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辛·光环本环·然凉凉地撇了王川一眼,开口讽刺道:
“不举就不举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川委屈巴巴地向严晏求助,后者挑眉一笑,态度端正而鲜明地站在了自家光环那边。
今年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们这个大家庭又新添了一名成员。
方才面对温书一副睁眼瞎做派的辛然,此刻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裹着小毯子,目光一下又一下地在严晏身上逡巡,如有实质。
连手机都不想玩了。
谁让他男人这么好看,简直把旁边的王川衬托得一无是处。
那堆大大小小的哑铃是王川的私人用品,老王对王川成功蜕变一事骄傲不已,顺带着也对健身这一项神秘的活动产生了兴趣,大半小时前老王和严晏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一时兴起,非要让这位“资深”的教练也带他练上一练。
于是王川的私人用品就被拿来充了公,连王川本人也得发配了跟着一块当陪练。
要不是辛然不想大冷天里老是洗手,他都想加入这场“全民健身”运动了。
辛然缩成一团,眼神似乎透过眼前的光景,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中秋夜,他站在吹着凉爽秋风的小阳台上,透过阳台玻璃门打量着同样气氛欢快但却缺少了严晏的屋内,有一点小小的落寞。
他当时想:什么时候才能带他回家呢。
辛然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眼睛顺便绕着屋里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这块砖能见缝插针地搬到哪里去帮个喜庆的倒忙。
围站在饭桌旁的四人和平得很,竟然没有吵起来,王婶和颜悦色地擀着饺子皮,一脸慈悲地看着另外三人包出来的饺子。
辛然估计王婶已经在心里给他简师兄记下了头等功劳,毕竟亲妈辛晓厨艺凑合却疏于操练,皮包不进馅儿,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肉馅的分量给减了半。
温书这个艺术工作者,平日里没用完的脑洞都一气儿用在了他手头这件活上,硬生生地把一个好好的饺子给包成了四不像。
只有简明包饺子又快又稳,包出来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大,活脱脱的都像大元宝。
老王叔终于高抬贵手,放了王川一马,一屁股坐在了辛然旁边正对电视的空位,名副其实是个大爷样。
王川赶紧去洗手,麻溜儿地加入了包饺子大战。
辛然觉得从没哪个时候像这样热闹过。
严晏也洗了手,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酸痛的胳膊,放松肌肉,顺便悄悄把水珠子都擦在了衣服上,不巧自己的小动作被辛然逮了个正着。
屋里开了空调,终于让每个人都在冷飕飕的冬夜里挺直了腰板。
只有辛然假模假样地盖着聊胜于无的毯子。
严晏脱了外套,现在穿着一件不知道是哪个潮牌的卫衣,依旧维持着他花里胡哨得恰到好处的年轻人形象。
辛然裹着他的小绒毯,动作利索地使劲往老王那边凑了凑,硬是给另一身侧边腾出了一个位置,然后伸出被捂得热乎乎的手,拉着他的严少侠勉勉强强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老王太占地方还是严晏身量太长,腾出来的这个位置恰好只够他俩委委屈屈地挤着凑合坐了。
严晏干脆让辛然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舒舒服服地霸占着人家的沙发一角。
小情侣气氛很好,严晏甚至礼貌地对老王笑了笑,但老王却没眼看:明明是在自己家,可怜的他却只好移驾了旁边的单人沙发。
辛然实在没憋住,一头砸在严晏肩上,笑出了声。
严晏顺势摸了摸辛然柔软的头发,心里嘀咕着这人头发长得可真快,完全不像大众款的学术工作者那样时刻面临着秃头的危机。
他看了一眼那边热闹非凡的包饺子大战,问辛然:
“我用不用去帮忙?”
