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两三个小时一晃就过去——况且他根本没来得及回办公室,电脑还在包里揣着呢。
于是辛然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严晏的位置上,一边不计前嫌地和李威聊着闲龙门阵,一边拿出电脑,修改着自己的课件。
期间李威当然是对他这一听就十分有文化的职业赞不绝口。
他都谦虚礼貌地说着“哪里哪里”。
直到严晏下课回来,他的工作都还剩下一大堆没做,情况就变成了严晏坐在一旁悠哉地玩着手机,他依旧在这里改得焦头烂额。
一直顶着一脑门官司,挨到了下班的点,他都还剩下些许收尾工作。
两人一起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严晏就跟他聊起了大妈的事情——刚才上课的那个大妈,也就是和辛然颇有缘分的那个大妈。
今晚是她的最后一节课,暂时也没有要续课的意思。
“那你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大财主?”辛然侧过头来,挑眉带笑地看着严晏啧了一声,调侃道,“从此变成史上最清苦的少侠。”
“是啊,生活异常艰难。”
严晏赞同地点头,又详细说道:
“大妈上第一节体验课的时候还让你给碰上了,有印象吗?她其他时候都是上一、四、六晚上,你是一、三、五和周天的下午。所以你周一下课老是碰见她。”
辛然当然有印象,他到现在还没忘记当时撞见严晏给大妈拉伸的那个大场面。
也没忘记自己当时有多窘。
但他还是冷静地说道:“那她跟我还挺有缘分的。”
“对了,”严晏问,“你住在学校里?”
“是啊,有教工宿舍,都是带厨卫阳台的单间,地方比你们寝室大一点。”
“那我上下班,你上下课,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
“我又没跟你同路过,”辛然白他一眼,回忆了一下,道,“有几次本来有可能同路,但我都刚好回我妈那儿住了。”
该巧的时候不巧,不该巧的时候瞎几把巧。
严晏万分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我以后要改口吗,叫辛老师?你猜我给你改的备注是什么——煎饼!”
“你改的什么破备注。”
辛然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但是没用几秒就破了功,两人一起“噗哧”接着“哈哈哈”地在马路牙子上笑做一团。
简直就是现场版的“我和我的沙雕老师”。
等消停下来,辛然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回过身来,眼睛带着笑意地看着严晏,道:
“可以不叫老师,有点显老,叫我名字就行。”
“好,辛然。”严晏一愣,也轻笑出声,回看他,道,“以后要多多指教。”
——知道我的名字吧?叫名字就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辛然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天晏云清,众星焕炳,月勾心弦。
正是人间最好的夜晚。
第19章 第十九章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温书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你得在学生堆里找一个!”
“你以前还老说我会发财,”辛然坐在小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哧,怪只能怪你这事儿太巧,”温书端着水杯,在辛然背后走来走去,夸张地笑道,“那小孩儿长什么样?是不是长得挺着急?愣是没让你看出来。”
“啧。人家那叫气质沉稳好不好,你以为个个儿都跟你似的,那么浮躁。”
辛然没好气地把手机里的相册翻出来,递给温书:
“本来我就知道他年轻,估计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结果谁能想到他是根窝边草?”
温书看着手里的照片——上次趁严晏没反应过来迅速照下来的那一张,半晌才开腔:
“我说,要不是这照片里连你也一样这么丑,我就要怀疑你的审美出了问题。”
“你懂什么,”辛然手下飞快地打着字,心想今天一定得把课件改完,“前置摄像头是检验美貌的最高标准。”
温书喝水也喝饱了,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悠哉地看着辛然:
“那你什么打算?”
“先把课上完,”辛然手下不顿,“至于续不续课,我再考虑一下。”
温书白他一眼,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准不准备撩一撩这小孩儿?”
