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太骚了,傅知非用手点了点他:“别骚了,回头叫你家林老板来教训你。”
“叫啊!老子怕他?”桑野眼见着有些醉了,抱着手机开始玩他的消消乐,“哎,我跟你说,林烝这傻逼可讨厌了,又超过我去了,真烦!他什么也不让我!”
傅知非喝得有些胀,起身往他头上一摁:“你就万谢他还愿意不让着你吧,不然你岂不是要野到天上去了?”
桑野撅着嘴哼哼两声:“你去哪?去洗手间?”
“啊。”
“从吧台再拿一瓶来呗?”
“还喝啊你?”
桑野豪气冲云:“喝啊,林烝那混蛋不让我喝,我偏给他看看,爸爸千杯不醉!”
傅知非点了点他:“你就作吧。”
桑野有些醉了,使着小性子傲娇地一抬下巴。
还没等他作完呢,苏河桥那头来了辆帕加尼,车里迈出个身材高大的人来,三七分的斜背头复古优雅,衣着精致,淡看着矫作的桑野。
“哟!烝烝!你怎么来啦?”桑野朝林烝吐了个烟圈儿,用手窝了个心,送去一个飞吻。
林烝像个从蒸汽朋克里走出来的老派绅士,带着锃亮的金属质感。他眯着眼睛,食指和拇指一捏,捏住那颗心,撑开心口那儿的西装口袋,把桑野的心放了进去,妥帖地拍了拍。
这一套无实物表演动作优雅又夸张,桑野笑坏了,把他骚粉色的外套往林烝那边一扔,然后扑过去和他接吻。
傅知非慢悠悠转过头,只当自己没看见。
“喝酒了?”林烝比他高,捏住他下巴,“我是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喝酒?”
“都怪傅知非!”桑野抱着林烝瞎瘠薄撒娇,笑得骚包又灿烂,“烝烝啊,咱们家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啊!”
林烝对桑野这疯子也熟悉,搂着他的肩冲傅知非一笑:“傅老师这是有情况了?”
傅知非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
桑野开荤了说:“没事儿啊,反正‘八’字左右都是弯的,它们还贴在一起蹭蹭呢!”
桑野笑嘻嘻抱着林烝,说话简直没羞没臊。
傅知非也不在意,朝林烝招呼一声,往康爵里去了。
这边上来喝酒的人多,正经开车过来的最后都要叫代驾;更没有骑电瓶车来泡夜店的,那也太逊了。
所以傅知非一眼就瞧见了那辆粉色的小电瓶,又乖又天真的颜色,还隐隐的有些叛逆。
傅知非一挑眉,淡淡的就带了点冷笑。
不知道那位酷酷的小年轻,今天在和谁玩儿呢。
第13章 意外,曾经,玉
舒望是从不主动来夜店的,今天是个意外。
就在他和舒羽发完消息之后,他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王富桂儿发给他的:“哥,我回来收拾东西了,能出来喝一杯吗?”
舒望替他难受,心里也隐隐地堵着,回了个“好”。
乔领班把他带到散桌的时候,王家小子已经醉了。他们坐的这个位置离着舞台远,比较偏僻,小富贵儿已经趴桌子上哭了好久了。
舒望拿他挺没办法的。
这事儿吧,在舒望看来你要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遇见问题就直面问题,一面讨饶接受,一面又觉得自己委屈,说到底还是能力不够。
但这样的事情吧,是别人家的家事,没人能说得清楚,舒望也不好多说什么。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
小王抹了把脸:“哥,我家里人已经给我订婚了。”
“这么快?”舒望有些吃惊,这才小半个月时间。
王富桂低头说:“他们怕我闹事,也想着越快越好。可我哪会去闹啊,都是一家人。”
“那你还在这待几天吗?什么时候结婚啊?”
