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无言 (Marotin)

　　“那你快开门啊，鑫然不是在等我么？”
　　程泽听到了林久彦的笑声，他让自己不去看他，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苏璐正陪着沈鑫然在里面玩玩具，沈鑫然一看到程泽，便丢下手里的东西朝他奔了过来。
　　“哥哥！”
　　程泽蹲下身，接住了沈鑫然。
　　“想没想哥哥呀。”
　　“想！哥哥我想邀请你去我家的圣诞派对！”
　　“什么？”程泽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圣！诞！派！对！”沈鑫然凑到他耳边，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去嘛去嘛，舅舅也会来的！”
　　他要是不说后面那句话，程泽一口就答应了，可是……
　　程泽看着沈鑫然期待的眼神，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他……
　　他点点头。
　　“太棒了！！”沈鑫然像是得到糖果一样，发了疯似的在苏璐办公室里乱蹿，苏璐不得不扯着嗓门去让他慢点跑。
　　程泽站起身的同时，听到了林久彦凑到他耳边说的话。
　　“我知道，你是不会拒绝别人的。”

　　☆、第 33 章

　　程泽发现自己依旧太过年轻，即便想要逃离林久彦远远的，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曾经的爱好习惯性格方式，都被林久彦掌握得死死的。
　　“但我起码会拒绝你。”不甘示弱，程泽是这样去回复林久彦的。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程泽看到了林久彦黯淡下去的眼光，紧接着，裤腿被扯了一下，程泽低头，看着正抬头看着自己的沈鑫然。
　　“哥哥，圣诞节那天我会有礼物吗？”
　　“沈鑫然！”苏璐跑到自己儿子身边，“怎么可以和哥哥要礼物呢？”
　　“没关系的苏总，”程泽看到沈鑫然带着些委屈在里面的大眼睛，赶忙摆手，“鑫然这几天乖乖的，哥哥就给你一个大礼物哦！”
　　“什么礼物！”果然是小孩子，一听到有礼物可以拿，刚才委屈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消失地灰飞烟灭。
　　“这个嘛，”程泽伸出手，在沈鑫然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保密！”
　　从苏璐办公室出来，程泽叹了口气，果然身后又跟上来了一个人。站在电梯门口，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回过头，第一次正对着林久彦的眼神。
　　“把话说清楚吧，我原谅你了。”程泽说出了那些他在心里沉积已久的话语，他看到林久彦眼眸中升起的希望，狠了狠心，说出来下半句话，“可是我们回不去的。”
　　“小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林久彦像是被告知活动课取消的孩子一般，刚才眼眸中那点希望之火被程泽的一泼冷水一浇而灭。
　　“不会了，”程泽抓紧了自己的裤子，唯有这种办法，他才能坚持着说完这些话，“林久彦，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小泽！”看程泽想要转过身，林久彦着急了起来，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程泽的肩膀，“就给我这一个机会好不好，以前是我不好，我们从朋友做起……”
　　“林久彦！”程泽喊出了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语，“在结束一段感情以后仍然可以做朋友的，那是没有真正爱过对方的。”
　　“我承认，我爱过你，所以，放过我吧。”
　　程泽逃跑一般地摁下了电梯，并且生怕林久彦跟进来一样，在进入电梯以后就疯狂地摁下关门键。终于，随着电梯门的合拢，他终于看不见那个男人了。
　　出了电梯，程泽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办公室，而且拐进了一旁的楼道里。闭着眼睛，将头抵着墙壁，他努力想要忘记刚才同林久彦对视的那种感觉。
　　真的，太熟悉了，可是熟悉的同时又夹杂着陌生。
　　和曾经毫无区别的对视，包含的感情却完全不同。
　　过了一个月，M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作为一个南方人，程泽第一回见到了这样的场景：拉开窗帘，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远处的松树积上了层层白雪，如同公主的蓬蓬裙一般。程泽打开窗，伸出手，想要近距离地去感受雪。雪花落在他的手心里，在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的时候，便化作了一滩水。
　　程泽打了个喷嚏，关上窗。他从一旁椅子上拿过羽绒服穿上，今天他得去苏璐家，履行他对沈鑫然的承诺。
　　苏璐微信上发来了一个地址，程泽一看，今晚的圣诞派对地址位于城北的别墅区，离自己居住的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他查了一下地铁，发现至少倒三次。
　　程泽叹了叹气，拿上了自己给沈鑫然准备的礼物，就打算出门接受北风的洗礼。
