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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格 (Mine)


“别扔别扔那是你送我的!”甘岚急了:“我现在就回来!”
“停停停,别动不动就要回家,你当三岁上托儿所啊?”
“你不扔我就不三岁。”
“我扔不扔你都三岁。”伴随几声冷笑。
“好吧……你说了算。”
惆怅。听到这里,甘栾真是惆怅万分:这下连嘴炮都不放了。
或许他应该欣慰,煞费苦心送甘岚入校,不就是想让他找回锁闭的自我吗?然后,交两三个朋友,充沛生活,渐渐洗消心中执念的虚像,让自我重归真实。他曾以为这件事非常困难,也决心永守第一战线,无论它有多长。然而现实如龙卷风令人措手不及,他就像踩了油门才发现刹车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平路开始下坡,车子如神助力一路飞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所措万念俱灰,只能一脸茫然地吹着车速掀起的晚风,看倒退的风景张狂逃走。才入学几周?朋友不知道有没有,媳妇倒有了!难不成甘岚的真面目比他想象的还要过分张扬?这是福还是祸?可怜操碎一颗亲爹心的甘栾,一下午惊吓连连,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那个……你媳妇(重音)叫什么?”
“啊……啊……啊……”甘岚磕巴半天,声音远了点:“媳妇你叫什么啊?”
甘栾差点没趴下去。现在的小孩子,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私定终身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五谷不分……
“我问了,她叫温行漪!”末了嘀咕一句:“还怪好听的。”
还怪好听的?还……怪好听的?甘栾嗓子直烧,忍不住吼道:“你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旁边就是一架秋千,他蹦过去,恶狠狠地坐下了:“你就叫人媳妇?”这个人没有三观是不是?他是要找人教教他,还是亲自上阵给他的大脑重新塑个形?真是气煞老爹!
“……为什么要记住名字?”甘岚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如果不是哥哥你问了,我不会想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像开玩笑,才令人绝望。所以……一点进展都没。刹车坏了、一路飞驰到停不下来都是幻觉。一切都还停在原地,固执地生出根须。
“既然连名字都不感兴趣,那你,为什么要叫她媳妇?”
“她长得像小粉红,我问她……”
“够了。”他说:“我就在你学校。你过来。后操场树林那里。”

纪大附中校园里的绿化带都是学生作品,一些配套设施,比如甘栾坐的那架秋千,也是学生们的点子,年年翻修,代代累积,处处闻得一股子十七八岁特有的气息。简单点的,恰有修剪成小鹿、海豚、企鹅或者新月、菱形、五角星形状的灌木,四处点缀;深幽点的,有草木为筑的长廊,藤架搭的廊顶绿阴如盖,抽绿的藤条间或垂下两三枝,勾勾搭搭的,摇摇晃晃,打碎一地斑驳疏影;再如不期而遇的长椅、秋千、凉亭,或爬架、球台、棋盘,悉心布置,倒如供人休憩的精致后花园。
校园尾巴上种了大片银杏,正是叶黄时节,满目嫩金。甘栾就在这银杏林前头,他倒是选了一个好去处生闷气。黄树叶铺得没尽头,仰头看天天也零落,穹顶破碎如星,片片明黄配玄枝,滤得风也凉滑,光也温软。秋千架晃晃悠悠打着拍子,打不散甘栾的无端闷气。美景治不好,只能叫惹事的小崽子过来对峙。认罪也行。秋千后头还有千秋,附中那最边缘的一道墙,也被物尽其用。学生们自搭自涂了多色花架,靠着那旧旧的红砖墙,上头摆了一盆盆四处搜罗的小盆栽:肥硕可人的多肉、或新嫩或妖目或淡漠的各式花株、清新翠凉的草木,一派葱茏,占据整整一面墙。甘栾在附中上学的时候,原本是没有这花架的,所以现在他还不知道。净生闷气了,一点都不注意观察生活。但再晚一点的时候,他又知道了。木樨花的香气、月见草、和远处的低语都撩得人心头凌乱,所以他深深地记住了这醉人香气,这大片花丛,以及,在这里遗落的话语。
要说甘岚奔过来的速度,就如刮了一阵风,风起,那叫一个飞沙走云、转眼瞬息,风停,停得倒是很小心。用甘岚的话来说,就是“虽然不知道哪错了但我知道我错了我罪无可赦杀了我吧”,所以脸上一派可怜兮兮。
甘栾呢,还是那登基坐姿,秋千板子爬龙纹,一派帝王相。煞风景的是,栓秋千的链子总响,哗啦哗啦的,不够严肃,不过,可以将它理解为霸气的共鸣音——这一切都使甘岚离得远远不敢靠近,还得甘栾下旨:“过来。”
甘岚挪了挪,离他三步远,停了。他看着甘岚,半晌不说话,又突然埋下头扶住脑壳,使得没人能看见他的崩溃样子:“你告诉我,你是怀着什么心情叫别人媳妇的?”
“这是我跟她的游戏。”甘岚缓缓说着,说得毫无恶意。
“你……”
就像有虫子爬进去了。“咳咳咳……”一簇奇痒伴着血腥气涌上喉,令甘栾无法说下去,直接曲折了身体。这是一种新的,深含恶意的折磨。恶心,不安,蠕动的不适感。他紧抓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背弓得近乎狼狈,他的脸埋进了深深的阴影中,他剧咳不止,像个行将消逝的病人。咳势汹汹,令甘栾整个人颤抖不已,震得锁链哗啦响,那声音尖利又破碎,如同来自地底深处、次次伴着死亡的脆音。
甘岚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哥哥!”他在原地惶惶不安,紧咬下唇,用力到出血,却不敢迈出一步。鲜血滴进草坪,隐没不见,就像他失去的痛感。他不知道自己的伤痕。他仅离他三步远,却像隔了几世纪。
“难道……咳咳咳……你也……”甘栾缓缓抬头,他的面容不是痛苦,却是一种悲切:“你也要……咳咳咳咳咳……像我一样?”

