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无言 (Marotin)

　　林久彦看他这幅样子，忍住想要去捏他脸的冲动。
　　“明天上班，别忘了交一份项目报告给我。”苏璐说话，忍不住又绕回了工作。
　　下午，林久彦开着车，带着程泽开上了回家的路。
　　“我说过我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林久彦一边开车，一边和程泽搭着话。
　　“苏总的确很有意思。”程泽擦掉了玻璃上的雾气，依旧是撇过头看着外边。
　　“有机会我带你见见我外公。”林久彦腾出一只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的名字就是我外公起的。”
　　程泽感觉自己头发的异样，往林久彦那里转了转，“没什么必要吧？”
　　“有，”林久彦侧头，看着程泽，“告诉他，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程泽干脆理都不理他。
　　林久彦把他送到了小区，强行送他上了楼。不过，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踏进程泽的家门。
　　“过阵子我就回来。”在程泽关门前，林久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程泽刚刚意识到，自己对林久彦，和以前相比，少了许许多多的抵触与疏远。
　　两人之前，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上班第二天，段程永又一次把他叫了出去。
　　“段哥？怎么了？”程泽想起了他借给段程永的那笔钱，自己在苏璐那里过了两天蹭吃蹭住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回到了正常生活，又得自己养活自己了。
　　“小程……”段程永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你帮帮段哥吧，段哥手上缺钱，你能帮……”
　　“段哥！”程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忙打断了他，“上次我借给你的两万块，是我身上能拿得出的唯一能够借给你的钱！”
　　“段哥知道，段哥知道，”段程永仿佛变了个人，狼狈不堪，他抓住了程泽的衣服，“段哥知道你认识林总！你俩关系不错！小程你能不能帮段哥问问！段哥再不拿出那点钱，段哥的手……”
　　“段哥！！”程泽头一回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和段程永说话，“那两万块钱，是我唯一一次帮你，段哥，看在你这么扶持我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段程永突然，像是气球被放了气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正当程泽打算走人的时候，段程永站起了身。
　　程泽看到了阴狠，怨恨，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在段程永的眼神中。
　　段程永阴着脸，擦着程泽的肩，越走越远，直到程泽再也看不到他。