辛然眼皮一掀,冲只会吃食堂和点外卖的严少侠嘲道:
“你再一去,我师兄就真的带不动了,咱们今晚就只能吃片儿汤凑合了——别跟着裹乱。”
没来得及点亮厨艺技能的严少侠,默不吭声地顺着辛然给的台阶毫不犹豫地下了。
几天前,严晏接到辛然的“通知”,说是今年元旦放假,找一天把他领回家去见识见识那帮目前还只活在辛然自创的传奇故事里的一众亲友。
当时的严晏生理性条件反射地紧张了。
他抓耳挠腮地买了一堆礼物跟着辛然登了门,发现这一大家子人是名副其实的好相处。
严晏对王家这个“聚会窝点”早有耳闻,刚一开门王川就蹦跶了出来,一边嚎着“副队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一边接过了所有的礼物。
表现得十分可堪大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几位师长身体力行地给他展示了什么叫做“简直没把人当一回事”,完全没有出现一拥而上查户口的尴尬行为。
而是拿严晏当“自己家的孩子”,和辛然温书甚至简明都一视同仁了。
不见外也不特殊对待,该陪老王叔举的铁还是得举,该帮王婶剁的馅子还是得剁,该陪丈母娘唠的嗑还是得唠。
严晏几乎没用多久就把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套营业微笑扒拉下来咽进了肚子里,换上一脸真情实感的傻笑。
这也是他现在能如此自在地伙同辛然一起把人家户主赶到小沙发上去坐着的原因。
甚至都用不着他简老师来提醒他“小严,不要拘束。”
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多么包容又多么大度的一种态度啊。
严晏笑嘻嘻地盯着辛然看,心中暗自赞美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如此包容和大度的爱灌溉着长大的人——也难怪会长成了一个白里透红的美人。
“傻笑啥呢。”辛美人眼睛一瞪,十足的骄横。
“咳,”严晏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有点不好意思地往下缩了缩,然后道:“就是觉得你们这家人真好。”
而后严少侠脑中毫无防备地掠过了严宁之惯常表演吹胡子瞪眼的那张脸,瞬间淡了微笑,顿了顿又说:
“实实在在地好相处。”
辛然并非不知道他的少侠想起了一把年纪还傲娇得不行的严院长,却仍然翻了个白眼对严晏说:
“是‘我们’这家人。”
“以后这儿实实在在的热闹,都有你一份。”
严晏还没来得及感动上三秒钟,辛美人再度拾起话音道:
“但是院长那边,再不好相处,也得给我好好相处。”
严晏咂摸着这绕口令一般的“辛式”金科玉律,只好在心里默不作声地叹了一口气,心说一句:谈何容易。
“对了,你今天来我这,跟院长报备过没有?”辛然忽然想起,然后问道:“不会是吵了一架才来的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况且也没那么多功夫跟他吵……吧。”严晏无奈笑笑,“主要是我们家一贯没有什么过节的习惯。”
在辛然“你不回家当然不过节”的眼神逼问下,严晏只好说:
“但我每次过节都有回家。”
虽然实在没办法完整的待够一个小长假。
不过以后他会努力的。
看他跟严老头比,谁先忍得过谁。
辛然仿佛长了一副透视眼,直接穿透严少侠的胸膛,看见了他心里突然燃起斗志的火焰,忽然好笑地觉得,这爷儿俩从某种维度上看,还真是出奇的相似。
譬如说别扭与执拗。
但这份别扭与执拗又单单往返在他二人中间,对待别人的时候,这种属性好像就没有那么夸张和显著了。
“你们俩呀……”
辛然一口气没叹完,靠在严晏身上的那半边身子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是严晏的消息,来自正在被他俩背地里念叨着的严老头。
是一条转账消息,下面附上了严宁之发来的一句话:
“今年的账,别欠到明年。”
严晏看着严宁之转过来的数目,不多不少是这半年以来扣发的生活费,现在一下子收款,还颇有种发了笔小财的幸福感。
辛然挑眉,心想:特别的人,有特别的爱法。
严晏在辛然揶揄的目光注视下投了降,在自己超长的“叛逆期”里首次服了软,给严宁之回复道:
“明上午就回家。元旦快乐留着明天回来再说。”
没出三秒,严宁之就来了回复,虽然只有高冷的一个“哦”字。
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完的饺子七七八八地被丢下了锅,简明亲自上阵炒了两个菜,温书在旁边打着所谓的“下手”。
王川带祸害厨房的辛晓到客厅坐着,俩人一起陪伴着酸不溜秋的老王。
简直是欢天喜地的。
“都来都来——”
“吃饺子跨年啦——”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我洗完澡啦。你猜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老头子冲我说什么?‘臭小子,一年不着家了,野得你。’”
严晏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赤着上身,用柔软厚实的毛巾胡乱擦着自己的头发。浑身上下还冒着热气,就迫不及待地给辛然打去了电话。
然后粗着嗓子,假模假式地表演了个“严宁之真人模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