#下章预告:
“我在这里那你过来啊!”不就三步路的距离,尊敬一下“长辈”好不好!要不是体质刚健,甘栾早气得吐血三升。








第32章 虚实剧 其五

人们会因为故事而哭。因角色落下的泪而悲泣,为他人的悲苦而伤情,尽管,那些曲折故事,仅仅是一场空谈、一部虚妄,可因此而坠的泪珠是那么真实。荧幕里的人,流下虚假的泪,荧幕外头的人,却为此付出真情。虚构再动情,然皆是妄念;而万般不该真心的观众,却是最伤心。用情的局外人,一遍一遍模仿伤痕,直到他比他们更深。
“难道……咳咳咳……你也……”甘栾缓缓抬头,他的面容不是痛苦,却是一种悲切:“你也要……咳咳咳咳咳……像我一样?”他勉强起身,走到甘岚面前,甘岚没躲,甘栾扶上他的双肩:“你不像,你不像的。”甘岚仰着头,回抓住甘栾的袖子:“你在说什么?哥哥。”
他又咳了几声,把头埋到甘岚肩上,虽然有点矮,但这个姿势可以捂住嘴,于是就能将夸张的咳嗽憋住,但又无法完全忍住——两个人,因为甘栾的紧抓,相同频率震动着,就像他的咳嗽也传给他了。他们一样。
“你不一样。”粗重的呼吸扑到甘岚耳边,但有距离,就像猛兽在克制在矜持:“你的心该有血肉,因为我要你活着。”
“我好好活着的啊……”甘岚的手在空中画了几圈,最后放到耳朵边:“有、有点痒。”
只在此刻,这片金黄成为他与他的世界全景。天空很近,地表温煦,只有他们在这里。天、地、身周,仿若起了一层薄雾,与明黄搅在一起,如脆弱的流沙,他们陷入此中。他们的交谈浸有枯黄,这是将落的气息。茶香、树叶香、远远的木樨花香,一层一层铺开,在细沙中央,他与他将要陷下去。
“不要冷漠……”嗓间的不适似乎缓和了些,甘栾抬起头,深目对上甘岚的,这是一种幽深凝视另一种,时空遥望时空,宇宙陷入宇宙:“不要像我一样,不要做我这种无动于衷的人。”
“……什么是冷漠?”问得认真,也许甘岚真的不懂。
可不懂就无罪吗?温行漪细数的那些话,句句犹在耳旁,如敲响的音锤,震得甘栾耳膜咕咕作响,良心受煎熬。这倒不重要。只是他还有,更深的……不甘心。如同预见以灰为色、以雾为形的未来,末日未至却已末日。
——他的眼神就像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我看着他,感觉他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突然远行。上一秒我们在说话,下一秒他就不见了。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每天睡前,我都会好好把他想一遍,从头到脚,他的习惯、他的样子,他在我身边活生生的存在。我想一遍他的存在,确定他的存在。结束我每一天的,就是这件事。
——然后是醒来。我会再想一次,他的存在。最后我会想到,他或许已经不在了。以至于出门的时候,我就当作他不在了。每天清晨,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怀念他。
——如果他今天来上学了,我就像失而复得一次。应该说,每次见到他,我都像失而复得。
——所以我喜欢他。我喜欢的,不是‘遥远’,是‘他的遥远’,没他不行。没有他的存在,就没有喜欢。
这个失而复得的人,甘岚。他如初生,但背负罪孽的本能,所以总是用最纯真的面孔留下罪证。他的罪是不实,他的存在是虚无,他将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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