　　☆、第 35 章

　　程泽揣着兜里的那么点钱，计算着自己在拿到工资前的这一段时间，该怎么分配自己手头的银子。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没过几天，就到了给梁千暮交房租的日子。
　　尽管梁千暮这套房子算是低房租，但是这个低仅限于M市的房租价格。程泽咬咬牙，朝梁千暮账户里打去了租金。
　　段程永向他承诺过，下礼拜一定会还钱给自己。程泽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是段程永口中的那个下礼拜了。
　　情分上，段程永在自己刚到M市，刚进海利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帮助，程泽的确应该在对方困难的时候进行回报。
　　可是，一昧地回报，程泽自己就会饿死的。
　　想了很久，程泽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段程永的电话。
　　“嘟——嘟——”
　　“小程啊……”电话并没有响很久，段程永那边就接了起来。
　　“段哥，你说，这礼拜能把钱给我。”程泽面色有些苍白，他不自觉地抓过桌上的一张外卖单，无意识地折叠着。“今天你能给我钱么？”
　　段程永似乎早就料到了程泽是来向他要钱的，程泽的话音刚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答复便堵了过来。
　　“小程……段哥是这样说过……”段程永说话断断续续的，听着让人着急，“可……段哥最近……手头……”
　　“段哥！”程泽因为段程永的不守信，加上自己这几天因为手头过紧，暴躁的情绪就像碰到了火星的引子，就此被点燃。“你急用钱我的确应该帮你，我给了你我身上大部分钱，可是我也要自己养活我自己，你上次说下礼拜，你好歹给个准确时间吧？”
　　“小程小程，你听段哥说，”似乎是程泽从未有过这样的语气，段程永也急了起来，“元旦，元旦一定给你！”
　　程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想了想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段哥，我最后信你一回了。”
　　挂了电话，程泽坐在沙发上捂住脸。
　　傍晚，程泽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正吃着，电话响了。
　　居然是有一阵子没有联系过的余故辞。
　　“呆子泽，在语琳妹妹的逼迫下，我后天到你们那里。”余故辞坐在自己房子里磕着瓜子，看着电视，“我还没去过M市，语琳说正好趁这个时候周围一块玩了。”
　　程泽很想答应他，他们发小三个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聚在一起了。
　　可是现实不允许他同意啊。
　　林久彦的话，还真的挺有用的。他不会拒绝别人，当初要是拒绝了段程永的请求，自己……
　　可是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你怎么不说话？你可不会要鸽我吧呆子泽？”余故辞见程泽一声不吭，把电影暂停了瓜子放下了，开始认真地讲电话。
　　“故辞……我元旦呢……”程泽捂住眼睛，现实中的事让他不愿睁开眼去面对，“有点事……”
　　“元旦还有事，公司加班？”余故辞的语气顿时渲染上了一丝不爽，“三倍工资呢。”
　　“是啊……”程泽有些有气无力，他放下手，抓过茶几上的水杯，不管里面是放了多久的水，直接凑上去喝了一口，“下回，我给你包了。”
　　余故辞善解人意，见程泽有自己的安排，也没说什么，“不过语琳那边，你可做好准备别被她削了。”
　　“我全副武装去请罪。”程泽无奈地笑了笑。
　　程泽一边吃着有些凉掉的泡面，一边清理着收件箱。
　　“元旦我会过来，林久彦。”
　　他看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是内容却一点都不陌生。程泽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回复，点下了删除。
　　新年前的最后一天，海利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程泽一天都没有见到段程永，问了问别的同事才知道，他老家有些事，急着回去了。
　　程泽叹了口气，心想明天就是段程永承诺还钱的那天，他这一趟老家回的，怎么都像是在逃避。
　　不过，那同事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段程永自己一个人回的老家，他老婆魏爱琳还在M市。
　　或许这是一个安慰，但是程泽突然意识到了，倘若段程永从头到尾都瞒着魏爱琳……
　　程泽下班回家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计划着新年的这三天假期该去哪里度过。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与欣喜。街上，所有店铺一齐换上新年的装扮，音响里传来了熟悉轻快的歌曲。
　　谁不期待新年呢？
　　程泽苦笑了一下，即使他很期待，他现在也没有那个钱。
　　父母无时无刻都在关心他，尤其是自己的母亲。自从她得知程泽去了M市，母亲每周都会打电话来关照他，买着水果不要光吃外卖。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
　　尽管这些话程泽听腻了，他也没有不耐烦过。一个人在陌生的大城市生活，越是这样就越容易感到孤单。一旦孤单了，父母就是潜意识里最想念的那个人。
　　果然，还有在路上，程泽就收到了母亲的微信。
　　依旧是那些叮咛，依旧是那些嘱咐。
　　程泽心头涌上了一丝温暖，他的眼睛有些发酸，抬手揉了揉，假装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红的双眼，程泽打了几个字，回复了自己的母亲。
　　父母不是没有问过自己手头的钱够不够，但是程泽每一次说的都是，还够，不用担心。
　　决定留在大城市的是他，决定来到M市的也是他。
　　他不能问家里要钱，程泽很清楚这一点。
　　在便利店里买了些冷冻便当，程泽打算把这些作为明后天的粮食。
　　余故辞的担心果然是真的，程泽刚到家，便当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放进冰箱，陆语琳的电话便杀了过来。
　　“你几个意思嘛程小泽！”依旧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分贝，程泽尽量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和编了一个借口和陆语琳解释着。
　　好不容易，才将生气的发小连蒙带骗地哄了过去。程泽累得倒在了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上抓过之前拆开的面包，撕了一片扔进嘴里。
　　不想告诉陆语琳，不想告诉余故辞的原因，其实也很复杂。
　　程泽不想面对他们的指责，指责自己轻易借了一笔不小的钱给别人，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况下，程泽也不想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为自己操心，他知道，如果余故辞知道真相，不管怎么样都会帮他的。
　　自己已经受了他太多的帮助，真的不能再欠下去了。
　　十二月三十一日，程泽在家待了整整一天，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