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沉思片刻,伸出大手操纵棋子,将地处深渊的他与天堂牵起丝线,在某一特定时间颔首,使者便牵动丝线拉他进云端深处。
林彦手持照片出神,十一年,十一年,原来早在十一年前他们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遇见了。
震惊,无措,惊恐,忐忑。
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林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很害怕。
焦嵘若是知道自己发现他的秘密会做出什么来,仍是个未知数。
他惊觉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一起生活一年多的枕边人。
我应该怎么办?
林彦大脑空白,慌乱地收拾地上的东西,面前出现了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手。
焦嵘温柔如常的声音响起:“抱歉,忘记放回原位了。”
林彦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怎么哭了?”
焦嵘微微皱了下眉,伸手要帮林彦擦去眼泪,被偏头躲开。
林彦不想再问是不是真的这类的蠢话,就算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也是与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焦嵘虽然很不满意他的抵触行为,还是把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你,你……”林彦嘴唇动了两下,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个人,这个人……
是魔鬼吧,是魔鬼!
林彦抱着脑袋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焦嵘拥他入怀,在他发顶眉心落下安抚的吻:“别怕。”
林彦浑身颤抖,要从他怀抱中挣脱,却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他听见焦嵘说:“看完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问什么?问什么?他的疑问太多了,该从何问起?
良久,林彦嘶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是我?”
焦嵘轻轻笑了下,这笑声在林彦听来就是撒旦坠入地狱时的欢乐吟唱——
“因为我爱你。”
林彦胃里一阵阵翻腾,忍不住要干呕,他猛地挣脱焦嵘,冲进旁边的客房将门反锁住。
焦嵘饶有兴味地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将纸张整理好放回原处。
没关系,慢慢来。
林彦将自己锁了三天,抱着双腿屈在角落,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他看见的日记内容。
毒蛇滑腻的鳞片贴着皮肤游走,“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绕到脆弱的咽喉处张开大嘴,毒牙咬破表层向里注射毒液。
我要离开,林彦想,我必须离开。
他抓起手机,还剩百分之十的电,微信消息刷了屏,全是焦嵘的,问他饿不饿,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水果。
林彦只觉恶心,打开通讯录却发现他连一个可以投靠的人都没有。
多悲哀啊。
林彦心如死灰。
门板响了两声,林彦警惕地盯住门。
“我去公司。”
林彦一看日期,假期已经结束了。
听外面归于沉寂,林彦小心翼翼打开门,想出去进食并补充水分。
“我煮了粥,在餐桌。”
他没走,他还没走。
林彦被惊得声嘶力竭地咳嗽几声,在焦嵘打算接近他时大吼:“别过来!”
“好,闹情绪要注意身体。”焦嵘说完转身下楼。
他嘴角勾起的一抹浅浅弧度像把弯刀,将林彦的意志刮得鲜血淋漓。
在他看来只是轻描淡写的闹情绪?
我要逃走,我要离开这处地狱。
清水湛之有话要说:请假条:后天回学校这两天收拾东西,请假日期为三天吧应该,可能会延长。 然后说一下这本快完结了,本来是BE但是应部分读者强烈要求增加一个HE,所以是双结局。 为了照顾不同读者的口味,我会在一二结局后标注哪个是BE结局哪个是HE结局,喜欢哪个看哪个。 再然后我就没屁放了。
第三十一章
“嗳假期结束了林老板怎么还甩手不来?这都几点了。”
赵如是把手插进毛衣外套,坐在高脚凳上晃脚。
罗玺把擦拭过的用具放好,暧昧地笑了笑。
无缘无故旷工,肯定是爱情滋养过剩起不来床了呗。
赵如是咂咂嘴:“焦总牛批。”
今儿她休息,不唱歌,就是过来想找林彦斗斗嘴,结果人不在。
赵如是跟罗玺说了声,出门打个车回公寓。
她没退租,想等等看卫伐还会不会回来。
说是没事儿,心里还是难受,一想就痉挛发酸。
付钱下车,赵如是刷门禁进电梯,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发愣。
到八楼,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她迈出门,惊了。
家门口蹲着个人。
“哎,您是不是走错了?”
