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觉许霄墨这人离我挺遥远的。
以前觉得许霄墨离我遥远,是因为他是正牌我是盗版。现在觉得遥远,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我的身份。
我意识到,如果不是他主动来找我,我也见不到他。
老板花了好几年都没追到手的人,我怎么就那么有自信呢。
我想了想,我比顾尚有优势的地方便是朋友这一身份了。
被对方盖了章的。
许霄墨会带他去吃饭吗?不会。
许霄墨会和他聊天吗?我看也不会。
于是我重新打起了精神。
不知是不是上天瞥见了愁眉苦脸的我,当天下午,许霄墨就回来了。
我是下班的时遇上他的,那天顾尚不回去吃饭,我回家的时间也有些晚。我一出电梯,便看到他和李行站在前台那。
李行在询问着什么,许霄墨则像尊大佛一般,沉默地立在一旁。
走近后,他注意到我,眼睛似乎亮了下,像发现什么新奇玩意。
我对他的反应也感到新奇,不自觉就走了过去。
我注意到男人只穿了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不禁开口道:“怎么穿那么少?”
话音刚落,李行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了。
我张嘴打算解释,“我意思是……”
“是什么?” 许霄墨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好吧,我怕你感冒了。” 我看着那双眼睛,鼓起勇气说了心里话。
许霄墨弯了弯嘴角,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在男人的背后,李行对我比了个拇指。
我:“……”
“我一会还要上去开会。”他突然道。
我正盯着他的脸发呆,闻后愣了一会才回神。
“啊?好的。”
“过几天再带你去吃饭。”他收回笑容,眼神却很温柔。
我下意识点头,两人对视了一阵,许霄墨伸出了手。
我看着那只手,似乎能猜到他的目标。果然,我右额蓦然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许霄墨的手同他的气质一般,冷冷的,我吸了口气。
“为什么弄掉那个疤?”他语气很轻,手上的力度却大了些,用指腹擦了擦那处。
我被他弄得眯了下眼, “弄掉不是更好看吗?”
许霄墨低头看我,没出声。
我想起男人相同位置也有一道疤,忙道:“我不是说你不好看!”
“又是顾尚?”他问。
我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李行的声音打断了。
李行的语气有些慌乱,“顾总?”
我听清这两个字,脑袋一下就炸了。许霄墨把手放下,表情冷漠。
我回头,入眼便是顾尚那张黑脸。
这情景似曾相识,我想起出差在酒吧那回,我们三人也是如此对峙着。
或许是顾忌场合的缘故,顾尚没有当即发火。他沉着脸,语气也是阴恻恻的,
“凌静川,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看了许霄墨一眼。
许霄墨不知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头,面色十分不悦。
“凌静川。” 顾尚又叫了我一次,“别让我叫你第二次。”
我顿了顿,刚想上前,胳膊倏然被拽住了。
身旁响起许霄墨清冷的嗓音,“我有事找他。”
“有事?” 顾尚笑了下,“没想到许总和人聊天还有动手动脚的习惯。”
紧接着,许霄墨也说:“我也没想到顾总有做慈善的习惯。”
我听到这句,心脏像被手猛然抓住似的一紧。
顾尚应该是被气到了,我注意到他胸口不寻常的起伏,以及有些焦躁的语气。
“做慈善?”他蹙眉,“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愣住了,我从没想到顾尚会对许霄墨说出这种话,对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说完之后,顾尚重新看向我,眼神凶狠,“你走不走?”