辛然闻言,靠在椅背上伸直了双臂,右手食指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对严晏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起初,他只是把严晏当成他的理想型,就和小姑娘追星的心情一样,虽然没那么疯狂,但性质也差不多。
但是现在……他和严晏至少还会同校四年,以前那是不知道严晏就藏在自己身边,现在知道了,说心里不痒痒那都是在骗人。
——他现在有机会,再向严晏的私人生活迈进一步。
“啧。你说,”辛然回头看着温书,“如果我决定不撩他,就真能忍得住?”
“读这么些书白读,也没把你读成个什么正人君子。”
温书心里知道辛然和他不一样。
他偶尔还能跟人玩玩,但辛然不同,他都能看出来辛然对人家有想法,估计已经是不知道“有想法”多久了。
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不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能压得回去的。
“行了,”温书站起来,拍拍皱了的床单,道,“需不需要我把我的东西拿走?”
“拿走干什么?”
“万一哪天你把那小孩儿领来,人家一看——不得了,这儿全是我的东西,那他还不跟你醋?小孩儿发脾气,你受得了吗你。”
其实辛然压根就没想过要把严晏领屋里来,这会儿经温书一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
“小书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能让你委屈呢?”
“谢谢您关心!”
温书看着辛然那一看就很假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而后狡黠一笑,道:
“大不了,我去你师兄那儿打扰几天。”
“那敢情好啊。”
辛然一边敲字一边敷衍,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震惊道:
“你说啥?我哪个师兄?简明?喂!”
温书摆摆手,扭着小腰,心情颇好地走人了。
辛然在心里啧了一声,骂了一句祸害。
他按下保存键,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想事情总还是有做完的时候。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这个时间无非就是什么新闻,或是什么软件的推送。
——周三,下午四点。
今天严晏晚上没班,应该会回来的比较早吧。
犹豫了一会儿,辛然还是点开严晏的头像——是一只圆脸的大胖猫,整个猫脸把小小的方格挤得满满当当。
“少侠,晚上回来吃饭不。”
……这语气怎么这么怪,就跟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似的。
嗡——嗡——嗡——
辛然勾起嘴角,他就知道严晏会回电话过来。
他佯装不甚在意地:“嗯?怎么了?”
严晏在电话那边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今天没有假。”
“为什么?店里人手又不够了?”
“不是。上回来蹭你课那天我是请了假的。”严晏答道,“为了我的全勤奖,今晚得把班给补上。”
“可真行,”辛然翻个白眼,虽然严晏看不到,“人家大四都那么忙,就你一天连学校都不待,没课?”
“没课,这学期的我都提前修过了。”
若是以前,严晏还会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小小地骄傲一下,但自从知道了辛然的学霸史之后,再也不敢班门弄斧了,只好谦虚道:
“要是学校有事,室友会告诉我,我再回去就是。”
辛然毫不客气地说着风凉话:
“那行吧。我还说我手头的工作做完了,你要是回来得早就一起吃个饭,补班就算了吧——少侠,好好上班啊。”
“哎!先别挂!”
严晏一听他这么说,赶忙道:
“我不能回去,但你可以过来啊!你干脆过来吃饭嘛,晚上上你的……课。”
严晏把“的”字咬得很轻,辛然耳朵一红,只说:
“你倒是挺会安排的。唔……那晚上去吃水饺。”
“没问题。”严晏见他答应,笑道,“那你直接去那儿等我,你先点。”
“废话,”辛然没好气,“未必我还要上楼接你下班?”
“接我下班怎么了……”严晏嘟囔道,“你又不是没接过……”
辛然直接把电话给他挂了。
他觉得最近这小孩儿有点得寸进尺。
辛然看了看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叹了口气。
大热天,他一贯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事实上,任何时候能不出门他都尽量不出门,如今也有为了接人下班,背弃原则的时候。
还玩年轻人才喜欢玩的那一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平时跟温书一起走路可以蹭他的太阳伞,虽然看起来很gay——但他俩本来就是,所以无所畏惧。
不过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不太好意思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