十月天还不是很冷,那人裹得很厚实,鸭舌帽黑口罩,还有条大围巾。
他把口罩往下一拉:“是我。”
嗓子听着特哑,说完还咳了两声。
赵大眼儿眼睛瞪得更大:“木木?!你怎么在这?”
林彦把鸭舌帽摘掉,露出被汗湿的前额,疲惫不堪:“进去再说。”
赵如是把门打开,看见进门处拖鞋变成一双,不由苦笑。
林彦进屋把围巾口罩摘了,瘫软在沙发上,眼皮耷拉着,毫无生气。
“哟喂,咋了这是?”
赵如是打开冰箱递了听可乐给他,给自己带的啤酒,转身把空调打开。
林彦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
难道要说焦嵘是变态是杀人凶手,说自己卷入了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里?
会有人信吗,怎么可能会有人信?
要不要告诉她?
林彦摇摇头,抠开易拉罐的拉环:“我心里很乱。”
“乱什么?小日子不挺幸福的,多好啊。”
是挺好的,如果他没有看见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可能一直会这么好。
好一辈子也没问题吧。
“没事儿。”
赵如是急了:“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撒,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林彦瞪她一眼:“去你的!”
赵如是嘎嘎乐,乐完说:“笑了,好点儿没?没好我就继续逗你,我有好多沙雕段子。”
林彦就喜欢她这种性格,大大咧咧,跟开心果似的。
“好多了,”林彦说,“谢谢。”
“谢什么呀,说谢多见外。”
赵如是拿起啤酒跟他碰杯,豪饮一口说:“你是不是和焦总闹别扭?”
“你怎么知道?”
林彦进门时她就猜是不是他和焦总闹矛盾,林彦整天兴了吧唧乐呵儿的,除了这事儿应该也就没别的。
“卧槽你真要和焦总分手?”赵如是懵了。
林彦苦笑:“我没想好。他做了一些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我消化了三天还是,还是,”
他把脸埋在掌心,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不能。我想离开他,但是发现这几乎是件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赵如是能明白他意思。
“你还是爱他。”
上下求索许久的问题答案从她嘴里出来,林彦终于肯直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还是爱他,爱他。
可真够贱的。
赵如是看林彦半天没说话,把喝空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
难以接受的事,林彦不说她就不问,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两人谁也没出声,各自想事情。
我是否要原谅他?
林彦咀嚼着点点滴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在舌根转了个遍。
他不想继续折磨自己的大脑,抬起头问:“你跟……怎么样了?”
林彦看过焦嵘用他手机给卫伐发的消息了,一直没回信儿。
“哎,”赵如是叹口气,“没怎么样,她微信没删我,拉黑了。”
看着那么乖的姑娘心怎么那么狠。
“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赵如是把冰箱里的啤酒都拿出来摆开,骂林彦:“你说你这人净提伤心事儿,什么毛病啊!”
一人一听对着喝,什么苦闷都顺着酒液滑进喉咙,再流到胃里。
垃圾桶的空罐越堆越多,后来就懒得往里扔了,全放桌子上,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赵如是瘫在沙发里看林彦:“木木,我说真的,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算了。”
“我养不起你。”林彦半眯着眼说。
两人边喝边聊,凌晨一点,林彦晕晕乎乎站起来又一屁股跌进沙发里:“我走了。”
“走毛线啊,看你走路打飘的样儿。在这睡吧,姐姐收留你。”赵如是拍拍沙发。
林彦没拒绝,出了这个门儿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待着。
俩人各自冲澡,赵如是睡床,林彦睡沙发。
他睡不着。
大脑处于一种疲惫的亢奋状态,越是想睡就越难入眠。
天蒙蒙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勉强睡着,其实说不上是进入深度睡眠,只是眼睛闭上休息而已。
闭眼便是浓墨重彩的黑。
没睡着的还有焦嵘。
下班进门,他照常换衣服喝水,然后上楼,重复这几天来新增加的活动:问候林彦。
客房门是打开的,被子还凌乱着,处处都是林彦的痕迹,人却不见踪影。