我看着他,不知怎的,想起了他喝醉酒的那晚。
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
顾尚表情缓和了一些,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大门。
李行站在一边,全心全意地当着一块安静背景板。他满脸疑惑地看了眼顾尚,又看了眼我,最后重新看向许宵墨:“老板,那个会议……”
许霄墨在我点头那刻就松了手,不仅松了手,还意义不明地在裤子上蹭了下。
我佯作没看见,一颗心却是早已落入低谷。
“缺一个人难道就不开了吗?”许霄墨冷冷地反问他。
李行应了,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叹了口气,对男人说:“许霄墨,我先回去了。”
许霄墨没应声。
“你……你别生气。”我思绪有些混乱,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乱,“他就这样的。”
“我没生气。”他淡淡说了句。
他说这句时,甚至都没看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内心禁不住泛起一丝酸。
许霄墨说顾尚是做慈善。
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听着这么像在吃醋?
他不会真的喜欢顾尚吧?
……
我越想越不安,渐渐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说话也没了顾忌。
“许霄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人嫌。”我口袋的手机响了,不看也知道是顾尚打来的。
“你也知道顾尚帮我是为了什么,你看着我,难道不会觉得讨厌吗?”
面对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冒牌货。
怎么都不会有好感的吧。
许霄墨不咸不淡地说:“你电话在响。”
我想知道他的态度了。
把电话摁掉后,我挤出个笑容,“那我先走了。”
他没说话,我也没多停留,说完就走。
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叫住我。
公司门前有盏忽闪忽闪的灯,明灭不定很多天了也没有更换灯泡。我站在原地盯了一阵,路灯发出轻微“啪”的一声,随后熄灭了。
……
……
顾尚和上次一样,并未对我发火。
他选择冷战。
偌大的屋子里住着两个活生生的人,愣是寂静无声了好几天。
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去,让自己大脑保持空白,不去想东想西。
顾尚晾了我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他提早下班回了家,让我陪他坐在沙发上。
我有些不解,以为他是有话要说。
然而一晚上过去了,我发现他真的只打算叫我来看电视。两个大男人挤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晚的新闻。
最后,眼看男人要关了电视,我忍不住出声了:“顾尚,我们是不是得谈谈?”
顾尚一口回绝,“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
“真的吗?”我坚持不懈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下许霄……”
“凌静川,”顾尚打断我,“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我和他的事,和你无关。”
他像是被按下什么开关,蓦地变得有些激动,眉头死死地皱着,
“那和你无关。你不识字吗凌静川,你看看合同写了什么!”
[甲方尽量满足乙方生活上的需求,但乙方无权干预甲方生活之内的任何事]
他吼完后,四周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报声。
“睡吧。”过了很久,顾尚平复了些。
他对我说,“这事就这样吧,别再提了。”
我张了张嘴,乖乖选择了沉默。
……
……
公司决定在31号的晚上举办年会,并扬言要嗨到零点,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不醉不归!”消息一通知,员工们都很兴奋。
经理登记名单时,发现上边少了我的名字。
“静川,你不去吗?” 经理是个年长女性,平常待人温和。
我刚想说有事去不了,又听见几个女同事的谈话,话语间尽是期待。
“听说这次许总也要来。”
“真的吗?”
“真的,李秘书亲口告诉我的。”
经理见我迟迟没回应,又询问了我一次。
我默了默,随后说:“我去。”
可事后坐在电脑前,我又后悔了。
我打算去找经理划掉名字,刚站起身,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我觉得那号码有些眼熟,但我没多想,想着这或许是某个客户的电话。
“你好,请问……”
那位“客户”有些急切地打断了我,“静川吗?”
对方亲昵的叫法把我给弄愣了,这声音耳熟得很,但我迟迟没能对上号。
“哪位?”我想了一会,问他。
“……”那头默了下,随后有些恼怒,“你居然连我都听不出来?我是李行啊!”
仔细一听,那语气还有些委屈。
我突然想到网上那句:我是你最爱的小宝贝啊。
然后我噗嗤乐了。
李行听见我的笑声,音量大了几分:“你还笑?!”
“好了好了,”我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你找我干嘛?”
李行哼了一声,才说:“不是我找你,是……嗯,你应该知道的。”
“许宵墨?”我脱口而出。
话筒那边人倒吸了一口气,“也就你敢叫他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