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默点了点头,允诺道:“我会的。”
容挽歌满足地清浅一笑,再万分贪恋地凝视着白子画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烈日之下,素影单薄。
……
容挽歌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塔室,趁着她还能支撑得住的时候,赶紧从墟鼎之中取出了一面‘冥’字令牌,然后咬破手指,勉强地滴出了三滴血,再迅速地默念口诀,召唤牛头马面。
或许是口诀念得快捷而急促,牛头马面也感应到了,自是来得非常之快。
“劳烦两位鬼差大人快些带着挽歌前去冥界吧。”容挽歌皱了皱眉,紧咬着下唇,她的意识渐渐混沌,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于是,容挽歌就在迷迷糊糊之中被带到了冥界的忘川河畔。
一看见忘川河,容挽歌的脑海里冷不防闪现过一幕幕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探究这到底是何缘由了,因为现在的她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子画,我困了——”
容挽歌双眸一闭,如是低语呢喃了这么一声,即纵身跳入了忘川河。
红颜命如流星,恰似水花一现。
……
与此同时,白子画猛地惊醒,额头沁着些许冷汗,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来。
笙箫默与夏紫薰相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明明距离药效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怎么白子画会那么快就醒过来?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
“子画,你怎么了?”
二人的异口同声,白子画不但置若罔闻,反倒先匆匆地四下环顾,再是一脸惊慌地说道:“挽歌呢?挽歌去哪儿了?我梦见她跳入了忘川河!在这之前,我拼命地叫了她无数次,她都听不见;我拼命地要上前抱着她,阻止她跳入忘川河,可是我的双手却总是穿过她的身子,然后她在我的面前跳入了忘川河……”
“掌门师兄,你冷静一些,容……”
笙箫默尚未把话给说完,当即让白子画给打断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白子画站了起来,但是由于他体内的剧毒才被清除不久,身子还有些虚弱,故而不由自主地趔趄了几步,眼圈却是不自觉地泛红。“你是知道的,一旦亡魂跳入了忘川河,就要等上千年才能投胎——不对,亡魂……亡魂……”
白子画倏地跌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犹如一具牵丝傀儡,充斥着一种空洞的绝望,看得笙箫默与夏紫薰心中酸涩不已,尤其是夏紫薰心痛得泪流满面了也不自知。
真相总是残酷的,有些事情不是以为可以暂时隐瞒,就可以一辈子隐瞒的,纸终究包不住火,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哪怕是这个真相多么残酷。
笙箫默一边将容挽歌的遗物悉数摆在了白子画的身边,一边将容挽歌的遗言尽数说给了白子画知道。
听着笙箫默转述容挽歌的遗言,每一字、每一句皆是戳得白子画的内心痛不欲生,一张一合的薄唇声声呼唤着的无不是容挽歌的名字,他的眼角不断地流出一行又一行的清泪,只是眸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枯朽了。
白子画拿起那个传音螺,在窄端第三个螺纹处敲打了两下,螺中顿时传出了容挽歌温柔清婉的嗓音——
……
子画,当你拿到传音螺并且听见我说话的时候,或许我已经跳入忘川河了。我之所以会跳入忘川河,全是因为那是冥界帝君救助小叔子的第二个条件,为了莲城百姓、也为了与我有缘的云牙还有小叔子,我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却没料想到会这么快就要实现了。我不让小叔子告诉你此事,也是因为我深知你的性子,希望你知道此事之后,莫要真的去找小叔子的晦气啊!
子画,你是这个世上最懂我的人,你该是知道我以命抵命是为何故的。我们一个身为长留上仙,一个身为蜀山掌门,生死皆是不由己。然而,相比起我这个蜀山掌门来说,身为长留上仙的你之于天下苍生着实是万分重要。我知道你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也独守了多年的孤寂,可是这是你的责任与使命,时机一天未到,你一天也无法逃脱。为了天下苍生,你我没得选择。
子画,正如你了解我,我也一样了解你。你这一生都在一心悟道修炼,不曾真正地经历过世间的七情六欲,还一心秉持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原则,说是随缘而不执着,其实你早已有所执着了,毕竟生而为人又怎会没有一些执着呢?只是因为你囿于仙界与长留山太久而不自知罢了。说实在的,在与你共度的这几天里,我总是在担心,若是我死了,你会否疯了、殉情或堕仙入魔?可是我无法预知未来,就只能选择相信你了,所以请你别让我失望,可好?