“呆不了,我明天就要回家,我妈还在家呢,我不回去,难道看着她被打死啊?”小王说着又抹起眼泪。
舒望拍拍他的肩,磨了磨嘴:“要不然你就带着你妈独自过呗?你又不是养活不起你自己。”
小王摇了摇头:“我妈也不能理解,这事就没得说。我要把她带走,她也不乐意。”
舒望没说话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当年他们两个读完高中,舒望家里欠了债,为了供弟弟上学,自己就没再上大学出来工作,最初就是和小王一起来的这边城里做事。
什么都做,苦活累活,一天打好几份工。
虽然舒望和王富桂的想法总是不太一样,但这并不影响舒望和王富桂之间患难与共的曾经。
舒望不知道怎么开解他,只能坐在旁边陪着,他在外不怎么喝酒,今天也算是破了例,沾了几口。
乔领班知道王富桂家里的事,但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太常见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开解的。
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太多人走这条路。
出柜了的,没敢出柜的,最后大多都会迫于各种压力和原因,去结婚。
就像是你用左手写字吃饭在外人看来就不是好孩子一样,就会觉得你写出来的字一定会不漂亮一样。
外人看中的都是表面上的“漂亮”,家人要面子,社会里有小群体,你不和大家一样,就是“不漂亮”。
网红当道,大眼睛、瓜子脸是漂亮,单眼皮、小圆脸就是不漂亮,这种群体思维在各种领域说白了也是一样。
所以自愿在自己脸上动刀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实舒望觉得这些东西都挺畸形的。舒望打小没见过爹娘,和爷爷奶奶生活,接受到的教育和观念,从骨子里来说还是传统的。
当然少年时候他也有过叛逆,曾经他也是“畸形”的,直到他当年遇见傅知非。
那会儿家里被追债,他爸欠了高利贷,出意外死在了打工的那个城市,妈妈把他弟弟扔回老家毅然改嫁。
舒望那时候还是个满头黄毛的混小子,和舒羽从小不在一起长大,谁也看谁不顺眼,不仅吵架,急起来还动手。
出事那天镇上正当集,爷爷奶奶都去摆摊去了,家里就他们兄弟两个吃午饭。
讨债的黑社会一样的地头蛇盘上他们家,凶狠的男人们提着管制刀具堵在他们家门口。
舒羽还想着和人讲道理,舒望脑子里怒血上头,拉了弟弟就逃跑,忽而舒望猛一推舒羽,飞过来的啤酒瓶炸成了一朵绿冰花——“嘭!”
红色的血混乱视线,晕乎乎的,身体轻飘飘像浮起来一样,他弟弟头一回喊他:“哥——!”叫得撕心裂肺的。
混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银晃晃的刀好像就闪在眼前,舒望冲舒叫他快跑,乱七八糟的拳脚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手肘护着头,舒望隐约从缝隙里看见他们家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制笔的狼尾羊毛全被烧掉,舒望疼得连哭都不敢,死死咬着嘴。
邻居们纷纷躲进家里,关紧大门,小老百姓哪见过这么凶的场景,只敢偷偷躲起来打电话报警。
舒望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直到巷子口传来汽车的刺耳喇叭声和男人的一声断喝:“你们干什么!!”
高大的车唰一下直冲过来,把那些人也吓了一跳,轰隆的发动机的声音,轮胎剐蹭在地上留下乌黑的痕迹,挡在了舒望和那群人中间。舒望眼前糊着血,什么也看不清楚。
来人用长外套把他一裹抱上了车。
提着刀的混混们凶神恶煞地冲过来喊:“多管闲事!找死老子也成全你!”
“欠了多少钱?”傅老师的声音又淡又冷。
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绕过车冲上来就要揍人,傅知非率先把大把的钞票往地上一甩,沉冷的声音像是给在场人打了一针镇静剂:“我问,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你们是帮人|讨债的还是自己来要债的?”
红色的钞票散在地上,傅知非挡在车门前,也挡在了舒望面前:“自己要债,打死他就能拿到钱了吗?帮人|讨债,打死他坐牢的是你们,拿不到钱的还是你们。”
混混头子恶狗一样张嘴要吠,傅知非没等他开口就淡声说:“我替他给。多少钱?”
舒望当时也不认识傅知非,怕他惹上事,伸手抓了把傅知非的衣服,一个动作牵扯着浑身的骨头都痛,剧烈地咳嗽起来,在诡异安静的氛围里异常明显。
傅知非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只淡声说:“你们也听见了,他快死了。快点的,多少钱,别耽误我救人。”
“我没来得及报警,别人报了没报我不知道,进了局子要往外捞就不容易了。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为了帮人|讨债,宁愿把自己也送进去,”傅知非给混混们扔了张卡,“这上面五万,密码120215,我带人先走。”
傅知非一副“我和你们商量着来,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要跑路了,条子要来了”的口气,冷冷淡淡进了车,迅速一关车门,一脚油门轰地就冲了出去,撇开混混们就往外跑,一路绝尘去了医院。
舒望被他放在车后座上,咳得半晕过去,被抱出来往急诊室赶的路上,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别怕。”
舒望昏昏沉沉地就想这么一睡不醒,那人抱着他让他靠在他胸口上,声音镇静地叫他别睡,牵扯着他的注意力说:“你这染的头发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