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对象异常)

　　我怔了怔，慌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快步走向身后的陈景。
　　"对不起，你先回去吧。还有，谢谢。"
　　他接过我手上的衣服，却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顿了顿，垂眸转过身去，看到梁立已经逐渐远去，他的背影几乎要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十章
　　55
　　这一天好像还是来了。
　　这个场景曾经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梁立背朝着我，或是愤怒，或是悲戚地一步步远去。
　　我茫然地低下头，本想要追上他的冲动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在我之前上了电梯。我注视着数字跳跃变换，在7层停留后，又往更高的数值飘去。我乘坐了另一部电梯。
　　家里的防盗门开着一条缝，里面却没有透出光亮。
　　我推门而入，转身关上大门，习惯性的摸索玄关灯的开关，却感觉手腕被人猛得拽过，随着身体重重压在门上。
　　我惊恐地低叫出声，大脑里迅速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还未完全在黑暗中勾勒出眼前人的轮廓，对方已经靠了上来。
　　他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他吻我的方式，我再熟悉不过。我在短暂恍惚失神后，狠下心来别过头去。
　　我回忆起他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梁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急促地呼吸着，就像一个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
　　我在黑暗里咬住下唇，继续说道，"你放开我！"
　　"为什么？你昨天还主动亲我了，不是吗？"
　　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开始加大，我向前快速迈出一步，被他握住肩膀按回墙上。
　　"你昨天还愿意的...哥哥，你生我的气了？就因为陈景？你呢，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中途又什么都不顾就跑出去找他？我不可以生气吗？你们在一起做什么了？"
　　"我...！"
　　我的骨头被捏得生疼，却在气势汹汹吐出一个字后，胸口苦涩得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的确，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一声不吭，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我逃走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才认识你多久，你们的关系就那么好了？他凭什么让你撒谎？...他凭什么抱你？你明明最讨厌那种人了..."
　　我看不到梁立在黑暗中的表情，他的尾音颤抖，炙热的呼吸急促地拍打在我脸上，浇得我头脑发热。
　　"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才让你看到我，他凭什么...他哪里比我好？"
　　他慢慢抵在我肩头，高大的身躯整个都靠在我身上。我的肩头传来冰凉的湿意，有液体滴落在我裸露的肌肤上。
　　"小立..."
　　我僵在原地，伸出手来拍打他的后背，又扶上他的发顶。
　　这一瞬间，梁立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大哭着向我索要怀抱的弟弟。只有我不断低声哄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晚上也不会有坏人抓走他，他才会慢慢顺畅地呼吸。
　　我用手一下一下抚摸他脑后剃得短短的头发，试着软下嗓子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是我弟弟啊，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没有人能跟你比较。"
　　这句话好像起到了作用。
　　"最好是真的。"梁立吸了吸鼻子，一边含糊不清地亲过我的脖颈，连吻都湿漉漉的。
　　我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咸味。
　　这种亲昵的感觉让我贪恋，久久都无法从中抽离出来。羽毛般轻柔的吻顺势而上，一点点加重力度，就要攻占我的嘴巴。
　　我适时清醒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把灯打开了，好不好？让我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
　　我以为梁立还会扭捏，但没想到，他只是顿了顿，很快便直起身来，从我的怀抱中离开。
　　头顶蓦地传来光亮，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眼前因头发随意掀起露出额头的俊美少年。
　　不但眼睛红红的，连眼角都泛着可怜，下巴上还隐约透着水痕。看到我轻笑着勾起嘴角，也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好像下一秒就会接着吻上来。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淡去的笑意。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场合随意走掉...听说你和阮沐，也早早离开了，对不起。"
