生老病死,只想着一个人平平常常地活下去,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坏的,只是活下去。

  反正……世上再没一个人会那样牵挂他了。

  那年民航某公司来他家乡招考,由于刚引进了大机型、急需培养飞行员,就把招录的年龄放宽到二十二岁。

  他体检和体测各项指标都是第一名,学飞不要钱,还给补助,而他需要这些钱还清母亲生病欠下的债。

  他就这么匆忙而随便地定了自己的终生。

  说到这时机长轻轻一笑,漂亮的眼睛一弯,平日的漠然尽褪,只剩温暖。可惜只是一瞬,笑容之后,他又板起了脸。

  Jimmy:“那你怎么……”怎么沦落到塔尔?

  机长只答:“出了点事。”

  Jimmy见林木已经吃完了一块蛋糕,礼貌地抹抹嘴还能再吃的样子,又下楼取来了最后两块蛋糕外加一罐曲奇饼。

  这本来是他珍藏了好几个月,预备着塔尔评上进步机场时庆祝吃的。可这事已经被那插队降落又投诉他的机长给搅黄了。

  Jimmy也学着机长笑弯了眼:“什么事啊?说出来我乐呵乐呵?”

  机长的故事并不复杂,他一直就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没长大过。

  他在那家民航做满了五年,渐渐从累人的南美长线升到国内两小时短线的机长,也开始接触管理层的人事。有个快退休的中层经理对他颇为照拂,同事们也都默认他这个年轻的机长有一天将接任管理层。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公司里有人挪用公款。

  那人为了拆东墙补西墙,竟然打起了公司里空姐们社保金的主意,和人事财务合谋把她们的社保降到了国家最低标准,而自己一人独吞了这之间的差价。

  他看不下去,有天降落后没回家,直接进市区礼貌地敲门公司总部找领导要个说法。

  他这么做甚至不是为了他自己——机长太稀有了,是公司最受重视的资源,工资社保福利也一概是按行业的高标来发的。

  可空姐就不一样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就像路边的迎春花,每年到了日子都会自动冒出来,永远不会枯竭,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领导不知道他当了机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大老远跑到总部来闹。他说他要公平,而公司这事办得不地道、不公平。

  当然还不合法。

  公司的大领导怕这事越闹越大,便牵头把那个管事的中层经理交给了警察。

  他走时难以置信地瞪着林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良心”、“白眼狼”。公司里人尽皆知,人人都在身后议论,他的机长是干不下去了。

  林木把工作五年所有的存款都给了那曾经颇为赏识他的经理的家人用来还债减刑——那人也有苦衷,父亲脑梗后需要护工全职照料,又有一双子女,正是上学的年纪。

  然后林木自己打了个背包就去K国咸水城飞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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