　　还没下楼，程泽透过了楼道的玻璃，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雪地中的男人。
　　林久彦裹紧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矗立在白雪皑皑中。他似乎等了很长时间，头顶满是落雪。
　　程泽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不知为何地，他止不住地心疼了起来……
　　走出楼道，林久彦见到程泽，搓了搓手，迎着面跑了过来。
　　“我姐让我来接你。”
　　苏璐给他发了地址，怎么会让他来接自己？
　　程泽看他冻得发红的脸，没有忍心拆穿林久彦的谎言。
　　“走吧，去车上，外面冷。”
　　林久彦伸手想要来拉他，似乎是想到自己露天站太久，那只手最终还是没有伸过来。
　　程泽从背后看着林久彦头上的积雪，心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上车的时候，程泽选择坐在后座。林久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下雪天，路上没有太多车，车速也开不快，程泽一声不吭，静悄悄地看着一栋一栋擦过身旁的建筑，以及道路上被铲至一旁的脏雪。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成了打破这死寂的罪魁祸首。
　　程泽看着那陌生的号码，接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到耳旁，刺耳的吼叫声便如同刀锋一样划过程泽的耳膜。
　　“让林久彦接电话！！”
　　这个声音，能够如此癫狂的尖叫声，程泽不用猜就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姜秋茗。
　　“他一定和你在一起！让他接电话！”
　　程泽看着驾驶座上，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林久彦。
　　他毫不用力地抓着方向盘，对程泽手中的电话，对电话里嘶吼的女人充耳不闻。
　　姜秋茗发疯似地在电话里哭，程泽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那样地听着。
　　等到一个红绿灯，时间挺长的，林久彦终于回过头，从程泽那里接过了手机。
　　“是我。”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按下暂停键的手指一般，姜秋茗的哭声戛然而止。
　　“久……久彦，久彦！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绝望者见到烛光一般，姜秋茗在停顿了两三秒以后，发出了更为癫狂的声音。
　　程泽感叹着自己看到了现场版的为爱痴狂。
　　“久彦你不要不理我！你说过的——”
　　“秋茗。”林久彦出声，打断了姜秋茗的哭喊。“放弃我吧，强求的感情不会有好结局的。”
　　他的这句话只换来了姜秋茗片刻的无声，随后，是更为尖锐的哭喊声。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不要让我把你在背后做过的事情说出来。”林久彦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程泽听得出他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你做过的我不追究，各自放过各自吧。”
　　没等姜秋茗回答，林久彦率先挂断了电话。程泽坐在后座，看不到他的表情。
　　姜秋茗在背后做过什么？程泽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曾经顾岑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慢慢地在程泽脑海中浮现。
　　林久彦的父亲和姜秋茗的父亲……
　　这些他都记得。
　　绿灯了，程泽见林久彦依旧一动不动，便探过身，从林久彦手中拿过手机。
　　“先开车吧，下着雪呢。”这是程泽在M市重遇后，第一次主动对林久彦说话。
　　“好。”林久彦顺势轻握了一下程泽的手，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
　　程泽正巧看到了林久彦充满笑意的眼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拍了拍驾驶座后座，“专心开车吧。”
　　城北的雪下的比城南的大，两人将近在路上花费了三个小时，才到了苏璐居住的别墅区。
　　在程泽下车之前，林久彦从一旁拿出一个帽子，递给他。
　　“戴上吧，一会别吹的头疼了。”
　　程泽犹豫了一下，林久彦直接将帽子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到程泽身旁，为他拉开车门。
　　“走吧，鑫然该等急了。”林久彦见他还拿着自己塞给他的帽子发呆，便拿过来帮他戴好。
　　果然，两人刚刚摁响门铃，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沈鑫然见到他们两个，正打算朝外冲，被跟在身后的苏璐一把扯住。程泽怕他吹到凉风，赶忙走进屋子里，带上了门。
　　“哥哥！你来啦！”沈鑫然就差整个人扑到程泽的身上了。
　　程泽蹲下身，接住了沈鑫然的怀抱。
　　“鑫然最近乖不乖啊？”
　　“超乖！”沈鑫然回答问题回答的飞快，早就瞅到程泽手里拎着的大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