子画,我很抱歉让你承受我因你而死的痛苦,但是为了天下苍生,我真的别无选择了,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天下苍生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而引起丝毫的动荡不安,所以请你原谅我,好吗?我也很抱歉明明是我跟你要求宁愿彼此相守一瞬也不愿抱憾终身的,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给了你希望的人是我,毁了你希望的人又是我。这一点,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我,总归是我太自负也太任性了。
我自负地以为你我身为彼此生死劫的情况,可以拿小骨与我之间的命格有着相互牵制并影响之效的情况来作比较;我任性地以为我生平不曾为了一件事情而任性过,所以我可以为了想要光明正大地喜欢你并且拥有你而去任性这么一次,只可惜我为此付出了要与你阴阳相隔的代价,而你为我所牵累地被迫承受着阴阳相隔的代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爷爷曾说过我的命格诡谲又混乱,虽然根骨是百年难得的奇佳,却是命主孤煞,注定六亲缘薄,谁亲近我都会受到影响……细细想来,终归是我多年来的生活过得太幸福安逸了,我竟是渐渐地忘了当初爷爷说过的话,也活该如今的我遭受到如此下场,可是最让我过意不去的是,我牵连了无辜的你,真的感到很抱歉。
我一直在跟你说对不起,想来你不愿意再听见我道歉了吧,那么我再交代一些事情吧。
子画,塔室里有两封信、一片宫羽、一本《蜀山剑谱》与一本《六界全书》,其中一封信是要给小骨的,其余的都是要给云隐的,还请子画在我死了之后,将这些东西分别交给小骨和云隐。此外,麻烦你帮我多加注意小骨,经过那一天我隐晦地提醒她有关于东方彧卿就是异朽君一事之后,她的神情举止变得有些反常,本来她就是一个比较死脑筋的人,我唯恐她会因此钻牛角尖而陷入魔障。
从开始到现在,我说了那么多话,就算我再怎么不想结束,也终究是要结束的了。
子画,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谢谢你,我爱你。
……
末了,房里寂静得几欲令人发疯。
白子画紧握着传音螺放在胸前,默默地泪流不止,就像一只困兽失去了最为珍爱的自由,任由伤口暴露在灼灼艳阳之下,就算及时舔舐伤口止痛又如何,伊人已逝,这一切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也爱你啊,挽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槛;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听完了容挽歌的话语,又听着白子画的话语,再看着白子画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夏紫薰早已泣不成声,而笙箫默不禁红着眼眶,其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各种锅让异朽君背了的我真是棒棒哒!
→我终于把容挽歌给写死了!
→不过,容挽歌的死只是暂时的!容挽歌的死只是暂时的!容挽歌的死只是暂时的!
→“愿在昼而为影……”乃是出自于陶渊明的《闲情赋》,在这里会放这么一句出来,是因为会在番外写到。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妖神出世
另一头花千骨与朔风在东方彧卿与绿鞘的帮助之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了蓬莱掌门霓千丈守护的浮沉珠,只是在今日在取得了天山掌门尹洪渊守护的玄镇尺之际,因为要破解九霄塔内的机关,终究还是惊动了天山掌门与弟子了,想必再过不久天下人就会知道此事了,所以他们赶赴魔界七杀殿找杀阡陌借用谪仙伞与卜元鼎一事刻不容缓。
于是东方彧卿就带着绿鞘的尸体前去异朽阁,而朔风与花千骨就去魔界七杀殿找杀阡陌。
所幸有杀阡陌在,借用谪仙伞一事可谓是最顺利的,只是保管卜元鼎的单春秋如今身在东海闭关,杀阡陌只好领着花千骨与朔风前往东海去找单春秋,处于闭关中却被杀阡陌打扰的单春秋得知自己要将卜元鼎交出来给花千骨借用,尽管他是满心的不乐意,却还是在杀阡陌冰冷的视线与杀意之下乖乖地给交出来了,心中更是在疑虑花千骨到底要这两件神器用来做甚。
接着,朔风与花千骨就在东海之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岛屿,把收集到的九方神器都拿出来,就等着召唤炎水玉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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