　　梁立叹出一口起来，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你没必要因为这个道歉。是他们让我答应的，我们出去的那段时间...我已经跟她讲清楚了。"
　　我微怔，模糊忆起在厕所撞见他时他不耐的表情，和身上的烟味。
　　也想起祝明山说过，梁立的女朋友...是"算认真的那种"。
　　所以，是因为她选择了坦白吗？
　　我心中一涩，还是装出好奇的样子，"...为什么？"
　　"看到她那么高兴，我感觉很自责。我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再对我留恋下去。毕竟，拥有过后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要痛苦的多。但是，她居然告诉我，她是故意把这件事说给大家的。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拜托我，让我答应，而我一定不会拒绝。"
　　这样的事实同样让我吃惊。尽管擅自揣测了她的想法，我还是低估了她。
　　"她说，哪怕只是假象，也想要靠近，想要尝试被温柔地，当做唯一去对待的滋味，我忽然又理解了她。"梁立抬起手来，用拇指抚过我的嘴角，"我不就是这样吗？"
　　他的眸子湿漉漉的，就像一池深潭。
　　"自欺欺人也罢，我也想要独占哥哥。"


第三十一章
　　56
　　如果说刚才的情绪还能归为梁立固有以来对兄长的依赖，他现在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只是大脑里还有某个狭隘的区域迟钝地选择不去相信。
　　战栗感从指尖传来，指节蹭过裤子上布料蜷起又张开，我还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刚才的表情，任由梁立的指腹压着皮肤抚摸而过。
　　"我知道哥你是怎样的人。在知道爸妈想让咱们搬出来住的时候，你很不情愿吧？那天晚上，你房间里的灯比平时晚熄灭半个多小时，半夜里，你又去了厕所。你并没有起夜的习惯，是因为没睡着觉吧？"
　　梁立一定捕捉到了我眼底细微的动摇，他了然地勾起嘴角，像是所有事都如他所料。
　　但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的原因，却是惊喜又惶恐，几乎失眠了整个晚上。
　　"但你是个好哥哥，你还是听爸妈的话答应了下来，还说会好好照顾我。我不回家，你也会尽职尽责地追问我去了哪里。我亲你，甚至上你，你都不会反抗，我知道我做出再过分的事情，我的哥哥都会全部接受，哪怕他从未想过要接受。"
　　"我甚至告诉自己，这样看来，你根本就是心甘情愿的。这和阮沐没有区别吧？"他伸出另一只手捧住我的下巴，突然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我这才察觉到他的人和声音一样颤抖，"我早该想到，其实，我比阮沐更有优势啊。我可以拒绝她，可你是不会拒绝我的。我喜欢上你，你也会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沉默，抬手拂去他右眼滴落的泪珠，又仔细擦掉那道透明的水痕，突然感觉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以为枯死的树干下，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发出了嫩芽。
　　哪怕是一时兴起也罢，梁立也喜欢着我。
　　就好像压在胸口的巨石被击得粉碎，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我在此时贪婪地呼吸着，甚至觉得空气里都隐隐散发着希望的味道。
　　"这取决于，你有多喜欢我？"
　　"我..."梁立怔怔张开嘴巴，一滴泪水顺着上唇流了进去，仍是磕磕绊绊地支吾，"我..."
　　"算了...能喜欢我就好，就很好..."
　　我很快就没出息地妥协了，迫不及待地凑近梁立，将他被泪水沾湿的嘴唇含进嘴里。口腔里淡淡的咸味让我心跳加速，着迷般伸出舌头舔吮他的上唇。
　　这些，都是为我流的眼泪啊，都是因为喜欢。
　　"我的确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会，永远不会拒绝你。只是...我没有不情愿，而是兴奋。让你回家也不是担心你，而是嫉妒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垂下目光，从未想过原本如鲠在喉的话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我跑掉也只是看到你和别人接吻，还听到你有女朋友——"
　　梁立倏地捧过我的脑袋，准确撬开我嘴唇，强迫我仰起头承受他急切又热烈的深吻。我听到自己因为呼吸不畅发出短促的呜咽，他掠夺着我口中的津液、空气，勾住我的舌头纠缠不放，根本不给我一丝缓和适应的机会。粗重的呼吸滚烫湿热，耳边是混乱至极的暧昧水声，却不是为了挑起情欲。
　　我知道，梁立在传达他的爱意。循着本能，想要把所有感情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我。
　　直到我双腿发软，轻哼着伸手推上他的胸膛，他才转而去吻我的眼睛，睫毛，声音喑哑，"我根本没交过女朋友。还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因为怕吓跑你啊。我迷蒙想到，早点，是该追溯到几年前呢？
　　如果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知道我蓄谋已久的不伦情感，会厌恶，更会感到不寒而栗吧。
　　还好。
　　我侥幸地闭上眼睛，体会他此刻细碎吻过我脸庞的奇妙触感，像是在对待某种珍宝，不由弯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